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心之所系,在城阙兮
苏沉下城的那刻,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过来,哭喊道:“苏先生!阿爷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啊····呜呜····” “阿铮?”苏沉这时候才知道情势还能更坏,赶紧接住哽咽不已的孩子:“莫哭莫哭,我这就····” “苏先生!”“小心!” 我这就······去。 痛。 苏沉唇上血色褪尽,反手一掌,将阿铮拍倒在地,霎时间数把长刀架在阿铮脖子上。 “苏先生,您没事吧?”兵卒关切地问。 “没事。”苏沉忍着疼,慢慢站直,将插进肋下的匕首拔了掷在地上,指尖急点止住血。 娇生惯养,大意轻忽。 苏沉心里暗骂自己。 伤口又麻又疼,匕首上应是淬了毒。 好在今日穿的是黑衣。 “令徐主簿,带兵士封锁朱府,侯爷回城前,任何人不得出入,任何消息不得透出。” “府衙所有班役,所有兵士,带队随我走。” “诺!” 如果坏事有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多么小,它总会发生。 城外危机已现,城内仍然暗流涌动。 苏沉已经没有力气抽丝剥茧,分析利弊。 此时,即使掘地三尺,他只想把引发不安的东西翻出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忘记了。 营帐破散崩毁,里面人仰马翻,呼喝、哀叫、怒骂声响成一片。 一个袒胸、编发大汉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Тэр нош。” 语言并不相通。 叶凤阳剑尖一点,既为战书,何须多言? 大汉果然擎着狂风,一拳攻来! 叶凤阳剑尖凝聚真气,与之对轰。 一声巨响过后,天摇地动,十丈之下,土石崩裂,血肉横飞,哀鸿遍野。 “Таны эд з?йс хаана бйна?”大汉被震退两步,抹去嘴角的鲜血。 “呵。”叶凤阳卸去力道飘然落地,抬剑再战。 “不能再搜了!西城已经民怨四起!此刻正是战时,后防不稳呐!” “苏沉!你派兵围困朱府,究竟是何居心!” “苏先生!你到底在找什么!” 苏沉倚靠在栏杆上,面色苍白,眉目沉静。 身边三五个文书寮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无奈府兵、卫兵不听他们的。 不知过了多久,街角处传来一阵哗然!府兵慌忙来报:“苏先生!您快去看看!真的有!” 苏沉起身,忍住头晕:“随我来。” “苏沉你······” 那人还欲拉扯苏沉衣袖,苏沉头也不回:“堵了嘴拖出去。” 府兵立刻动手,另一人骇然求情:“苏先生!他只是一时冲动······” 苏沉停住脚步,回头冷眼看他,慢慢道:“帅帐的命令何时轮到你等推三阻四?我今日不杀人,只看侯爷的脸面,还请自重。” 几人被他吓得面无血色,不敢再跟。 一直想不起来的东西是什么呢? 待见到兵士搜检出来的木箱,苏沉恍然大悟。 是军火。 工部二十年间仅制出三座火炮,后来库房失火,图纸尽毁,已成绝响。 三座火炮其中一座,被杨家收拢而来,于十几年前维护不善炸膛了。 带来的十几箱炮弹就堆积在库房。 如今出现在这里。 苏沉忍痛攥紧腰间玉佩,面色不变:“就地销毁。” “诺。” 染血的手指附在锦鲤上,玉佩闪现一道微光,无人能见。 人与人之间,如叶凤阳与苏沉,既无血脉牵绊,又无肌肤相亲,很难牵动灵犀。 但人与物之间则不同。 如这枚锦鲤玉佩,叶凤阳雕的足够用心,足够久,自然而然留下一缕灵犀。 也许日积月累,和苏沉身上的其他配饰一般,这道灵犀就慢慢消磨了。 但这一刻,苏沉的血染到玉佩之上。 下一刻,远在战场的叶凤阳眼底掀起滔天骇浪! “Та анхаарла хндуулахг?й байна?”大汉察觉到他的走神,大声质问。 后者已不想和他打了。 叶凤阳抬手一剑,直指大汉,额头上金光闪动,剑式不绝,遇风破风,遇拳破拳,遇罡气破罡气,衣衫手腕被狂风割破,他全然不顾,剑尖不堪承重,寸寸崩毁,他全然不理! 那大汉面色惊变,急速后退,用他们部族语言再次质问,大约在说:“你要做什么?” 叶凤阳不听,也不理,继续向前,眉间一道金光急速闪动,终于破体而出! 宗师破境之时,一道神魄牵动天地,化作意象,是为心性本真。 心性越强,意象越强,战力越强。 叶凤阳破境时,与宗师战,精力耗尽、真元尽空,陷入假死之状,意象虽成却未出,此后学着玄青收敛压制,不再全力出手。 他心头磨一剑,是锋锐,意象本真既不是剑,也不是其他外物,而是他自己。 就像很多年前,心火不息,执着求生而已。 金光破体而出,化作一只金色火凤,轻鸣一声,狠狠撞在大汉护体真气之上,霎那间狂风退避,浮云逸散! 真气抵挡不住,火凤透体而过,大汉狂喷出一口鲜血,不敢再战,毫不留恋,回身就走! 叶凤阳压下内伤,松开手,任长剑寸寸崩毁,化作飞灰,振衣回身走向城墙。 看着哆嗦的不敢直视的守城官,叶凤阳冷声问:“我弟呢?” 心之所系,在城阙兮,身后战场,与他无关。 意象既出,天地震动,火凤环绕主人一周,扶摇直上,踏云登天,展翅啼鸣,倏忽间化作一团烈火,灿烂明亮,不可逼视,恍若骄阳! 火凤耀日,九州俱惊! “两···两个太阳?!” “有人晋位宗师!新晋宗师!” “这位宗师好大阵仗!” “怎么会有人意象是太阳?难道成天想着上天?” “我天···了不得······” 远在江南的浮萍山庄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天现意象,谢留白错手折断树枝:“老大在和谁打架?他出全力了!” 一时间,众人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