第九十六章 操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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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骇之下,急忙将他从那缝隙中扶出。一触之下,只觉他体内骨骼、灵脉,寸寸截断,灵核破烂,已是气息散尽之兆。再看他神色,只见瞳仁翻白,口角边都沾满白沫,竟是神智全失。我双手颤抖,拼命将灵息送入他体内,只见他无光的瞳孔对准了我,嘴唇不断颤抖,显然有话要告诉我。但他识海早已一片混乱,如何却发得出一个字来? 我惊惧痛心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见叶霜河还假惺惺地站在一旁,嘶声向他喝道:“你们叶家那读人记忆的法术呢?快给他用啊!” 叶霜河成名以来,只怕还没被人用这种口气命令过。此时竟也被我疯疯癫癫的势头震住,忙提步上前,手指在李杨青眉心中一点。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心紧皱,指端不住放出白光,忽然全身一怔,继而脸露惧色,冷汗也霎时流淌下来。 我观其脸色,便知有大难发生,只觉李杨青浑身痉挛,不由厉声催促道:“你快说!” 叶霜河睁开双眼,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打过一般,方才的自得之情、夺权之威荡然无存,身上灵意如流,转而向我眉心一点,哑声道:“……你自己看罢!” 我被他强行破开神念,只觉脑中剧痛,诸般破碎画面一涌而入。有他埋头清扫山门时,旁人对他盛气凌人的讥嘲,亦有他得知自己月盈之体后,在激流之中一次次不甘心的嘶吼。最多的则是他与棋盘真人相处的景象:这位青城山大宗师性情如顽童一般,有时一个老大不耐烦,竟在众长老、堂主眼皮下捏出一个泥身,自己金蝉脱壳,下山玩耍去了。李杨青耐性极佳,对他又了如指掌,每每总能在他撅起屁股与一群孩童斗蟋蟀、打泥丸之际,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也并不出声打扰。直到他输了耍赖之际,这才客客气气地请他回去。每一次棋盘真人对他的突然出现都大吃一惊,挠头不解,不知这个面孔板正的青年,为何总能找到自己。惟有一次,他真正收敛了所有气息,藏在浪花后的青山之后,苍老的眼睛担忧地望着李杨青溅湿的衣袍,不知该说什么话去劝慰他…… 画面一阵动荡,已来到这座玉石洞穴中。只见阵光点点,棋盘真人为首、青霄真人为辅,二人正在勾画一座大阵。阵法中央,一缕黑光从那巨大的玉石女像脚下蜷曲而上,便如同一条盘柱的长蛇一般。玉像手中缺失之处,似是一条曲曲折折的短杖,但观玉像优雅之姿,却又不像手执一支武器,倒似拈花含情而立。应长老等亦在旁掠阵,一共七人,组成的阵型恰如一朵鲜花。青霄真人坐镇其中,鼻子微微翕动,叹道:“原来无尽宿生蛇当年衔尾而生,同结善恶之果,身上承载着脑魔之种,却盘踞在九天玄女遗留的花枝下。昆仑这玄女玉像洞穴,既是它不得脱身之所,也是它最为眷恋的原乡。如今放出旧巢气味,自能将之召引过来。只是……以此推论,魔种无论如何,也不该寄生在它身上。” 棋盘真人眼皮不住颤动,半边脸都皱成一团,显然痛楚难捱。闻言只咄了一声,爽朗笑道:“什么道理!若论起道理来,那昆仑九色鹿大半夜里给我老头儿托梦,送我一座无尽宿生阵诀,更是莫名其妙之极。老头儿这般精彩的手笔……”说着,如同小儿刚得了新鲜玩意儿一般,充满夸耀之意地向阵法中捏诀作法,使得阵光前后断点相连,那条“长蛇”也展身游动起来,在阵法上空扭成一个圆环形状。只听棋盘真人高高兴兴道:“……更是岂有此理、全无道理了!” 这位前辈行为举止虽多有异想天开之处,一生心性却极合道意。在道宗生死攸关的大事上,他老人家说话向来极有分量。听他嘴里胡言乱语,说什么托梦之辞,手中却一丝不乱,释出精妙阵法,众人皆信服不已。青霄真人仰首见那黑色蛇影越游越快,不住逐尾兜圈,眼看就要首尾相连。与此同时,一股淡得几乎闻不见的气味从阵中不断向外溢出,似是花木清香,又像是血肉腥臭,二者掺和混杂,竟然无法分辨。一时感慨道:“无尽宿生蛇与魔种如今一体同生,此地只能作暂时囚禁之所。要根除后患,惟有开浮生千重变之阵,将这魔物永镇雁荡山下。这阵法乃是一道隔绝生死之门,一旦孟还天踏入其中,便无法在此界作恶,天下也不必再受他孽力荼毒了。” 棋盘真人连连点头,白须、白发根根上翘,欢快道:“那可真是好极,妙极,善莫大焉!眼看这臭皮蛇儿就要落网进洞,不知老萧出关了没有?江鹤行那小子倒是走得潇洒,如今事关紧急,也不说差人递个话来。老头儿虽然年纪大了没记性,也记得他当年正气凛然,有鼻子有眼的,很干了些除魔卫道的大事。想那山山水水又有什么好看,又何至于这么久连家也不回,亏他也不腻烦……” 青霄真人听他絮絮叨叨,不知怎地眼皮一跳,道:“江氏家主云游多年,无从寻觅。不过地、火、风、水之力,四者只缺其一,若是……倒未必没有别的法子。” 棋盘真人立刻追问道:“哦?那是什么法子?” 我见他兴致勃勃,一派天真,全无半点异常。李杨青却不由多望了他几眼,在这段“记忆”之中,我甚至能感到他一瞬间的迷惑。我无法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一件精心编织的华服上,忽然冒出了一截线头似的。 青霄真人皱了皱眉,显然这法子并不如他之意,只沉沉道:“江家有……” 忽听李杨青开口道:“师父。” 此时阵法已全盘启动,那“黑蛇”也已以口衔尾,阴影如波,不断向外扩散开去。棋盘真人正全神贯注倾听青霄真人说话,忽然被他打断,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戾色,但旋即如换了个人一般,又露出如孩童般的神情,问道:“啊?” 李杨青双目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一贯严肃板正的声音竟有些发颤:“……那一天,……孟还天现身丹霞山庄那一天,你不在青霄门,说是……去镇上了。不知当日的皮影戏班子,演的是哪一出戏?” 棋盘真人额角青筋重重一跳,忽然整个人都蜷缩起来。随着他一点一点抬起身,但见浓黑蛇影之下,他一向亲切诙谐的面孔已变得无比扭曲,喀喀一笑,用一种黏腻邪恶的声音说道:“……演的是汉朝李夫人借尸还魂,结果变成了妖怪,把一群装神弄鬼的臭道士统统吃掉啦。” 只听喀然一声,阵眼凹陷,那阵法霎时逆转,蛇影回缩,黑光反噬,使得阵中人人灵脉大乱,呕血满襟。但见阵中“棋盘真人”的躯体斗然拉长、裂开,从体腔中伸出无数巨大肉瓣,出手如电,将青霄真人手中的无心剑打飞。其他人惊叫声中,已被肉瓣牢牢裹入,再也动弹不得。李杨青只痛叫了一声“师父……!”一条脏腥的肉瓣就地扫来,如有千斤之重,将他全身打得寸寸断折,如破布袋一般横飞出去…… 眼前画面一黑,已到尽头。我睁开眼来,与李杨青浑浊愣直的目光相对,只觉万千伤心一并涌来,抱着他软塌塌的身体痛哭失声。 李杨青受了我许多灵息眼泪,眼中忽现出一线清明,死死抓住我后背,吃力道:“我……师……释迦寺……被魔种寄……生,他……已不是……我……我师父了。我师父……很好……很好……他不会……不会骗人……” 我泪如雨下,哽咽道:“嗯,你师父……是世上最好的师父。” 李杨青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慰之色,旋即全身痉挛数下,元灵毁散,就此气绝身亡。 只听洞穴中一声巨响,那柔润玉像已从中裂为两半,几具破败躯体从孔隙中跌落,正是阵中那四名青城山长老,此时均已遇难。我怀抱李杨青渐渐冷去的尸体,耳中只听见蒋陵光惶急地叫道:“……道尊呢,道尊呢?……” 叶霜河向来养尊处优,此时却也风仪大失,连云白锦袍也脏污了好几处,颤声道:“棋盘真人被孟还天……寄生夺舍了。他将道尊诱入无尽宿生阵中……他……” 忽听一声极轻的呵笑声,如同一条腐烂的舌头舔进耳孔深处一般。只见碎石纷纷崩塌,一个光彩流溢的琉璃洞穴霎时已化为废墟。在三清观前百余修士众目睽睽之下,洞口那面平滑如镜的石壁一阵动荡,镜中影像宛然,显出一条血红扭曲的裂缝来。无数肉瓣正从那裂缝中层层叠叠涌出,在雪色与残阳之间,那幅图景简直如同世上最恐怖的鬼画一般。 蒋陵光切齿道:“——孟还天!” 孟还天从一堆细碎血肉中“抬”起头来,那张脸红润矍铄,带着几分狡黠顽皮之意,赫然正是棋盘真人的面孔。 只见他须发摇动,俏皮地笑了笑,发出的声音也活泼泼地:“你们的道尊,在这里啦。” 我抬头望去,见青霄真人就在其中最肥大的那条肉瓣下,头顶被牢牢吸附在瓣口之上,整个人如同僵尸木偶,随他动作怪异摇摆,也不知是死是活。只听人群中骇声大作,连叶霜河都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蒋陵光向来不以战力见长,此时手中剑也在发颤,仍咬牙喝道:“……放下他!” 孟还天慢条斯理道:“别急,急什么?听说你们杀了我的空空儿,给本座的宏图大业,添了不少麻烦。为公平起见,不该偿还本座一点东西么?唉,何况这件东西,本来就是我的。青霄老儿,你说是不是呀?” 只见肉瓣一松,已将青霄真人抛到地下。孟还天伸出一只穿着青城山布鞋的脚,在他昏迷不醒的脸上碾了几下,那张与棋盘真人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极为残忍的笑容:“好教各位得知,那浮生千重变之下,压着本座一件至关紧要的东西。可惜这阵法要集齐四象大乘之力才能打开,我来算算:萧昭一个,江鹤行一个,叶青霄虽然只剩半条命在,好歹也是一代道尊,总不至于那般不济,连阵法也催动不得。给他也算一个罢!咦,还差一个火灵体,到哪里去找呢?……” 他嘴里说话,表情也甚为紧张,两条花白眉毛也紧紧绞了起来。忽然之间,他噗地一声笑,拍手道:“差点忘了,火灵之体就是我呀!想不到这破破烂烂的臭老头儿,倒也有些本事,不枉本座寄生一场。到时咱们四个牛鼻子齐心合力,把本座的东西拿出来,再与本座合而为一,左手倒右手,妙哉,妙哉!十二月初七一早,本座在雁荡山静待各位光临。放心,别害怕,死不了多少人的。毕竟……” 只见镜中画面渐渐模糊,他肉瓣一阵紧缩,一条条从裂缝中隐没,声音却遥遥传出,连远近雪山上都是连绵的回音:“……毕竟本座一统天下后,你们都是我的子民啊。” 众人目视他最后一条肉色肢瓣消失,脸色如纸之白,竟无一人作声。蒋陵光喃喃道:“他不惜再开一次浮生千重变,也要拿回他镇在雁荡山下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要紧?” 我垂目冥思片刻,道:“……他要他的’脑子’。” 青城山距此千里之遥,此时整个门派自宗主之下,长老、首徒全军覆没,一时竟无掌事之人。蒋陵光等匆匆商议后,便将五具尸身就地火化,再由人带回门中进行安葬。我目视火舌一寸寸将李杨青的袍角吞没,胸口除空空荡荡之外,惟剩一丝痛苦的残绪:“……雁荡山下压着的是孟还天控制人心的至恶法术,冯雨师只得其皮毛,便将灵素谷弟子全都弄得神魂迷乱,如同傀儡木偶。一旦释出,人人脑中意识都在他掌控之下,修道也好,修魔也罢,诚然都是他的子民了。青霄真人说,浮生千重变之阵是一道’门’,须地、火、风、水四名大乘修士齐心合力,才能开启。孟还天最为关心的就是此事,他秘而不宣,扮作棋盘真人,自然也全是为此筹谋。” 思及此,又不由想起棋盘真人孩童般的笑容来,一阵激恨之意涌上心头,倒将悲伤冲淡了不少。回想孟还天寄生之后种种作为,不禁蹙了蹙眉头,只觉不通之处颇多:“……他第一次现身,揭破萧越待我的虚情,又在婚礼当日诬陷萧越对他动手,使萧越百口莫辩,几乎当场身败名裂。萧越最高也不过凌虚之境,孟还天何至于对他如此忌惮,甚至远在萧昭之上?……是了,婚礼当日!若非濮丽人告诉我,有个极大的恶念在不空山顶等我,我也……永远不会知晓青霄真人如何命令叶疏利用我。难道她与孟还天早已串通?……但孟还天花费偌大心力,使我与他二人反目成仇,恩断义绝,又是什么意思?总不见得是同情我。……” 霎时之间,如同一道电光照透黑夜,我脑中清清楚楚地出现了孟还天当日在焚天种魔殿中,对我那一句妖异之语: “你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世上第一的炉鼎啊。” 我一怔之下,前因后果顿时贯通:“孟还天只知道我是九天玄阴之体,却对这体质知之甚少,一开始竟还妄图采我以提升修为。但他灵智极高,一旦得知不能违背我本身意志进行交合,立刻想方设法,阻断萧越、叶疏再次与我双修之可能。他为何如此急切?……想来他那天衣无缝的计划中,绝不能出现第五位大乘修士。他之所以对青霄真人出手,怕是那阵法对他也极为致命,要有半数把握在他之手,才无后顾之忧。” 一念至此,简直止不住想要发笑:“江随云,你这世上第一的的大傻子!甚么师父、师兄、 师弟,全都是骗你的。连一口一个瘸子大叔,喊得亲亲热热的小姑娘,也是骗你的。惟一急急火火,替你揭穿这些谎言的人,却是这世上最凶残、最邪恶的妖魔。可惜以他这么高明的脑子,也万万没有想到,这至高无上的玄阴之力,竟然也有被人强行操纵的一天……” 突然之间,体内一阵翻江倒海的锐痛,如同体腔中千万根愤怒的毒针正报复般向我小腹猛扎一般。我紧紧捂着腹部,却不由露出一丝惨白的笑容。 只听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我背后道:“你怎么了?” 我头也不回道:“没什么。多谢你带路。” 符冠英在身后静默许久,走上前来,向我袖中望了一眼,平淡道:“你的药还有吗。” 他眼神动作,与当日在膳堂中看向那条剑穗时如出一辙。我随手将装着最后一枚“非花如梦”的药囊取出,放在他掌心。 符冠英先前在洞穴中脸色极为难看,此时已恢复如常。从前他看我时都是平视,此时却像是长高了些,垂目看了我一刻,轻声道:“……师兄,后会有期。” 昆仑一役,棋盘真人化为魔种,青霄真人被孟还天掳去,中原道宗元气大伤。萧昭被迫出关坐镇大局,江鹤行却仍是下落不明。众长老前往江家劝说时,提到道侣之间有命魂相连,或可以此感应云云。不想薛夫人勃然大怒,驱逐来客,并放言江家退出这场大战,独善其身,死生不论。此举一出,竟多有跟风者。道宗原本已经人心惶惶,见为首的名门世家如此作为,更是灰心丧气。一时之间,魔宗妖人四处作乱,甚嚣尘上。噩耗不断传来,道是孟还天重返极焰魔窟之后,手段更为血腥狠辣,短短一月之中,已指派向千秋、尹灵心作恶多起,屠灭西华宗满门。我与蒋陵光一路沿江而行,沿途只见匪乱丛生,多处村落都有焚烧痕迹,城镇中也多斗殴流血事件。蒋陵光叹道:“道消魔长,自此而始!”这一日到了秦淮河畔,蒋陵光遥指对岸月笼烟沙处,道:“过了此处,就到江家的地盘了。旁人求不来,也就放不下身段再求了。我们却还是要厚着脸皮,求她一求不可。”说着,自嘲一笑,道:“事到如今,青霄门上上下下这点面子加起来,也抵不上道尊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要紧。你家那位还在辟息之中,不知方外大难。不然以他对道尊关怀之切,叫他一路磕头磕上江家去,他也肯的。” 我淡淡一笑,道:“那是自……” 一语未毕,眼前一阵妖娆之极的白雾倏然而起,将整个轻歌曼舞、秀色无边的河面全部笼罩在浓浓的迷雾之中。一个男女莫辨、婉转多情的声音从雾中响起,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边:“蒋长老,你好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可又见面啦!” 蒋陵光手中剑出鞘,朝雾中东张西望,恨声道:“……老妖怪,你还没死呢?” 只听苏陨星噗嗤一笑,柔声道:“世上还有那么多美人等着我抚慰疼爱,我哪里舍得就死?比如我现在身子底下这一个,体软声娇,泪水涟涟,尤其是这一双桃花眼,迷得我头晕眼花,恨不得立刻……嗯……小楫轻舟,渡入桃源深处……” 我听到“桃花眼”三个字,便觉心中一紧。果然随着一阵黏腻水声,雾中传来另一人隐忍的喘息声,虽不甚分明,但确有几分耳熟。 蒋陵光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拔身而起,落在一条画舫甲板上,叫道:“……周令?” 只听那人又喘了几声,旋即无声无息。苏陨星却格格娇笑起来,嗔道:“蒋长老,看不出你这样老丑,功夫又逊,竟调教出这么俊的一个徒弟。你叫周令?很好,很好,连名字带人,都颇中本座之意。就是眼泪未免也太多了些,来,让本座替你舐去几滴。哎呀,别害羞嘛,一会儿本座舔入你别的地方时,你流下的就不止几滴眼泪了……” 蒋陵光眼角几乎迸裂,便要向雾中投身而入。但那声音一时在前,一时在后,眼前只见茫茫水波,如何找得到他所在? 我拦住蒋陵光暴起的身影,轻声道:“蒋长老,等一下。” 雾中那呻吟娇媚的声音,忽然像是顿了一下:“……随云,是你吗?” 我微微一笑,纵身跃上画舫顶上的牌楼,应道:“是我。苏护法既然还记得我,不如把别人换下来,操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