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暧昧的小团圆
1. 隔天一大早，窗外阳光明媚。 刑警办公室内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袋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一杯豆浆，老王刚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就看见满脸朝气的小徐手持一份旧卷宗进来向他汇报工作。 “王队，您看，这是20几年前的一个案子，有个名叫乐霜的女人报案说自己5岁的女儿被人强奸了，而这个小女孩正是李小桃！” 老王听说赶紧胡乱嚼了几下包子咽了下去，然后迫不及待翻开卷宗，霎时，一个东西啪的一声掉了桌面上。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装在塑料物证袋儿里的蓝色水晶蝴蝶发卡！ “咦？卷宗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敏感地戴上手套，从物证袋儿里轻轻夹出发卡，又举到光照充足的窗台边儿上细看，只见幽蓝色晶体表面上竟隐约布着些许小黑点儿。 “案宗里记载，这个发卡是犯罪嫌疑人沈云峰作案后亲手戴在李小桃头发上的。她妈妈乐霜觉得恶心，就交给警察了。” “哦，原来如此，这样吧，你先拿去法医科化验，看看上面这些黑点儿是什么？” “好嘞！”小徐听令便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老王此时再无心吃早餐，继续耐心翻看着案宗。 从上面得知，原来案发时，沈云峰刚从航空学院办理完休学手续回家养病，他父母竟还是航空学院的教授！ 法院最终的审判结果显示：沈云峰强奸幼女罪名成立，被判死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资料末尾的寥寥几笔，为这个案件划下一个句号，上面再也找不到更多细节了。 阖上卷宗后，老王总觉得哪里不对，使他的心久久陷入谜团之中。 2. 临近下班时。 明月律师楼所长办公室里，梅思凡正在电脑前审核一份经济纠纷的诉讼报告。 对面坐着秘书唐小慧，经过了中午的浓情蜜意，两人中间的空气里似乎总是氤氲着一层粉红色的杳霭。 尤其是唐小慧，每每望见梅思凡那张沉浸在工作中闪着理智光芒的俊秀面孔，内心便会升腾出一阵阵花痴， 梅思凡偶尔抬眼问询工作事宜时，她都会慌忙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资料上，生怕被对方看穿自己的痴心妄想。 “梅总，这是李小桃近两年待过的酒吧资料。”她边说边递到梅思凡手边，见对方没接，便只好放在桌面上。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梅思凡依然盯着电脑屏幕打字。 “嗯，好。” 等唐小慧走出去后，她的目光才缓缓从屏幕转向平躺在桌面的那份薄薄的资料上，稍微犹豫一下，方才下定决心拿过来翻看。 简直不堪入目，都是玉都最名声狼藉的酒吧和夜总会，里面鱼龙混杂，最多的要数单干的“小姐”们——俗称“野鸡”。 虽然入职档案上标注，李小桃的具体工作是酒品销售，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在如此复杂险恶的地方工作，难保不堕落。 想到这儿，她心下一沉， 狠狠把资料撕烂并拧成一团甩进脚边纸篓里。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字：瑾一帆。 她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接通电话。 “喂？思凡吗？我瑾一帆啊！”对方的声音透着些许小兴奋。 “嗯，是我。”她迅速调整好声线。 “听说李小桃被保释了！你把她藏哪儿了？” “对，呵呵，我就知道你这两天准会打电话给我。”梅思凡干笑了两声，刻意避开了对方的问题。 “那咱们姐儿几个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出来聚聚啊！” “嗯，好，没问题，地点你选。”梅思凡干脆应承。 “哦啦！等下我发饭店地址给你。” 挂断电话后，她迅速打开手机远程监控，看见刚被春药折磨了一个下午的李小桃此时正一脸憔悴地瘫软在床上，如雪坐在床边照看着她。 她竟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那么爽快就答应瑾一帆今晚的邀约，思索片刻，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如雪的电话...... 3 “喂，梅总。”电话那头是如雪甜美的声音。 “嗯，小桃在干嘛呢？”梅思凡明知故问。 “小.....小桃姐她......”如雪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她怎么了？” “她从浴室出来后就一直头晕，刚刚睡下了。” “哦，她用下午茶没？” “没有呢，她说不舒服，吃不下，只想睡觉。” “嗯....，那让她好好睡一觉，别打扰她，你让厨房马上给她炖一盅人参燕窝汤补补身子，我等下早点回去。”梅思凡吩咐着。 “嗯嗯，好的，梅总，我现在就去。” 放下电话后，如雪并未先去厨房，而是立在床边，仔细观察着熟睡中的李小桃——洁白无瑕的面庞上长着一双眼尾纤长微翘的眼睛，在卷曲浓密的睫毛映衬下透露着微醺妩媚的气质。 如雪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4 梅思凡开车驶进温泉小镇大门后便逐渐减缓车速，在临近半山别墅不远处的相思湖边停下。 打开手机监控，看见李小桃正懒懒地倚在床边，如雪正在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人参燕窝汤。 抬头望向天空，已是黄昏时分，血色的夕阳将一抹毫无暖意的晚霞投射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上，湖水也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色。是满天耀眼的金红色火烧云预示着不久以后一场倾盆大雨将会降临凡间。 “又要下雨了.....”念头一出，她猛然收回目光，褐色的瞳孔霎时变得冰冷，重又望回手机中李小桃那娇喘微微的模样，让深埋在她心底的某种恻隐之情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糟糕，一切都开始往不确定的方面发展了。”想到此，她在心中反复斥责自己：“梅思凡，你千万别忘了接她回来的目的。” 推开别墅大门，客厅那边依稀传来电视的嘈杂声。 “您回来了！”听见开门声的如雪赶紧从里面小跑到玄关这里，继而蹲下身子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递到梅思凡脚边。 换鞋进了客厅，梅思凡一眼便看见窝在沙发里睡着了的李小桃，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熊。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不禁使她忆起小时候，每逢半天学的午后，她俩都会一起懒洋洋地窝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看日本动画片，从那时起李小桃就习惯抱着最喜欢的洋娃娃倚在她的肩膀上睡觉。 她心内一阵杂乱无章的波澜，忍不住问：“她好点儿没？” “嗯，”如雪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小桃姐喝完汤后好多了，但也许身子太虚了，看着电视又睡着了。” “以后每天早晚都让厨房炖一盅人参燕窝汤给她补身子。” “嗯，知道了，梅总。” 5 这时，手机进来了一条信息， “7:00，韩明洞拌饭冷面料理馆不见不散。” 她会意轻笑，又见李小桃依然没有醒的意思，便只好俯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那根因为她被咬掉的小拇指仍然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她刻意不去看它。 被她一拍，李小桃稍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刚与她目光交汇后却心虚地怯怯生生躲闪开了。 “小桃，起来打扮一下，瑾一帆想见咱们。” “嗯.....”睡眼惺忪的李小桃听话地坐起身来，偷偷伸了个懒腰，说：“可是，我没带其他衣服。” “衣帽间在二楼卧室旁边，你随便挑一件我的来穿。” “你高我那么多，怎么可能合身呢？”李小桃不情不愿地小声嘟囔了一声，那可爱无辜的表情又勾起了梅思凡压抑多年的保护欲，心里一阵酥麻，但又不愿表露在脸上，便只好在沙发上坐下，点燃香烟，默默地吸着。 见她不出声，李小桃便也只好上楼去找衣服穿了，衣帽间里，堆满来自世界各地的名牌衣服和包包，可惜大部分衣服的颜色都是黑白灰米黄深蓝，职业装偏多。 李小桃皱了皱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念又想到楼下正在等待自己的梅思凡，便只好耐心地翻找起来。 半个小时后，只见她身着一条纯棉质地的白色连衣裙款款走下客厅，裙子虽然有些宽松，却难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娇俏妩媚的脸上画着淡妆，打着玫瑰色腮红的脸蛋愈显明艳可人。 “我找不到口红。”她小声说道。 “我不涂口红，这个给你。”梅思凡顺手从包里掏出一支无色唇膏递给她。 “不过，我的嘴唇颜色本来就红，也不需要涂口红。”李小桃从她手里接过唇膏，又掏出一面小镜子边涂边自夸。 一直僵着脸不爱搭理她的梅思凡反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自信逗乐了， 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6 “欢迎光临！”上次接待过梅思凡的那位年轻老板娘在韩明洞料理馆门口热情地对三位稀客打着招呼。 “好久没见啊，老板娘。”瑾一帆热情地回应。 “麻烦安排个包间。”梅思凡说。 “今晚咱们三个可要不醉不归啊！” “行啊，你们放开喝，我负责开车。” “嘿，就你精！” 李小桃却只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笑看着相互打趣的两个人，感慨万千。 如果，她毕业后能在那所重点中学里按部就班地当着语文老师，每日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那么也许现在就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包括她们曾经那么真挚的友情，不是，应该说是所谓真挚的“友情”才对。 想到这，她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的情绪化了，绝对不可以后悔，绝不！ “今晚咱们吃烤肉怎么样？”瑾一帆最爱吃肉，这一点和梅思凡、李小桃刚好相反。 “没问题，但我记得李小桃不能吃肥牛，给她单点一盘儿瘦牛。”梅思凡提醒到。 听她这么说，坐在一旁的李小桃有点儿感动，想不到4、5年没见面的她们，竟然还记得自己的饮食习惯，并且还愿意继续迁就她。 “喝点儿啤酒？”瑾一帆点完菜后，又问。 “那就先上3支哈啤。”梅思凡对着上次那个穿韩服的朝鲜小妹说。 “怎么着？还是直接拿瓶吹？”以前在学校时，她们三个喝酒从来都是直接对着瓶嘴喝。 瑾一帆的话瞬间将梅思凡拉回了学生时代。 “不不不，现在咱几个都一把年纪了，又都是有身份证的人，还是用杯子喝才斯文。”她一边说一边爽朗地笑，她感到自己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思凡啊，”正当瑾一帆想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包间的纸门被拉开了，开门的竟然是一位60岁左右的老妇人。 “咦？！这不是以前的老板娘吗？”瑾一帆首先认了出来。 “哦！没想到是你们三个大美女回来啦！”老妇人显然也认出了她们。 “哈哈，是啊！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我之前来吃过几次饭，都只见到您女儿。” “我一直都在外地给儿子带孙子，今年总算熬到孙子上了小学，我才得空回来帮帮女儿看店。” “老板娘真是有福之人，儿女双全，又有了孙子，真让人羡慕。”梅思凡语气真诚地夸赞到。 “哪里哪里啊，这样，我吩咐厨房再给你们做个大果盘，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说着，老板娘便招呼着服务员抓紧上菜，不一会儿，又亲自端来一个五颜六色的水晶水果拼盘。 7 “来，小桃，恭喜你重回我们的身边。”瑾一帆率先举杯向对面的李小桃敬酒，梅思凡也一并举杯庆祝。 “谢谢一帆、谢谢思凡。”李小桃举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也敬你们，感谢感恩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说着，她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又一饮而尽。 “想不到，当年酒量最差的小桃，现在竟这么能喝！”瑾一帆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对面的梅思凡也连忙递眼色让她赶紧打住。 不想，李小桃倒并不在意：“这些年我喝过的酒比吃过的饭还多，酒量当然好了。”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哈啤。 就这样，三个人你敬我，我敬你的，不一会儿，酒瓶都见底了。 瑾一帆拉开纸门，对外面的喊了一声：“再来6瓶哈啤！” “我隐约记得你俩好像从小就是好朋友？”瑾一帆突然问。 梅思凡点了点头：“我和她学前班时就好上了。” “妈呀，这太有缘分了吧！堪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你要是男的，说不定你俩早结婚生娃了！” 瑾一帆说着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啤酒，然后对着她俩举起酒杯：“祝你俩白头偕老！” 说的对面两个女人顿时满面通红。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钢铁直女！”梅思凡赶紧辩解。 “呵呵，我也是随口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不是心里有鬼吧！” “不信你问小桃！看我究竟是不是钢铁直女？”梅思凡只好看着李小桃求援。 “呵呵，一帆我可以证明，思凡绝对且必须是钢铁，啊不，是宇宙第一直女！”李小桃被逗的花枝乱颤。 “对了，我差点儿把一个重要的人忘了！你们猜是谁？”她故作神秘地问。 “谁啊？”李小桃笑眯眯地问。 “沈燕飞啊！好像也和你们是发小吧！我记得当年他还追过梅思凡呢！” “嗯嗯。”梅思凡连忙清了清嗓子，暗示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后来，他怎么又喜欢上李小桃了呢？”瑾一帆借着酒劲装疯卖傻。 “呵呵，才没有呢，来你说错话了，自罚三杯。” “对！自罚三杯！” 梅、李二人一起端起酒杯逼着她干了满满三大杯。 不一会儿，瑾一帆便面红耳赤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就在这时，李小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神色突然紧张起来，跟着赶紧转身说：“思凡，不好意思哈，我出去接一下电话。”说罢，不待对方回答便赶忙拉开纸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