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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到了

    森白的,游曳着的巨大鱼骨,头颅高高昂起,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

    它徘徊在自己周围,骨节交错,缓慢游走着,发出‘吱呀’之声,望之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秦渊送给他的礼物。

    “鲛骨。”

    昭国的二皇子靠在树下,手中握着一柄玉箫:“变形之后,就是一把白骨长枪啦。这是云国的镇国之宝,大陆上排名第一的凶兵——当然你驾驭得了它的话,就是世间无人能及的神器了。”

    他这样说着,忽然横萧而奏,苍凉悠远,袅袅不尽。

    早在万年前就化为白骨的妖兽破水而出,直冲天际。

    仿佛一场盛大而宏丽的死亡。

    它在一望无垠的夜空中穿梭,又猛地坠入湖底,苍白的骸骨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从浑浊的水帘中,露出了一个眼眶空洞的头颅。

    长着长长的,锋利如刃的两排牙齿,每一颗牙齿都比人还高。

    萧远鹤身形一动,挡在了秦渊面前。

    “没事。”

    拍了拍萧远鹤的肩膀,秦渊萧声绵延,那条巨大的鱼类骨骼便缓缓低下头来。

    冰冷的头骨抵在萧远鹤的手上,像某种臣服的仪式。

    “它早就死了。”

    秦渊示意萧远鹤摸摸鲛骨:“当年我娘远嫁昭国,这玩意儿就是陪嫁之一。”

    “本来想给你打造一把普通的,没想到断了,只能用这把凑数了。”

    秦渊从背后抱住他:“……虽然鲛骨凶戾成性,纵观天下,再也没有比它更强大的兵器了。凶兵配名将,我觉得是挺不错的。”

    画面切回筵席上。

    秦渊这次赴宴,前半段表现得十分优秀,就连坐在次席上的虞真都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

    紫衣青年热泪盈眶,心说这回没白被抢,总算学乖了。

    他上午刚从船上下来,就被元帝的亲兵一路护送到了宫中,还没来得及和自家王爷见上一面。

    正纠结呢,秦渊就来了。

    事情到这里为止,都还算顺利。

    秦渊和元帝的尬吹功力都是举世罕见,什么不要脸的场面话都信手拈来,听得虞真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元帝龙颜大悦,祭出了外交策略中最常用的手段——联姻。

    一下子就把自己温润如玉的大儿子塞出去了。

    秦渊更是上道。

    一下子就把元帝的大儿子塞回他爹怀里了。

    ……..不是,你这出戏演了一半就直接罢工,让皇帝的脸往哪搁啊?

    虞真在心里哀嚎不已。

    元帝果然黑了一张脸。

    奈何自家太穷,还得靠邻居救济,国际地位十分低下。

    人家的兔崽子就在你面前跳踢踏舞,你能咋样?不服憋着。

    元帝自诩不世英才,威武不能屈。

    看在粮食和八十万大军的份上,只能默默把这口老血憋了回去。

    秦渊和萧远鹤坐在一起。

    表面上对傅月华的艺术水平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实则在袖子底下玩绕手指的游戏。

    你挠挠我,我摸摸你,玩得不亦乐乎。

    萧远鹤说:“你无不无聊?”

    秦渊反驳他:“你要有聊还和我缠在一起?”

    他在袖子里捏了下他的手。

    青年低笑一声,红衣覆盖下的胸膛微微震颤。

    那只手往上挪了几步,抚摸着秦渊的手臂:“你是第一个肯和我做这种事的人…….”

    秦渊也发现了。

    他来元国没多久,对这个国家的人和事还不是很清楚。

    却发现,萧远鹤作为元国第一名将,在朝堂上有着一种微妙的处境。

    怎么形容呢?

    他抬起头,看着觥筹交错,人来人往的殿内。

    明明赴宴者众多,有些桌子甚至挤了四五个人,手脚都伸展不开。

    萧远鹤坐的地方,却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哪怕两旁都有空着的位置。

    偶有上前来敬酒的,也都是朝中重臣,敬的不是萧远鹤,而是他这个外来者。

    秦渊不动声色,微笑着敛袖为礼,一饮而尽。

    他观察着这些人,同时也观察着萧远鹤。

    萧远鹤像是早就习惯了,自斟自饮。

    有时尝到味道不错的,就分他一点,或者让他帮忙剔下鱼骨。

    “你喜欢吃鱼?”

    这个季节的鲥鱼最是肥美,简单的烹饪之后,鱼肉细腻,入口即化,是难得的食材。

    萧远鹤点头:“就是刺太多了。”

    秦渊倒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剔鱼骨也颇有心得,很快就剔好了。

    见他爱吃,便把自己那份也推了过去。

    萧远鹤一愣:“我吃不了这么多。”

    他刚想拒绝,秦渊一筷子喂入他口中:“来,啊~~”

    遂投喂成功。

    宫宴菜色繁多,两人都吃饱了。

    秦渊揉着肚子,仰望头顶上的梁柱:“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萧远鹤问:“你意识到了什么?”

    “都说我们昭国的傻逼多。”

    他摇摇头,目光怜悯的看向一屋子大臣:“在我看来,你家的傻逼也不少啊。”

    这话过于粗俗,萧远鹤都噎了一下。

    “你很光荣是不是?”

    一道清雅的男声传来,两人齐刷刷抬头。

    就看到衣襟上绣有‘昭’字的青年正站在他们面前,手里举着只杯子:“比什么不好,非要比傻逼数量?”

    虞真一脸恨铁不成钢,差点揪住自家王爷抽一顿:“瞧你那点出息!”

    秦渊眼睛一亮:“真真!”

    “真你个头。”

    中书令一巴掌把他按了下去,转而对萧远鹤灿烂一笑:“将军,我敬你一杯?”

    说完,主动拿过酒壶,为他斟了一杯。

    萧远鹤笑着端起杯子,与他回了一礼:“多谢。”

    一杯饮罢,顿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和被刻意无视甚至孤立的萧远鹤不同,虞真是正儿八经的他国来使。

    他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个国家的态度。

    昭国被萧远鹤按在地上摩擦,十万大军全折在了流云渡,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如此大仇,岂能不报?

    这是主流观点,元帝也疑心昭国这次来访,是要用萧远鹤做结盟的祭品,杀之以表诚意。

    ……..没想到虞真是唯一一个向他敬酒的。

    秦渊说:“真真,你吓死我了。”

    虞真狰狞一笑:“等回去你就知道怎么死的了,还用我吓?”

    接着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原来的那把不小心毁了,陆清元说用鲛骨代替是一样的。既为当世第一名将,他身上的血债本就比旁人多……一物降一物,不用怕他压不住。不过以防万一,我把锁魂萧带来了,一旦他敌不过那东西的凶性,就直接毁了它吧。”

    迟疑了一下,又说:“这是你娘的遗物,其实留着也无妨……神器嗜血,凶兵嗜魂,本来就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秦渊‘嗯’了声,从他手中接过一把碧绿的玉箫:“我知道了。”

    “去深山老林,或者没人的地方。”

    虞真告诫他:“这玩意儿几百年没尝过血味了,直接放出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