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老楼,床板吱吱呀呀。
褚昭眼角微红,喉头颤抖,努力压制着心底不断升起来的负面情绪,在还残留着谢覆之气息的桌底,像某种怕人的小动物,紧紧地蜷在一起。 宽大的椅子挡住了他的身影,他蹲坐了一会儿,才有些茫然地爬出来,关了灯,重新缩了进去。 他半梦半醒。 破旧的老楼,床板吱吱呀呀,两个少年并排躺着。 “别乱动了,”稍大一点的闭着双眼,冷淡地说,“很吵,也很烦。” “香香,”褚昭睁大淡蓝色的眼睛,蹭着枕头转过去面对他,小声喊出那个令对方十分讨厌的名字,“我睡不着。” “……” “闭眼。” “闭眼有什么用,”褚昭撇了撇嘴,“我根本就不困。” 谢馥皱了下眉,翻身坐起来,床板发出的声音更大。褚昭笑了几声,不再克制地翻了好几下身。 然后便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按住了小腿,少年的声音里像是藏着冰刀子,一茬一茬地往外飞:“信不信我揍你?” “嘿嘿,”褚昭睁开眼,勾起嘴角笑,“不信!” 谢馥17岁,比褚昭力气大了不少,将他两条又细又长的小腿横着压在自己的腿下面,举高临下地问:“睡不睡?” 褚昭一点儿不怕他,有些得意地摇了摇头。 “啊!”下一秒他便叫了一声,扭着身体躲避谢馥的手,“好痒啊哈哈!香香、你……哈、别……好痒,放、放开我!” 谢馥面无表情地挠着他的痒痒肉。 “我错了!放、放开我,我不乱动了!” 谢馥停下手,低头看着侧缩着的褚昭,他的眼尾因为玩闹有些发红,他缓缓地弯下腰,指尖落在褚昭的脸上。 “干什么?”褚昭有些懵地眨着眼。 谢馥用拇指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溢出的透明液体,眼底暗沉,低声说:“明天要上课得早起,别闹了。” 褚昭很乖巧地点点头:“可是我真的睡不着。” 谢馥放开压着他的腿,重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他低缓好听的声音。 “在单缸四冲程内燃机中……” 褚昭没听清他的话,转头问了一声:“嗯?” 谢馥没理他,继续道:“吸气、压缩、做功、排气四个冲程为一个工作循环每个工作循环曲轴转2周,活塞上下往复2次……” 谢馥慢慢说了一会儿,便听见褚昭用力打了一个哈欠:“……我好像有点困了。” 身旁人的呼吸很快便变得悠长平缓,谢馥停下来,也闭上了眼。 房间内有风从没关紧的窗子里漏进来,褚昭无意识地翻了下身,背对谢馥侧躺着,被子卷到另一边,压在腿下面,穿着小背心的身体露在外面。 谢馥眼睛都没睁,习以为常地将自己的被子挪过去半边。 过了好些天,褚昭发现自己的卡上多了六十万,俞应说是谢覆之的奖励。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天说的不挠伤口会给他奖励。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奖励。 褚昭冷淡地“嗯”了一声,低声说:“替我谢谢先生。” 俞应挑了下眉,这反应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哪里高兴。 晚上突然下起了雨,很大,从天上往下泼似的。褚昭卷着被子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眼睛偶尔轻轻眨一下。 俞应换好衣服走下来,低声说:“谢先生那边出了点意外,我过去接他。” 褚昭转过头,没有谢覆之在的时候他不戴面具,那张五官立体的脸露在俞应面前,眼里有明显的担忧。 “什么意外啊……” 俞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您不用担心,只是跟在先生身边的人出了点状况,先生没事的。” “嗯,”褚昭朝他扬起一个笑容,学着俞应的语气,“那您快点去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俞应失笑:“好的。” 他转身走出一段距离才猛然回身:“先生可能不过这边来,您如果一个人在家,也请照顾好自己。” 褚昭也回答他:“好的。” 俞应启动车辆出去的时候还在想,他居然用了“家”这个词。 下雨堵车,这边的房子距离谢覆之的位置有些远,俞应开过去花了不少时间。 “送您去哪儿?”他在后视镜上看了眼谢覆之,问道。 谢覆之揉了下额头,眉头紧紧皱着,过了会儿才说:“楚白的伤都好了?” 俞应回答:“好了,先生。” 谢覆之没再说话,但俞应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转动方向盘,朝着来的路往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