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章册结束）
高台上，郑斌望着端坐于莲花座上的周雪，斟酌着词句问道:“所以。。刚才的那种。。那种聚众淫秽，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周雪答应会尽量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东西，但毕竟是要他主动来问这妖怪，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纠结了一会儿，郑斌还是决定先挑自己亲身经历，并且准备上报的内容来问。 听了他的问题，周雪倒也坦然，直接了当地回答道：“叶梓想要看肖离被轮奸，我也想看肖离被轮奸。叶梓提议给肖离设赌局，我同意了，并且协助他设了这个赌局。肖离输了赌局，就接受了这个惩罚。”他说着， 似乎是察觉到郑斌满心的不可置信，又补充道：“肖离很听我的话。只要是我说的，就算他心里不愿意，也会照做的。” “那我。。”郑斌脱口而出两字，顿了顿，又闭上了嘴。他本想问“我为什么会产生加入进去的冲动？我明明是个直男。”但一想到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的，完事后再回头来问别人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做。这样难免会 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郑斌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高台下，已经把衣服穿好，像是在自闭的肖离，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同情来。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人都是被推出来扛事的倒霉鬼。 他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转而问道：“你帮那些人实现愿望，真的不收取任何代价吗？” “我、是不收取代价的。”周雪说这话时，在“我”字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不过，郑斌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实现愿望？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我不会得到任何东西。。我不过是同情那些来向我许愿的凡人罢了。。有人家道中落，我就给他财富；有人想要向害过自己家人的人复仇，我就给他复仇的能力；有人和自己所爱的人生离死别，我就帮他复活死去 的人。。。”周雪语气轻缓地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但说到底，我这么做，也只是顺应天命而已。” “顺应天命？”郑斌被周雪没头没尾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迷惑，“你让本该死去的人复活，让本该活着的人遭遇仇杀，这也是顺应天命？” “死去的人就让他安息，活着的人就让他好好活着。。”周雪像之前一样顿了顿，反问道，“你难道认为，天命是这种简单到能被你这样的凡人概括出一二的东西吗？” 他说完，看着被问愣住的郑斌，用像是老师在教导孩子的口吻说：“除妖师，你背后的天神，甚至是整个天庭势力，从来都只是天命中的一部分而已，和裹挟在洪流中的泥沙也没有多少差别。他们的说法，观点，从 来都没资格代表天命。” “天神。。天庭。。他什么都知道？。。”郑斌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周雪，心里逐渐没了主意。 高台下，叶梓拆下不知道之前装在哪里的摄像机，正在查看刚才的轮奸场景被拍摄下来的效果。 “你，没死过？” 一个冰冷的男声从他的背后传来，他捧着摄像机的姿势一僵，一滴冷汗瞬间从额间流了下来。 察觉到背后有些发冷，郑斌不自觉地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金色的屏障，以及屏障后那仿佛望不到尽头的某种东西。 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郑斌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那是一种浓烈到凝聚成了实质的杀意。但随着大脑逐渐陷入混乱，他在意识模糊之际明白过来，那杀意并不是指向自己。与其说那是杀意，不如说是一种一但感知 到，就足以让全身血液都冻结的恶意。 郑斌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周雪。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周雪释放的那道屏障，他会在接触到那恶意的瞬间暴毙当场。 “救命啊！周雪！”叶梓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厅。紧随其后的，是周雪不轻不重的一声“离儿，停手。” 如迎面而来的海啸一般的恶意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而从那种森冷的混沌感中清醒过来的郑斌已经满身冷汗，就连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 “你该走了，除妖师。”周雪温和的声音入耳，立刻像是有一股暖流传遍了郑斌的全身。他有些发愣地起身，活动了一下刚刚被震慑到僵硬的四肢，又望了周雪一眼，终于还是踩着虚浮的步子，走进了秘境的出口。 在经历过刚刚的生死瞬间，郑斌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他像是认清了某种现实，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说服上面，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放置不管。他决不能让自己的同事也来直面这样的怪物， 然后白白丢掉性命。 秘境内，肖、林、叶三人都聚到了高台上。 叶梓的身上虽然已经没了伤口，但从他满身的血迹来看，还是能猜测出他刚刚被肖离追杀的凄惨模样。他拖长了声音扑倒在周雪跟前，哭诉道：“周雪——我刚刚差点就没命了——” “肖离是有分寸的，不会下死手。”周雪不为所动地应着，又望向站在自己边上的肖离，“是吧？”此时，他已经摘下了自己眼睛上蒙着的缎带，露出一双紫色重瞳的眼睛。 被周雪那双眼睛望着，肖离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你！。。你们！。。”叶梓看看周雪，又看看肖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哭丧着脸，做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周雪不再管他，而是转向另一边的林华兴，问：“地府那边找我们，是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华兴笑了笑，走上前，拿出三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协议书，道，“我们打算造一个有十八个关卡的地狱无限流主题公园，准备用你们的形象来创建关卡里的BOSS。这三份协议书是要请 你们给各自的形象授权。” “嗯，我了解了。”周雪将自己那份协议书还有肖离那份都看了看，然后就把两人的名字都签上了。 一旁的叶梓在看完自己的协议书后，也看了眼周雪的那份，随即不满道：“凭什么我是第十四关的BOSS，而他们两个是第十五关的？” 林华兴冲他笑了笑，说：“凭你被肖离追着砍。” “。。。”叶梓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这两个家伙弱。不过，在林华兴这吃了瘪，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转而问道：“那我前面的关卡还有谁？” “本来是想等你们去玩的时候，让你们自己亲眼看看的。”林华兴收好签完字的协议书，应道，“不过，说出来也无所谓，是罗霖和理央。” “阿嚏！” 秘境之外的同一时刻，一间公寓的浴室内，一个泡在浴缸内的黑发男青年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男青年的五官生得十分秀气，皮肤白皙，脖颈修长，身形结实匀称，单看上半身的话，完全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美人。只不过，他的下半身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像鲸类一样的尾巴。 “理央，你在泡澡?。。”浴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娃娃脸的男生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那被叫作“理央”的男青年露出的尾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两个小酒窝来。他凑上前搂着理央的脖子，轻声道：“昨天射进去的，洗干净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说着，手已经向着理央的尾 巴伸去了。 “罗霖，等等。。”理央正要拒绝，一双大手便从罗霖的腋下穿过，托着他瘦小的身体，将他从理央的身上扯了下来。 “罗霖，你订的披萨到了。”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冷峻的男人。他将罗霖提起来，放到浴室门口，说：“我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 罗霖听后，先是朝着客厅桌子的方向望了望，又望了望浴缸里的理央，面露遗憾地说道：“那，理央如果需要‘帮忙’的话，要记得叫我啊。。就算理央不说，若河你也要记得喊我。”说完，转身去客厅拆披萨包装 盒去了。似乎对于他来说，与调戏理央相比，趁热吃完披萨要来得更加重要。 等罗霖走开后，若河转身看了看浴缸里泡着的理央，问：“水温合适吗？” “水温正好。”理央点了点头应道。 同一时刻，世界的另一边，一家影院的某间放映厅内，一个白发男青年带着一个金发少年和一个小男孩，三人一起来看他主演的电影的首映。 那白发青年几乎全身都是白色的，不只是皮肤，从头发到眉毛、睫毛，全部都是。只有一双眼睛是鲜艳的红色，像红宝石一般。他的五官精致到不像是人类能达到的程度。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用白玉精雕细刻，再镶 上红宝石的人偶。坐在他左侧的金发少年同样五官精致，搭配上一双碧绿的杏眼，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个漂亮的洋娃娃。而坐在他右侧的小男孩个子小小的，长相白净，看起来也像是个瓷娃娃一样。 不过，此时的他们在外人的眼里，都只是那种扔进人群里就找不见踪影，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长相。 白发青年侧了侧身，小声问向身边比他稍矮一些的金发少年：“感觉怎么样？” “演得很好。”金发少年的身子也向白发男人那边倾斜了一点，小声回答道。他说着，凑到白发青年的耳边，开玩笑道：“就是有点抢女主风头，衬得女主像是女配一样。” 虽然金发少年表面上是一副看得很认真，还有闲心开玩笑的样子，但白发青年还是能看出他在敷衍自己。 “罗玉。。。”白发青年在心里默念着金发少年的名字，犹豫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坐在他右侧的小男孩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等他会意地倾斜到自己这边后，小男孩才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司夜觉得，电影里的孟真很漂亮。” 被叫作“孟真”的白发青年听后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司夜的头发，小声道：“谢谢司夜。”他终究还是没能对罗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在一家游乐场的鬼屋内，两个女生正紧紧地抱在一起，肩并肩，小心地朝着鬼屋深处走去。她们紧张地四处张望着，生怕会有鬼怪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钻出来，然后吓自己一跳。 拐过一个转角，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并排坐在地上的男生。那两人身上散发着莹莹绿光，脸上笑容狰狞，两个女生一时没忍住，被吓得尖叫出声。 “啊！！！” “啊！！！” 尖锐的女生的尖叫声过后，紧接着的是两个男生的一声惨叫。两个女生被吓得向后蹦出好几步，紧紧靠在了一起。而两个男生也被吓得手脚并用向后挪动屁股，在挤作一团之后紧紧抱在了一起。 受到惊吓的双方愣愣地望着彼此，然后渐渐冷静了下来。两个女生这才意识到，那只是两个缩在角落里玩手机的男生，莹莹绿光和狰狞的笑容不过是手机屏幕照出来的效果罢了。而两个男生也才意识到，发出可怕的 惊叫声的，只是两个进鬼屋游玩的女生。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其中一个女生试探着问道。 “外面太热。。”其中一个个子稍小一些的男生刚刚开口，他侧面的墙壁上便喷出一阵冰凉的气雾。剩下的，不用他们多说，两个女生也能猜出个大概——这就是两个跑到鬼屋里来吹冷气的奇葩。 这时，另一个个子稍高一些的男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个子稍小一些的男生，催促道：“别管这个了，焦鑫！BOSS还剩了个血皮的！” “啊！哦哦！对对！”被叫作“焦鑫”的男生立刻看回手机，然而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挑战失败”四个大字。 “啊呜呜——林曦——又输了——”焦鑫哭丧着脸扑到林曦的怀里，抓狂道，“这一关都打了一个小时了——” “诶！等等，焦鑫，等等！要站不稳了！”林曦被扑得一个踉跄，勉强扶着墙稳住身形。 看着两个再次挤作一团的男生，两个女生十分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直接转身走开了。 “长得是挺帅的，可惜是两个奇葩。。”她们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道，甚至觉得鬼屋里的布置都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 地府的尽头，存放生死簿的房间内，一个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长相白净清秀的男生正拿着一把剪刀在修剪盆栽。男生全名“吴仁青”，是地府里专门负责看管生死簿的鬼差，平时的工作内容和图书管理员的差不了 多少。无非就是防止生死簿失窃（图书失窃），防止生死簿损坏（图书损坏），顺便整理放乱的生死簿（整理图书）等等工作。 然而此时，在他眼角的余光里，书架上的一本生死簿毫无预兆地就开始若隐若现了起来。 吴仁青转过头，金色重瞳的双眼望向了那本逐渐变得模糊透明的生死簿，手上的剪刀同时合拢，剪下了盆栽上的一小株枝丫。 “是尹夕干的？。。还是肖离？。。”他在心里短暂地思考了一瞬，然后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盆栽上，“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