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因果 （彩蛋 当我拿着大橙武回档到70年代06
“一个比打生桩更加阴毒的故事。” 不知道是哪年，湘西还有赶尸的习俗，苗疆的蛊术向来历史悠久，赶尸有三赶和三不赶的规矩，凡被砍头的（须将其身首缝合在一起）、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 恰好有个老赶尸匠收了个徒弟之后没多久只教了点皮毛功夫便撒手人寰，那个小徒弟是个贪婪狡猾之人，就叫他老赶吧。老赶很快把第一天拜师的三不赶都抛诸脑后，趁着年纪小，又去拜了一个江湖术士为师，学了点本事，几年之后专接三不赶的活，价格收得比较高。 三不赶之所以有这规矩，其中病死之人的魂魄已被阎王勾去，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则会影响旧魂灵的投生；另外，因雷打而亡者，都是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同样不能赶。 老赶瞧中赶尸匠都不接三不赶的活，不想这方面的钱都给抬棺的赚去了，又怕坏了规矩遭报应，才特意找个江湖术士学了几年艺，满打满算可以自己化解了那冤孽。刚开始除了皮肉不全的尸身，什么都接，有一次接了个在外地急病而死的卖货郎，半路上卖货郎突然捂着胸口倒地不起没一会儿便断了气，放现在大概是叫猝死。 卖货郎的妻子当然替他收尸，老赶以为卖货郎只是寻常急病，和平日一般赶尸上路了，就离家乡不到十里路的时候，卖货郎突然不听铃铛，往别的方向去了，老赶哪见过这样的情况，只好跟在后面摇着铃铛想把卖货郎叫回来，殊不知跟上了一个一小队士兵身后，卖货郎就那么一蹦一跳，跟在士兵身后，老赶继续摇着铃铛，突然听到了另一个铃铛的声音，是另一个赶尸匠，正带着几个战死的士兵回家乡。 赶尸匠之间也有这么个规矩，得分开赶路，这规矩啊老赶的师傅还没教，老赶自己也不知道，老赶就急了，多摇了几下，突然，士兵们转身朝着老赶蹦来，而老赶吃这行饭，压根就百无禁忌，取出朱砂符定住了士兵，小跑几步想上前叫赶尸匠带走士兵留下卖货郎。 赶尸匠是行家，知道肯定出事了，铃铛都不要，死命往镇子的方向跑，老赶只好摇摇铃铛，让尸体都跟在自己后面，瞧着赶尸匠跑的方向也是卖货郎的镇子，他就当积点德把士兵们也带回去吧。 可是士兵们压根不听老赶的铃，跟在后面也是有原因的，而卖货郎的指甲迅速变得很长，毛发也开始很快速度长起来，而老赶压根没发现最后头的卖货郎有什么不妥，快天亮的时候老赶还没出林子，尸体可不能照到阳光，只好快步走着赶路，连铃铛都忘了摇，也没发现士兵们也紧紧跟在他身后，黎明之际已看到镇子外的义庄，老赶才发现自己忘记摇铃铛很久了，回头一看几个士兵紧紧贴在自己身后，老赶心想坏了，出事了，想赶紧跑，却被士兵撕碎了……而士兵们身后正是全身发青，毛发变长变白的卖货郎，卖货郎碰到鲜血，像是沉睡中野兽碰到食物，砰——起尸了。 成了粽子。 那个林子里之后一度有粽子吃人的传说，镇子里的人谁都再也没见过老赶，倒是多了个大粽子吃人的传闻，故事还没完，老赶到了阴间被阎王爷赶走了，阎王爷不肯收老赶，老赶的魂儿回到身体里，可是身体都被撕碎，心脏都被吃了，他用针线把自己的身体缝起来，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变成大粽子的卖货郎引来得道高僧超度，老赶被高僧找到了，他百口莫辩说自己还活着，高僧知道老赶不是人，但无论用绳子勒还是水淹火烧都杀不死老赶，老赶可清醒着，想起见过阎王爷，阎王爷不收他。 胆子向来大的老赶仔细想想，既然自己都不会死了，怎么怕这高僧呢？牙一咬，把高僧打晕，跑了。到了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娶妻生子，强行继续做那赶尸的勾当，还让儿子学他专门接三不赶的活，然而有天，老赶接了个和尚，一看居然是当年要杀他的高僧，高僧在外地救人，殊不知急病而死，村民无知只好请老赶把高僧送回寺庙里，高僧突然张开眼睛，对他说：“你这些年来在阎王爷手中夺了那么多魂魄，又夺了替死鬼的魂魄，还帮助了罪孽深重之徒，阎王爷容不得你了。” 老赶知道自己死不掉，阎王爷不收他，反而有持无孔地道：“阎王爷都不收我，我怕什么？” 高僧笑了句善哉善哉，便化为一颗舍利子。 老赶心中奇怪，他一脚把高僧所化的舍利子踢进河里，头也不回地走了，谁知河里突然卷起一个浪，小河哪能起什么风浪，又不是海里哪有浪呢？可河里确确实实卷起一个浪，把老赶卷进去了，谁知道阎王爷容不下他为啥会放他回阳间呢？高僧本想最后护他一回，当年对他水淹火烧也是为了求阎王爷收下他，高僧最后还化作舍利慈悲一次护他，可老赶不知好歹，没了高僧在身边，河神山神各位地仙便出来讨债了。那死相啊血肉模糊，魂魄都灰飞烟灭了。 …… 小纪一口气说完整个故事，夏天感受到一丝凉意，一点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难受，佛家的因果循环从一个道士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一脸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开着车：“也就是说阎王爷知道老赶欠了各路神仙的债所以才不收他，回到阳间的时候有得到高僧加持，其他仙人才动不了他。” “只是告诉我们，老规矩是要守，不能违反游戏规则。”琪琪继续打开iPad看贝爷，明显这个不把这个当回事。 高玦摇摇头，从后视镜里我看出他脸色不太好：“我觉得那些仙人才有毛病，凭什么人就得欠了他们，水鬼上吊鬼都够可怜的了，凭什么还要找替身才能投胎，一个赶尸的夺了被锁的灵魂怎么就欠了那些神仙呢？” 我摇摇头：“你想，你家来了条自来狗免费给你看门，突然有天跑出个人打死了这条自来狗，还把你邻居家的自来狗自来猫也打死了，打死一条还不算，你家从此来多少狗打多少，就算狗不是你亲自养的，你都得生气吧？” “那不是一回事，狗路过了我家，我有毛病非得把狗留住给我看门吗？”高玦还是脸色不佳，又摇摇头，“我们站在人的角度上肯定觉得是仙人的不对，但是在仙人的角度上，凭什么有自来狗不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仙人也忒霸道了，”我也叹了句，“仙人看凡人就跟我们对鸡鸭鹅差不多，你会对一个鸡腿慈悲吗？” 小纪就这么看着我们没说话，他微笑不语像是很期待点什么，高玦注意到他的脸色，奇怪地问道：“道长怎么不说说我们拿自己跟鸡鸭鹅比？” “众生皆有命，为什么老赶要干这活，他为什么不去当屠夫不去当商人，偏要当赶尸匠？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也就是老天要他干这活。” 琪琪从iPad后冒出来插了句：“这个我知道！老天派他去在地仙和阎王手上抢人，地仙不能直接跟老天作对，只好假装不明白天意拿了老赶出气，阎王官比地仙都大，肯定知道老天爷用意，所以不收人，让老赶继续给地仙们下马威，高僧看透这一切想求阎王做好事收了老赶，但是阎王凭什么得罪同事，肯定不收啊，高僧死了之后舍利子本可以护他不被地仙近身，但是他不知好歹。” 看着琪琪的分析，我补充说：“也不一定，地仙再小也是仙凭什么怕个和尚呢，高僧再厉害也只是凡人，既然都是命，那地仙就有不能动他的理由，满天神佛都不是一路神仙，动他的又是谁允许的呢？” 只见小纪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差不多到点子上了。” 琪琪扔下手中的iPad，像个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举起手：“我答我答，比如佛道不是一路，比如太上老君一脉的神仙是道系，那如来佛祖地藏菩萨是佛系，是佛系大佬一直护着老赶，那阎王肯定不能动他啊，老赶一脚把高僧的舍利子神器踢进水里开罪了佛系大佬，大佬看他的作用也就这样吧，就随便让佛系地仙把他灭口了，旁人即使知道都认为是替天行道，完美。” 我忍不住吐槽一句：“不敬一个和尚就发火，你以为都是你啊，火气大？” “你才火气大。” 小纪一直笑着看我们，终于开口了：“高僧其实是个下凡修行的神仙，一切都是神仙驱使的，哪是什么保护与不保护，都是神仙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