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沉疴已久、双面舒美人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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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速战速决,解民疾苦,速战速决,回家陪老婆生娃儿…… 楚江只要想到舒晴方一人在京城怀胎对付仇家,就隐隐心焦,是夜,段尺素建议他一起回去审出结果再进行下一步动作,怎奈他实在等不了,也没空等。段尺素无法,只好带着那刺客回去。 彻夜不眠,楚江把整座村庄巡查暗探了个遍,连周围的山林也去了,直到天大亮,他才准备回去,顺道带走了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染疫小娃儿。 这孩子是楚江在赵家村的祠堂里发现的,小小的孩童蜷缩在蒲团上,面无血色,瘦的像个小萝卜头儿,身染恶疾,面目全非,脸上竟然长了三只人面疮,怪异病弱,奄奄一息。 楚江去往他身边蹲身仔细探过他的气息,见这孩子如此可怜,只怕也没几天活头了,死马当活马医,遂带走。 是以,在议事府衙大堂里,当一众府衙官吏们看着楚江打开麻袋,将袋中不过两三岁的奶娃子抱出时,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混乱鼠窜恨不得避到十万八千里去,肝胆颤栗:“钦差大人!你、你你把柳城里得了瘟疫的人带出来啊?!” 不若说那些没用的酒囊饭袋官员,就是段尺素也退后半步,噤声,直视那小孩的“另两个头”,没错,这孩子的‘人面疮’极其恐怖,一张脸额外长出两张来,分别在侧面和后脑,鬼魅邪物不过如此了。 连段尺素的心腹高氏兄弟也心头恶寒,挡在了段尺素身前护住段尺素。 “瞧瞧你们可真怕死,我若不他带出来,如何研究的出治瘟法子?总得需要一个临床试验的对象啊!”楚江讥嘲的扫视一圈,扯着嘴角无奈解释。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混杂在官吏中的几名太医也是不堪用的。 府城太守嘴唇发抖,义愤填膺:“钦差大人,小人们实在不懂您的所为,一个小小的柳城不算,你难道想看见府城也被瘟疫侵袭?还是想把整个江南都拉下水?!” 其他的官吏都恼恨的瞪着楚江,他们本来就不服这个空降钦差,拿着皇帝的圣旨又能如何,一个民间的土郎中也不是正经宫里的太医,连太医来过也别无他法,他一个土郎中的手段还能比得过太医大人?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楚神医是陛下钦定治疫钦差,难道各位要违逆陛下的旨意吗?亦或者,各位有谁能治除瘟疫的,我段某人与楚神医都愿意让贤。”段尺素眼风了扫众人一圈,冷冷的道。 官吏们瞬间噤声,唯唯诺诺吱唔着不敢再言语。 “这种病症只会在柳城、边南城产生,曾经来治疗时疫的黄槐黄桧已经被问斩,他们治理不得力导致瘟疫再发久久不除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就没觉得奇怪?为这种病疫始终没有蔓延?不要与我说是因为县城封锁的原因,之前一直都没有封锁吧?王铁王县令何在?”楚江问。 府城太守讪讪的:“的确是没错,大人,王县令告假去了扬城探亲……卑职会代为转达。” 楚江眉头紧锁,段尺素的眼睛也冰冷下来。 身为瘟疫爆发管辖地的官员,王铁竟然这么猖狂大胆,丝毫不把朝廷派来治疫的官员放在眼里,竟然连老百姓都不管了!世家门阀、诸侯王爵、楚江总算明白当朝皇帝为何一再明里暗里削弱他们的势力了。但是,皇帝究竟是为了他自己的皇权,还是天下苍生? 派自己来,也应该是有些人心吧?楚江想着突然自嘲摇头,瞧瞧他,竟然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古代人,可笑。 楚江不知江南王的身份,段尺素却是知道江南王与地方官吏勾连作恶多端的确是有资本的,那江南王还是当朝皇帝的嫡亲皇叔,投鼠忌器……事情愈发棘手,怪不得皇帝竟然也同意他这个段家人来。 “段将军,草药暂且不论,先把粮食发给柳县的百姓。”楚江认为还是填饱肚子要紧,这病能治,饿却是等不了的。 段尺素颔首立即吩咐高湛海、高湛山二人:“你二人分头行事,开柳县、边南二城粮仓。” “开粮仓?!”高氏兄弟暗惊,低头对视一眼,退下办事去了。 “朝廷发放了粮草,擅自开粮库这、这怕是不妥吧?”柳城军马都统迟疑。 段尺素歪唇一笑,如玉树雪花盛放:“不妥也得妥,百姓等不得,有我顶着,都统不必担忧。” 楚江本正在和几个太医围着观察孩子,听见段尺素的话不免抬头,突然觉得心里头特别敞亮,仿佛灌入了清凉甘甜的泉水,刚好段尺素与他对视略颔首弯唇,楚江刹那间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也报以信任赞赏的目光点头示意。 这封建王朝权力巅峰上的贵族总算有那么一两个没那么让人难受的。 柳城军马都统不敢多言,谁不知段尺素身份高贵,就算出了事,段家也有本事补上。 # 在楚江焦头烂额‘大方情怀’之际,舒晴方在京城中也不逞多让。 # 京城。 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自在堂医馆,扶风有条不紊的在大堂把新制好的一批成药摆上斗柜台面,见新来的几个小厮懒洋洋的,登时瓮声瓮气的重重咳嗽两声:“都麻利点儿!先生不在也得有个规矩样儿!” “是是。”来旺、大毛等人立刻端正态度,不敢惹这位小爷,勤快的擦桌台清理大堂了。 刚好碧桃来大堂,见到此情形,心微动。 自从先生走后,扶风彻底有了个独当一面的大人模样雏形,坐堂制成药管制下人样样来得,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见到未来一代名医的风范。 这般想着碧桃的脸有点红,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心里也有些失落。 他虽然泼辣鲁直些,却一点也不蠢,扶风待他不如小时候那么亲近了,而且迟迟不提婚事,虽然扶风年纪小些,但哥儿大男小不是没有,哪怕定亲也好,偏偏他是个小哥儿不好意思说。 扶风瞧后堂人影鬼鬼祟祟的,转出来见是碧桃眉毛竖起:“现在这么早,你来干啥?快回去伺候师姆啊!师姆有身孕,师父在外头呢,正是需要人陪伴说话伺候的时候!” 碧桃翻了个白眼:“罗里吧嗦的,是嫡君反胃不适,要吃山楂丸,我这不来取些吗?” 扶风的眉头这才抚平:“有师父临走前制的一批,还有我昨天做的一批新鲜的,要哪种?” “一样取几颗来。” “这玩应儿不能吃太多,伤胃。”扶风包好交给他叮嘱。 碧桃又问他:“薄荷津丹有没有了?给我一瓶。” 扶风拿了一瓶,伸出手:“给啥给,五十个铜板。” 碧桃眼皮一跳,气哼哼的:“等着吧!”抱着山楂丸和薄荷津丹走了。 扶风挠挠后脑勺,唉声叹气,指望碧桃给钱太费劲儿了,还是他替补上了吧。 上午,除了病患之外,另有两个不速之客。 镇北王金玉楼派了师爷送了一大批的礼物,而周琅则是干脆傍晚登门而入。 在大堂整理草纸金称等物件儿的扶风看着周琅的背影,两道粗重浓眉挤在一块儿提着灯笼暗骂‘晦气’的紧随其后。 不料到了正院,却被阿喜和红叶儿阻拦不让进上房。 “你、你俩……怎么也不劝劝?!那周琅半夜过来能安什么好心?!”扶风怒了。 “是嫡君让他来的,我们如何阻挡的了,里头虞叔、碧桃、阿喜也在,嫡君不会吃亏的,扶风哥您就别掺和,别多嘴了。”红叶劝慰道。 扶风紧闭着嘴,让他如何不多想,师父才走半个月,周琅频频上门,金玉楼也总献殷勤!他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师姆就非得与他们相交不可! 原地没头苍蝇般团团转,舒晴方的小厮小福看不下去:“我的好哥哥嗳,大堂还不够您忙吗?快去大堂看着那些小崽子们吧!先生的嘱托您可别疏忽了,一个闹不好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儿!盯着咱们自在堂的人可不少。” 扶风咬牙,捏着拳,不甘不愿的被小福拽走。 小福这小子机灵鬼儿,嘴皮子也利落,人也会看眼色,这才多少日子就已经被师姆重用了,结果呢?还不是满嘴油滑! 正房待客厅。 周琅坐立不安,频频朝后堂看去,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 阿喜看着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垂眸:“周大人可否稍安勿躁?” 周琅跌坐回椅子,自嘲的红着眼:“我只是担心他,你也进去伺候吧,我在外守候。” 阿喜没动。 后堂正壁观音画像前,大香案之上,摆放着三十几只官窑素莲瓷骨灰坛。 舒晴方眼眶血红的望着骨灰坛,澄澈的乌翡瞳子翻涌着滔天黑雾,颤抖的手一一抚过。另一只护在隆起腹部的手攥紧,指甲嵌入手心儿里流了血。 “公子!”碧桃啜泣看到了,扑到前来捧着舒晴方的手心痛难当。 “公子,想哭您就哭出来吧……”虞棋老迈浑浊的眼湿润,跪在地上。 舒晴方仰视着观音像,脚步踉跄更近一步:“哭有什么用?” 他已经哭的够多了,哭也换不回亲人命,他的祖父祖姆,他的双亲,他的兄弟…… “碧桃,你把这副观音像撤下。”舒晴方转过头柔声对碧桃吩咐。 碧桃呆住了:“公子……” 舒晴方微微扬起精致雪白的下巴:“虞叔,把这些骨灰坛,都移到那间屋里去,我亲自去布置,你不必管。” “是,主子。” 舒晴方感到腹部剧烈胎动,难受的弯腰。 “公子!!”碧桃忙搀扶他去侧旁扶手椅坐下。 “你服侍我吃一丸保胎丸。”舒晴方脸色惨白,不停的揉隆起的孕肚,吃痛喘息。 碧桃忙不迭从舒晴方袖口取出瓶子,倒出一颗丸药,沏杯红枣汤,服侍舒晴方吃下。然后按照楚江留下的方法,不停的给舒晴方按后腰几个穴位。 果然,一刻钟后,舒晴方的脸不那么惨白有了些红润,只是满头的冷汗,背脊也湿透了,微微发颤。 舒晴方后怕的护着腹部,紧闭双目任由碧桃为他擦汗,他绝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他的亲人只剩下楚江和这个孩子了。 明明自觉心性在复仇上面已经修炼的足够平和,然而过了这么多年,看见骨灰坛的那一刻,冷静自持全然颠覆,只剩下血色滔天的仇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舒左凌身为文阁首辅,执掌国之学问经济,本应标榜士子,表率群臣,以身作则,垂范后世。孰料其觊觎皇权,不满天子,与罪臣外邦里外勾结寡义卖国。朕深恶其罪,依律当严惩不贷。然念其祖,其父,均乃三朝老臣,德高年劭,功勋卓着,朕心更悲恨之,尔等蒙此天恩却辜负朕意,着令舒氏一门男丁沙场听判斩首示众,部阁臣皆观行刑,以儆效尤!小哥儿终身贬为官奴,充盈教坊司,军妓营,非死不得出。罚没家产充入国库。钦此——’ 黄土漫漫,血色涛涛,那一日,舒家人的血染红了沙场沙地,行刑者乃是京城拱卫皇城的御林军首领王道稀,王相的儿子,舒左凌在被判死刑的那一刻,在大牢中服毒自尽,舒家老太爷三朝元老舒合游的头颅被砍了三次才掉落,脖子与脑袋被大刀砍得血肉模糊,骨头却硬邦邦的突出白森森的骨茬……舒老太君在牢狱中重病而亡,舒家主姆正君白学澄于牢狱中切腕自尽…… 这一幕,舒晴方都不曾见到,原因无他,他那时已经和其他兄弟们被送往教坊司成了最卑贱的官奴男妓。 夜夜焚心蚀骨,闭目就见血粼粼的情形,噩梦滔滔,暗夜循环不止。 舒晴方再次睁开眼睛,眸子里冷的含着一块儿千年寒潭下的冰玉,扶着碧桃的手,走出后堂。 “噌——”周琅瞧见舒晴方,立即站起,担忧心疼的望着他。 舒晴方看向阿喜:“你去把正厅的房门关上。” 阿喜应声出去,带上门儿。 “我祖父,爹爹,叔伯兄弟们的骨灰,你是怎么找到的?”舒晴方静静的问。 周琅惭愧而真挚的道:“我……我收买了沙场收尸的兵吏,收买了化人场的官吏,重金嘱托他务必存好……当年,我只恨自己被我父亲蒙蔽控制,我只恨自己懦弱愚孝,残祸发生,大错已经铸成,我这么做并非是弥补你,我是悔过,是不忍舒老太爷,舒伯伯你的亲人们尸骨无存。” 说完,周琅又艰难的红着眼道:“我也绝不是来问你要解药,这些日子,每每毒发的时候,我的心,我的心都痛快好过几分,晴方,这些年我也不好过,每一天都不好过。” 舒晴方眼睛缓缓半垂掩住眼底的讥嘲,声音细柔幽幽:“如此说来,倒是个乌鸦窝里飞出个白凤凰?” 周琅听得满面通红,自惭形秽的低头。 舒晴方抚摸着孕肚,呼一口气,了他一眼:“还不曾恭喜你,双喜临门。” 周紫雁已经成功以周家庶出小公子周宝瓶的身份入宫伴驾,因容色美性情伶俐从官侍君被封了小君,赐号玉。 周琅脸忽白忽青忽红,紧紧抿唇,哑声开口:“方方,我非娶淑懿县主不可吗?” 舒晴方抚着衣领刺绣,春山黛眉蹙起笼罩着一层温郁雾霭,冷冷抬起眼睫,凛冽寒光直射周琅。 周琅心脏抽疼,苦涩的望着舒晴方:“我知晓了,会娶他的。” 舒晴方看他一眼,把手里的药瓶放在桌上:“这是解药,每日服三颗,连服十七日,毒可根除,算是回报你替我为舒家收尸的恩义。” 舒家的血仇,周家也有份儿,只是目前,他改变主意,想到一个更完美的处罚方法。 试问,有什么比最亲的人背叛自己更痛苦呢?呵呵,导致周家步入舒家后尘,灭族惨案的竟然是周家二少亲力亲为一手促成,周不韦在九泉之下也会死不瞑目吧?周琅也会痛悔生不如死吧?很好,就如此惩罚他们。 “……”周琅惊住,怔怔的看着他,激动的直线掉泪:“你信我,信我不曾害你们舒家?” 舒晴方厌恶他这样的“惺惺作态”,撇开脸,拧眉闭目,再次睁开平和许多,慨叹:“自小相知,你是什么性子我也有了解,只是身在其中,你无法体会我的恨,我的多种为难之处。” 周琅站起,几个大步走近,单膝朝舒晴方跪下抬头,满目的悔恨痴惘,声音铿锵有力,喉结颤滚:“不,不,我知道,我都能体会!所以我从来不曾怨过你下毒之事,当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晴方,我不求你原谅周家,我也不奢望你不报复周家,我只求你好,唯愿你和舒家能回到过去时候!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悲戚的看着舒晴方隆起的小腹,周琅咬牙:“我愿意在楚神医不在的时候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起来。”舒晴方垂目,声音无波无动:“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 五日后,镇北王府内眷抵京,镇北王交付王质子。 隔日,王相加封太子太保,入内阁为阁臣,同日傍晚,内阁首辅云景山入御书房与皇帝商议律例改革之事,圣心大悦,加封云景山为右相,大封新科进士入六部为官。 以云景山为首的文宦清贵世家并新贵白丁举子一族继舒家寂灭数年后,再一次登上庙堂。 武安侯魏氏一族本想借着舒家覆灭的机会上京谋求宏图,怎奈林南本就是受冷落的爵门,魏朝逸入京一件好事不曾做过,反而是在闹市街与宋高那老头儿鸡媾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使得整个家族被全京城人笑话。 宋高早就被治罪,宋家人依依不饶的在武安侯府喊冤,差一点把官司打到了顺天府,府尹向魏朝逸取证,然而魏朝逸自从那日回来,人就好像中风了一样,浑身瘫麻,说话还流口水,除了眼珠子能动之外,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京城中老百姓都传,‘那武安侯府的小侯爷是被宋老头坐断了命根子!受刺激才傻瘫了的!’更有人传‘宋高那老头子被鸡奸反抗中把魏小侯爷给弄傻了的!’ 什么难听传什么,武安侯一族不仅在京城闹得灰头土脸,甚至在祖籍林南也抬不起头,全族人被笑话。 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并族长老武安侯爷经过家族会商议,决定把魏朝逸的世子之位以病逝推掉,转而由武安侯二弟的嫡次子继承。没错,以“病逝”拿回尊贵的世子爵。还准备把魏朝逸送到京城武安侯的家庙,改名除籍将养身体,从此以后,魏朝逸将再不是武安侯一族的人。武安侯不肯放弃长子,与老侯爷苦求,老侯爷无奈之下承诺只要魏朝逸能妥善解决此事,决议还可能收回,只给魏朝逸一个月的时间。 到底是武安侯最宠爱男妾生的庶长子,武安侯遍访名医,终于把魏朝逸治好了一半儿,使人能坐卧,然而魏朝逸却还是不能说整句子,仿佛舌头线儿连着似的打卷儿,最令武安侯万念俱灰的是,魏朝逸还脑子说话手脚协作不统一。 武安侯瞬间老了二十岁,魏朝逸的生姆安小君哭天抢地。 魏朝逸恨毒了‘藕花深处’,更恨毒了‘柳横波’,费劲心力告知武安侯‘藕花深处’的事儿,然而武安侯却沧桑着老脸骂魏朝逸不长进,吃了这么大的亏还去妓院,拘着魏朝逸养病。 魏朝逸当真是万念俱灰。 然而武安侯并没有善罢甘休,仇恨之下派人火烧“藕花深处”。 鸨姆爱奴提前发现有粗活小厮与武安侯府勾连,忙去报给舒晴方。 舒晴方轻轻吹着浇了浓浓牛乳蜜红豆的燕窝儿羹,舀着慢慢吃:“我记得,闽江王殿下与淮南王的小王爷这几日都爱去吧?” 爱奴恭敬的弯腰:“是,他们俩年少爱美,包了新晋的花魁。” “聚麀之诮,好呀,叫小哥儿们好好伺候他们,让他们玩儿个够。”舒晴方阴冷的哼笑。 爱奴赔笑:“主子明鉴,咱们院子的哥儿满京城都比不过,玩儿几个月都不碍事,只是这些王孙贵胄,万一……” 话没说完,舒晴方挑眉,爱奴立刻不敢说话。 舒晴方冷冷接话:“万一有什么事,我也会保你们平安无虞,你们只需听从我的即可,否则……” 爱奴忙紧张顺从的恭敬跪下:“奴必定不负主子使命。” “下去。” 舒晴方不免对爱奴有些不满,连带着对碧桃抱怨:“胆子竟然比你的还小。” 碧桃咂舌:“咱们那比的了公子呀?” “这样不行。”舒晴方断然道,他的眼里有着沉沉的深思熟虑,苦涩的道:“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你去把阿喜和小福叫进来。” “是。” 阿喜和小福垂首站在堂下。 舒晴方拿出一封信:“有两件事需要你们去办,小福,你回一趟北地,去黑河城的小乌庄,那是我两年前置办的陪嫁庄子,把这封信交给乌子虚,让他带着我要的东西来京城。此事事关重大,也是我考验你办事能耐如何,伺候如何,只看你这一次的表现,办的不好自然有惩罚,办的好,我重重有赏,然而惩罚奖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忠心,只要你二人忠心,自然什么都来了。” 小福狂喜兴奋的跪下,连连磕头:“谢主子的恩典!小的定不辱使命!” 他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阿喜。”舒晴方唤道,摆摆手,小福后退三步退下。 阿喜恭敬的也在小福边上跪下,声音端庄温柔,不卑不亢:“请嫡君的千秋。” 舒晴方满意的点头:“你哥哥阿欢在先生身边,我身边有你,你们都是伶俐忠城不过的人,现在我要你拿着这张银票和信函去找虞叔,跟着他去办差,我希望你能好好学学虞叔的手段,以后,对你休戚相关。” 阿喜背脊徒然一凉,抬头望着舒晴方无可比拟的美丽面庞,再次低头磕头:“是。” 拿到银票时,阿喜看见了十万两面额,当即倒抽凉气。 # 次日,京城最负盛名的雅妓男院夜里发生大火灾,年仅十七岁的闽江王被浓烟呛死,二十二岁的淮南王府小王爷被倒塌的阁楼压死,更有无数显赫贵胄困在藕花深处。此场大火使得左军禁卫、右掖禁卫两大营共三千余京卫全部出动,然而火势越来越大,渐渐烧山引河,眼看着就要殃及皇庄国田,总指挥使廉大人立即派出旗下中军大营共六千余人,总算控制了火势。 与此同时,顺天府大牢羁押多年的死刑犯重刑犯逃狱而出,不乏江洋大盗土匪浪子。 京城禁卫军五军中三军精锐已出,除了拱卫宫城的十二营不得动,五军中的左掖、右哨齐齐出动捉拿逃犯,然而不比三军精锐,这二营在南郊距离顺天府太远,哪怕总指挥使赶回来,也仍有千余名逃犯逃走,三百恶匪大盗更是全部逃脱,顺天府尹连夜入宫请罪,次日被贬官流放。 信任府尹薛甲上任,薛甲全力命人追捕,却发现逃犯短短一夜之间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回府后,虞棋苍老的面容有着历练和精干,阿喜也像是丢了魂般跟在后面,进屋跪下复命。 舒晴方满意点头:“做的不错,阿喜,不要害怕。” 阿喜的嘴唇灰白,勉强牵起嘴角笑笑。 谁也无法想象,这两场混乱,全出自他主子舒晴方的策划。 那一千三百多名的逃犯,竟然如同遁地般消失了?连他这个执行策划的人都不知那些人究竟去哪儿了,他更不知虞叔的武功手段竟然那么强?! 舒晴方取出两张银票交给碧桃,温柔一笑,招手示意他二人上前。 虞棋一脸如如常的结过碧桃手中的银票,面额是五百两,仔细收好,小声:“主子,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处置的干净?顺天府的狱卒、目睹的人收拾干净了吗?”舒晴方也同样轻声问。 虞棋冷嘲弯唇,老迈的眼冒出一股笃定的光芒:“都妥了,替死鬼也找好了,先生的毒针极好用!按照您的吩咐,把一切推给江南淫盗盗魁。” 阿喜捧着三百两银票,嘴唇哆嗦着,只觉得这银票有千斤重。 “这次多亏了阿喜小哥儿。”虞叔夸赞,阿喜甚少露于人前,这次露脸的事儿贿赂金银的事儿多由阿喜来做,没想到阿喜这小哥儿极灵透聪明,做的极好。 舒晴方缓缓看向阿喜,见他果然一改之前的从容端庄,有些不安害怕。 “你才多大,害怕也是长情,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作像你哥哥那样普通的侍奴,二是像碧桃、虞叔、小福这般辅佐我,我不会逼你,你自己选。”舒晴方非常温柔。 阿喜咬的嘴唇出血,车到山前,他哥哥阿欢太过老实跟着先生未必有自己跟着嫡君的这般造化,自古富贵险中求,总比从前没有富贵主子苛刻还要卖命的强了太多,跪下磕头:“我跟着主子!”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舒晴方顺了一口气。 虞棋渐渐明白了舒晴方的心思,浑浊苍老的眼睛闪烁着泪花异样明亮:“主子,那些逃犯,还有小乌村的孤寡老人少年孩童,您……” “不错,我要组建我两千舒家家奴,也是我舒氏一门的死士。”舒晴方声音如凤鸣玉碎,声音不大,却高亢悦耳,眼中闪烁着金玉宝石般的光芒。 虞棋极喜爱自家小主子这副事业心精强决断的样子,有主如此,让他对复起舒家一事,充满希望。 “原来舒家死士不过寥落五百,父亲他死于安乐,全然忘记了忧患之心,导致后来惨案,我不会让历史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