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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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青第一精神病院。 王常作为精神病院的主治医生快十年了,第一次看到相处得那么诡异的父母和孩子。 为首的两个中年夫妇虽然穿着不错,都是新衣服,脖子上挂着金佛像金项链的,可男的皮肤黝黑手臂大片纹身,三角眼显得阴冷凶戾,看着医生的眼神表面和善,实则像是什么豺狼警惕地盯着医生。 女的满脸横肉下垂着嘴角,眼神刻薄不好相处,带着玉戒指的肥手有不少的陈年疤痕,尾指还缺了一截。 还有一个人坐在一角,据说是中年夫妇的孩子。 长得格外的……漂亮精致。 雾墨漆亮的眼眸,雪一样的白肤,血一样的薄唇,鸦羽浓密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青影,阴郁精致的脸。 总是一副恹恹的某样,漂亮得像一只慵懒厌世的布偶猫,琉璃球似的眸子淡淡冷漠地看着他们,像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听说今年上了大学,十七岁还是十八岁来着。 一点都不像这两中年夫妻的孩子。 而且…… 这两夫妻眼里隐隐地畏惧这个少年,拘谨的坐姿和小动作都显示他们警惕和防备这一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少年。 王常学过心理学和面相,蠢蠢欲动的手想伸向口袋里的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 这两个人手上沾过血,要不就是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了:“医生,我这儿子有病,危及到我家里人的安全,特别是我妻子,结婚三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怀孕了,这小子还说话诅咒她,说什么她怀的不是人,迟早都会死掉……可想而知他是个多么狠毒的孩子,你一定要把他关起来,钱我有,麻烦你收下!” 语气凶狠得像是想贿赂王常,强行把那坐在角落的少年按上精神病的名头,关进精神病院里。 中年妇女眼神紧张地瞄着一角的少年,也跟着污蔑道:“医生,你不知道他多么有病,总趴在窗边和一些看不见的东西说话,又抱着一些破旧的玩意亲吻……干些亲密恶心的事情,像个神经病,他……他还想害我的孩子,我可是个脆弱的大龄孕妇,这孩子我好心收养他,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白眼狼。 王常眉心一跳,作为一个精神科医师,熟练地安慰着来者的情绪,温和地笑着说:“请稍安勿躁,你们的孩子有没有患上精神病,还需要我们医生的一番诊断。” “呵……” 一声冷嗤打断了他们的话。 少年望着窗外,雾色朦胧的黑眸像是思念着什么,神情冷淡地说:“不用诊断了,把我关进去吧,反正我也不想跟杀人犯和拐卖犯待在一起。” 中年夫妻立刻神色大变。 中年妇女面目狰狞地大骂道:“你这小瘪三,我们好心收养你,你居然胡说八道!你就等着被关进精神病院老死吧!” 旁边的中年男人递给了王常一沓粉色的钞票,估计起码有个上万元,三角眼阴冷地盯着王常,扯动着嘴角看似和善地威胁道:“王医生你千万不要相信这神经病说的话,他脑子有病的,快点送他去进精神病院,王医生这个孩子就拜托你监管了。” 王常不知道要不要收下,只是看了一眼坐着的少年,黑琉璃的眼珠子像是能看穿人心一样,殷红靡丽的薄唇似有似乎地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嗖嗖地令人心底畏缩。 “江眠,你叫这个名字对吧,你为什么想进精神病院,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王常突然想问这个少年。 旁边的中年妇女立刻不爽地说:“有什么好问的,就应该让这样的白眼狼进去精神病院,被好好管教一番!王医生你们不要担心,哪怕打死打残了我们都不会追责的。” 中年男人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中年妇女,讨好地对着王常笑着说:“别听我老婆说的气话,我们含辛茹苦养大这个白眼狼,可花了不少钱,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也很让我们当父母的心痛,不过要是王医生有什么特殊的治疗方法,我们也是不会介意的,只要能治好他的病。” 言下之意,中年男子也是赞同他老婆说的话。 王常脸色尴尬。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江眠却说话了。 “你们花钱养我?” 江眠笑了一声,讽刺地看向这对中年夫妇,薄唇像尖锐的刺刀,将这对虚伪夫妻的面孔捅破。 “是祂养我的,每年你们都会从雾中捡到一袋金币珠宝,充当养我的费用,这笔费用足够你们过上一辈子富足无忧的生活,不然凭着你们两个被悬赏的杀人犯和拐卖儿童妇女的罪犯,哪来的钱去整容、赌博、挥霍……还说养我,把我关在家里差点饿死、渴死的那种吗?” “够了!”中年男人面孔狰狞凶恶,满是戾气杀意地看向江眠,磨牙暴怒道,“江眠!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的话吗?!捡来的珠宝?!要是珠宝有那么好捡,人人都发财了,王医生别听他的鬼话连篇,这小白眼狼有癔症,当初还想报警抓养大他的父母。” 江眠眼神带着点冷漠厌烦,像是对和中年夫妇争辩感到厌倦:“信不信也罢,王医生,我想进精神病院待一阵清净的日子。” “很吵,郑雅旋的声音很吵,在家里我都被影响睡眠了。” 中年夫妻脸色突然青白交加。 王常观察着中年夫妻难看至极的神色,默默地没说话。 江眠如愿以偿地进了精神病院,为此中年夫妻还花了大价钱塞他进去,只不过江眠提出一个要求,他要单人间,生活设施一并俱全。 半年了。 山青第一精神病院的人都知道,在705病房住着一个极为漂亮阴郁的少年,像童话里的长发公主,被关在牢笼里。 不少的护士小姐都听闻江眠是被养父母抛弃的,强迫虐待江眠,逼他进精神病院,十分关照怜惜这个可怜的少年,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比如,桌子上盛开的白玫瑰。 王常惯例对江眠进行查房,看到唯独他的病房会摆放着娇艳鲜活的白玫瑰。 书架摆满了书籍,江眠黑眸平静悠然地翻动着书页,看到王常来了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沉浸于他的书中。 王常这半年来已经和江眠十分熟悉了,像一对老朋友,可今天看到江眠,想到刚从院长里听到的消息,眼里多了些不舍和惆怅,叹气道:“江眠,你可以出院了。” 江眠合上了书,双手放在膝盖,黑眸平静地看向王常,薄唇亲启道:“嗯,谢谢王医生这半年的照顾了。” 王常心虚地垂下眼睛,说道:“我哪有照顾你,说起来是我收了钱,你根本就没病,不需要关在精神病院里。” 江眠眼神淡然,并没有说话。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能离开?”王常又忍不住问道。 “算上时间差不多了。”江眠眸色淡淡地回道,像是对王常接下来所说的话早有预料。 王常眼神微楞,试探地问道:“你知道……送你来精神病院的养父母都死了吗?你的养母肚子九个月孕肚,快临产前被什么歹徒剥开肚子,肠子、子宫、肾、肺这些内脏都被吃掉了,残留的内脏还留着啮齿痕迹……” “听警方说经过法医检验,齿痕匹配出来的啮齿动物种类是属于一个人类婴儿。” “连你的养父也死了,被人残忍分尸,手脚塞到下水道,头颅被热油炸过,眼舌口鼻都被挖出来,碎肉连法医都拼不起来一具完整的尸体,而警方正在竭力追查凶手。” “现在没人给你交精神病院的钱,江眠你能出去了。” 江眠听到这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冷漠的黑眸毫无波澜,瞥了一眼住了半年的病房,敛下眼底的忧伤自嘲。 王常看着江眠收拾东西,真的打算离开,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江眠,你是不是知道……你的养父母是怎么死的?” 江眠扯动了下嘴角,黑眸冷然地说:“怎么了,王医生你一向不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 王常讪笑,脑子里却回想起当初江眠刚进精神病院时,他提到一个名字令他的养父母都脸色突变,他一直没去问那个名字究竟是谁?听起来像个女人。 江眠在精神病院住了半年,他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不是精神病却住在精神病院的特殊病人,发现在江眠身上总有些诡异的事情发生。 他有时值夜班查房,能看到一处不明雾气笼罩着精神院,黯淡的月光若隐若现走出一个男人的黑影,看不清的模糊面孔站在窗外注视着沉睡中的江眠,偶尔微风中传来一声叹息。 可江眠自己似乎没察觉到……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精神病医生,有些精神病是真的有病,江眠是真的没病,但令他一个医生觉得自己有病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经历过多几次,他都习惯了那个雾中男人的出现,他像个监护人一样照看着江眠,又像对于江眠放任自流,待在精神病院感到烦躁不满。 每次王常以为那个雾中男人要把江眠带出精神病院,最后还是在窗边止住了身影。 那雾中的男人似乎不希望介入江眠的生活,一直不让江眠发现。 连带着王常也被警告,有次想向江眠透露雾中男人的信息,刚走出病房门口,被吞入雾中,迷路饥饿了两天,好不容易走出来,却发生自己原来在病房门口原地不动。 找了他两天的护士还觉得很奇怪。 王常也明白了那个雾中男人的意思,不许他透露给江眠知道。 但江眠却不是这样想的。 医院地处偏远的郊外山区,气候湿润,附近有片竹林,每当水汽一多时,医院就弥漫着雾气。 王常路过江眠的病房时,能听到夜里哭泣着、可怜着、威胁着,喊叫着……声音,对着看不清的迷雾,没日没夜在窗边倾诉着爱意,眼里的痴念爱欲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隔着病房门,偶尔能听到江眠的娇喘、甜腻的呼气声,仿佛能想象到病房里那人,赤裸着白皙光洁的身体,弓着性感落汗的背脊,自慰着,耳边响起勾人的喘息,触碰纠缠着自己的身体,情欲使得他白嫩的脚趾颤缩着,白浊射到珍藏的玻璃球、橘黄色熊娃娃、干掉的叶子上…… 和这些物体做爱,交缠着,诉说着爱意和委屈,低低的哭泣声和情欲高潮的娇喘交织着,靠着这些冰冷的物体给他安慰,又随后带来无限的空虚。 若王常没见过那个雾中男人,也会觉得江眠是一个臆想症加恋物癖患者,可王常知道,江眠只是一个痴情于那个雾中男人的可怜人。 王常调查过江眠这个特殊的病人。 江眠是广南的高考状元,考进了国内最顶尖的高校S大,因为精致阴郁的相貌一进学校就被列为最美学弟,是的,不是最帅而是最美,还被许多S大的师兄师姐追求着,可他本人却一点都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入学没几个月,就来到了精神病院,一住就是半年。 外人看来就是荒废他的大好人生,连王常当初也觉得可惜。 那个雾中男人对于江眠似乎很重要,不惜进精神病院的方法逼他出现,可现在连江眠的养父母都死了,他不得不出精神病院,那雾中男人始终不肯出现。 江眠现在是死心了吗? 王常心里升起疑问。 一路送江眠出精神病院门口。 王常犹豫着眼神,问道:“之前警方有打电话来,问你的消息,但我说了你一直待在精神病院没有异常,你出去后警方可能还会再找你一次,你尽量注意点。” 江眠像是心情不错,解答了王常忧虑:“王医生你放心,他们的死与我无关,只是一个被害死的可怜女人寻仇而已。” 郑雅旋,被他的养父母拐卖的年轻女人,因为养母子宫有问题,生育困难,养父想要个孩子,就偷偷留下一批被拐卖妇女中最漂亮的郑雅旋,把她关进破旧深山的小屋子里,上着锁,一有时间就上山强了她,留下种子想让她怀孕。 郑雅旋不堪受辱,几番想逃走自杀都失败了,最后被养父当狗一样四肢都锁上铁链,不许穿衣服,大着肚子,像狗蹲在地上吃饭。 可时间一长,养父经常上山看望郑雅旋,被养母发现了异常,偷偷跟了上去,却看到养父走进了一个深山的旧房子里,里面有着一个不穿衣服的大肚子女人。 大肚子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丈夫的。 养母顿时心生暴怒,愤恨又妒忌那个贱女人能怀上丈夫的孩子,偏偏她一个蛋都生不出来,她才没有管郑雅旋是不是自愿的,在她眼里郑雅旋就是个勾搭她男人的贱母狗。 在极端嫉妒愤怒的情绪下,趁着养父走后,养母走进屋,将快要临盘的郑雅旋杀害分尸,剖开郑雅旋的肚子,取出她八个月大的胎儿,将还活着的胎儿摔在地上,连同他母亲一起分尸。 恰好养父回来,面对妻子的愤怒埋怨,只是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婴,对于那个地上的女人他是毫不在乎。 帮着妻子处理尸体。 后来养父养母拐卖走私的罪行暴露了,被刑警追捕。 无意间闯入了一个迷雾中。 那个迷雾很奇怪,刑警就在身边,却仍然没有发现他们。 更奇怪的是他们走不出这个迷雾。 越走越深,他们听到一个婴儿的叫声,遇到了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神秘男人,给了他们一笔价值不菲的金币珠宝。 之后他们就能走出迷雾了。 拿着这笔金币珠宝,他们改头换面整容,还想卖掉这个捡到的婴儿。 可怎么都卖不掉,反而会受到惩罚。 再一次养父被突然冲出来的车撞到腿,而养母送走婴儿时被掉下的花盆砸断了手臂,他们意识到那个神秘的男人可能在监视着他们,就再也不敢卖掉婴儿。 这个婴儿就是江眠。 江眠不喜欢养父母,可他喜欢雾中的那个男人,虽然隔着一层雾始终碰不到他,可他有时候会附身在物件上,比如玻璃珠,生日时收到的橘黄色熊娃娃,有次他还附身在芭蕉树上,用着粗糙的叶子抚摸着他的脸,让江眠感觉无比地安心依赖。 因为养父母觉得养一个孩子花销太大,抱怨了很多次,后来他们就又收到从雾中带来的珠宝金币,每一年临近江眠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 每次江眠看着养父母靠近雾中,每接近一次,死去郑雅旋的身影就越清晰,怨念恨意地缠着养父母。 临近他十八岁生日时,郑雅旋已经可以触碰到养父母,甚至让多年不孕不育的养母怀上鬼胎。 江眠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却没想到十八岁过后,他再也没看到那雾中的男人,像是把他抛弃般,突然地消失了,他奔溃茫然地去寻找,却依旧找不到。 怎么都找不到了…… 精神病院门口。 王常看着眼神恍惚的江眠:“那你以后打算去哪?” 江眠笑着说,明亮的黑眸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等他接我。” 直到第二天。 王常看到新闻上跳楼的江眠,才明白他的意思。 在所有人惊呼尖叫下,他的身影在高楼上直线坠落。 落入了一层浓雾中。 消失了。 王常仿佛间看到了……江眠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个雾中的男人接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