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市政厅遭窃
身着浅黄格子长裙、头戴珍珠花环的美丽平民女子站在楼梯口，她久久凝视着走廊的尽头，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和她气质不符的忧郁。 她名为露西，是欧文的未婚妻。 昨日和欧文在东岛粮仓门口告别时，她和他约定晚上在宫廷的长廊相见，一如这些天以来的习惯：不管今天两人是怎么过的，都至少在临睡前打个招呼、随便聊两句。这既是小小的感情联络，也是互相道个平安。但昨天晚上她在晚风里伫立了两个小时，始终没能等到那个奔向她的修长身形。她知道自家未婚夫绝没有莫名放他人鸽子的恶习，但正是这一点加重了她的担忧。她问了宫廷的仆从们，还找继承人信任的女仆长艾尔莎打听，但他们都支支吾吾表示不知道。艾尔莎劝她不用过分担忧，一夜没回宫廷对于西港的大小官员而言并不是稀奇的事，他们有处理突发事件时随叫随到的义务。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没回来的不是“西港的大小官员”而是她的挚爱，而且露西这两天心头总洋溢着不安，感觉有人不怀好意地盯上了欧文，想加害于他。露西使劲捏着裙摆，把乱七八糟的臆想甩出去，欧文不会有事的……！ “露西？” 晨光映照着着一个优雅清丽的青年，他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正快步向自己的未婚妻走来。 露西掩下担心和惊喜，用力敲打着未婚夫的背愤愤嘟囔：“你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夜不归宿。”欧文小心地牵起未婚妻的一只手，解释道：“昨天继承人阁下请我共进晚餐，之后我们又去了温泉宫。我在池子里泡太久晕了过去，所以就被安排在那留宿了。我很抱歉昨晚没能回来。” 温泉宫？露西吃惊地掩住了嘴唇：“你怎么能去大公和后妃一同享乐的温泉宫……”“嘘。”欧文知道她和自己当时一样误会了，尴尬地小声补充，“不是真正的那个温泉宫，是商务署新建的‘温泉厅’，用于招待富商和外宾。”“继承人邀请你去的啊。”露西不高兴地说，“啧，他也太殷勤了。我们现在只是初出茅庐，远不需要这样当贵宾款待。” 欧文一边解释这个安排是打算拿自己当范本招揽更多的人才，一边和露西向外走。 “你啊，你害得我昨晚一直在担心——而且你怎么泡温泉也能晕倒，看来我要督促你休息的时候围着城墙跑步锻炼才行。” “这个，哈哈，等我有空……” 令人意外的是，一个满头短乱的年轻人一大早就等在宫廷门口，一看到他俩就拼命地招手。那家伙毫无疑问是昨天和他们一起调查的职员福克斯。 “欧文市政官阁下、露西小姐！”福克斯看起来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激动地喊着两人的名字，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之前就公布了答案：“市政厅……市政厅遭窃了！” 欧文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对福克斯招招手，叫到一边无人注意的地方说话。“市政官阁下，可能我接下来要说的情况和您想象的不太一样。” 福克斯看了看周围，“市政厅并不是一片大乱，正相反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甚至您如果去询问职员，所有人都会告诉您这些天一如往常，没发生值得注意的事。” 欧文狐疑地看向福克斯汗津津的脸。 福克斯很笃定地拍拍胸脯：“但的的确确，市政厅遭窃了。库房丢失了二十根金条，这是我替他们跑账写文件的时候发现的——数量对不上。” 三人以最快速度赶向市政厅的方向。 欧文按昨天的承诺提交福克斯的派遣证明后，首先让人出示账本，并询问具体的发生时间。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昨天……或者更早一点，但不会早于一个周。”福克斯回到自己的工位，拿出几本账簿册哗啦哗啦地翻到数值有出入的地方。关于公共资产的库存记录，这四本账册中有三本是差不多的，剩下的一本则明确有对不上的地方，最值得注意的是500克的纯金金条数量少了20个。 “为什么能肯定金条是被盗了，你有亲自去库房清点过吗？”露西发问。 福克斯认真地说：“因为做这册有出入的账本的会计是我知道的市政厅最正直的人，他过去每一笔记录都是实事求是的。我是没有权限去清点库房……但如果市政官您亲自去的话，应该数一数就知道有没有少了。”他停了一会儿，满面歉意地说：“……我之前因为不过问事情，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这册不一样的账簿我也为同事们改动过一些，基本都是些细节，但这回金条丢失、加上昨天我们在市政厅发现的线索，我觉得……” “怪不得他们如此驱使你，你还真干过不少事儿啊。”欧文对福克斯真有点“刮目相看”。 年轻人则羞愧地低下头，轻声说：“之前是初来乍到没人肯提携我……您愿意拉我一把，我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不干净的小动作了。” “那你可要拿出诚意来。”露西抱臂哼哼。 欧文问：“我当然会亲自去清点看看的。库房的负责人是谁？这很可能是一起监守自盗案，不过不一定和昨天我们看到的T字有关。” “主管是一个叫鲍勃的官员。”福克斯回答。 其实主管是谁本身不重要。欧文有一点动摇了，他知道主管的上司是财政署的署长，这才是要紧的。他初来乍到，调查的主要目的是保护自家领主和他的继位典礼，可这样下去会牵扯到多少人呢？他想改变市政厅和西港的政治局面没错，但他现在只是仰仗继承人给他的一个临时身份，手里的实权几乎没有：“那我们……” “那么我们就去找这个鲍勃问问。先清点金库，再拿账本对峙，谅他在铁证面前也不敢像昨天那个警署副署长一样敷衍咱们。”眼看有所进展，露西倒是很高兴，欧文只好把正要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福克斯左右看看，挠头：“呃，我看不用这样，这很难为欧文市政官……要是牵扯到财政署的署长这事就没法收场了啊。” 不，男人怎么能在未婚妻面前说不行。 欧文横下一条心，昨天在书房和继承人的誓约让他胆子也大了不少。他家继承人可是西港的主人，还有谁能比博尔特里权势更大！狐假虎威就狐假虎威，相信只要他握有实证，也不怕财政署真的向他发难——等对方打算腾出一只手去弄他的时候，他早跑回大学接着念书了！所以青年市政官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咳，该问还是要问的。如果半途而废，我们追查就没有意义了。另外，福克斯、露西，我走之后，你们昨天有获得其他线索么？” “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想和你谈谈这个，谁知道你居然没回来。”露西颇有几分得意地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我们在城外的一处流民安置区也发现了T字涂鸦哦。” 欧文心里半喜半忧，喜的自然是又有发现，忧的不仅是线索太乱太散，也是忧自己手头上的其他工作是否还能腾出时间完成……“既然这样，那流民那边的情报仍然交给你们调查，福克斯，记得写好工作记录、保留人证物证。如果人手不够，福克斯可以找你信得过的朋友一起来；金库那边我先随你们一起去，这件事大概的情况我已经有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