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动胎气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刘绫见陆兴安如此悲愤，上前搂住他不让他伤害自己，将他完全揽在怀里，“不是你的错，这根本就不怪你！兴安你别这样，让爹爹他们瞧见了会心疼的！咱们现在知道了也不晚，虽说对爹爹他们没什用了，可以后咱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总不会当个糊涂鬼！” 陆兴安窝在刘绫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刘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心里还是庆幸多些，发泄出来总比一直在心里憋着。纵使千般不愿，可林桐和陆长庚的病却没有丝毫好转，在之后的几天里相继离世了，林桐去世前就已经昏迷不醒了，连最后的嘱咐都没有就去了，当天，陆长庚就在他昏迷前，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就跟陆兴安交代了后事。 “等我去了，就把我跟你爹爹葬在一起，我们得的是疫病，埋深些，别污了地方。你们也不必太过伤怀，怪不得谁，只能怪老天爷不让我们多陪你们两年，俗话说得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爹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有了你们两个儿子，又有了个孝顺儿婿和两个金孙，也值了！如今你也应该立起来了，我们老两口也该去陪陪你大哥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咱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爹爹将家里的银钱都收在他枕下的匣子里了，你们俩都是过日子的，心里有数，我也不怕你们乱花。只一件事，一直是我跟你们爹爹的心结…”陆兴安哽咽道：“我知道，大哥的事，您放心，我跟阿绫的孩子将来定会兼祧，供奉大哥香火！” 陆长庚点点头：“对，就是你大哥，他为了咱们这个家，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却死在了战场上，这是咱们活着的人欠他的！那钱里有你大哥十两银子的抚恤金，是准备留给兼祧的孩子的，不到万不得已，你们千万不能动，知道了吗！”陆兴安和刘绫赶紧保证。陆长庚却不再看他们，需要交代的已经交代了，剩下的日子，就得靠孩子自己过了，“桐哥儿，别怕，老头子就来陪你了，来陪你了…”念叨着这句话，陆长庚逐渐陷入了昏迷。 两天之后，陆长庚在昏睡中与世长辞。在山上，又是盛夏，耽误的时候太长的话两位长辈的尸身没法保存，根本没办法让两人好好祭奠，两人只好多烧点纸钱，聊表心意。之后陆兴安在陆兴平的埋骨之地旁边选了一块地方，准备安放爹爹们的遗体。 现在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去镇上购置棺木，陆兴安无法，只好用家里之前编的草席将两位老人的尸身裹了，再挖深坑埋进去，埋的深些还能够防止野兽撕咬尸身。刘绫和陆兴安一人一把铁锹挖坑，茂茂则带着苗苗给爷爷们上香烧纸钱。苗苗还小，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可茂茂已经知事了，他知道爷爷和阿爷再也不会回来陪他玩了，伤心的哭的稀里哗啦的，苗苗见哥哥在哭还不理他，也嚎啕大哭起来。 刘绫铲了几锹土就觉得肚子有些坠胀，他摸了摸宽大衣袍下已经有些弧度的肚子，咬咬牙，继续铲土，可每每往坑外扬土的时候，随着两条胳膊用力向上，就会牵引胎腹，一时间他只觉得腰腹处酸坠异常。陆兴安满心悲伤，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刘绫托着肚子站在那儿，却是不敢再逞强挖土了。 他本以为休息一会儿肚子就会舒服一些，没想到站了一会儿居然越来越疼，还隐隐有些下坠，刘绫有些慌乱，站都站不住，背靠着坟坑壁，忍不住呼唤爱人：“嗬——！呃——！兴安！兴安！陆兴安！”陆兴安因为悲伤，脑袋放空，在那儿机械的挖坑，前两声根本没听见，刘绫叫到第三声时他才反应过来。 结果就看见刘绫靠着土坑壁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他迟钝的看着自己的爱人，“阿绫，怎么了？”“嗬…兴安…哼…我肚…肚子疼得厉害…呃…扶我坐下…”听到刘绫这样说，陆兴安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他坐下，“怎么会突然肚子疼的，阿绫？” 刘绫将他的手放到自己隆起的小腹上，两人许久未同房，近些时日更是换着伺候爹爹他们，根本没一起休息过，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什么，可这触感…“阿绫，你又有了？”刘绫点点头，“算算日子，怕是咱们头上山那一晚怀上的，已经快五个月了。” 陆兴安坐在刘绫身边，手还覆在他微隆的小腹上，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爹爹离世时惨白的脸，一会儿是小时候跟大哥一起玩耍的场景，再一换场景又变成了刘绫温柔的笑脸，一会儿茂茂和苗苗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边是面对亡者，家破人亡的哀痛，一边是生者的温存，再加上新生的喜悦，陆兴安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按在刘绫腹上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刘绫刚开始没想打扰他，一直暗自忍耐，可陆兴安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也没有松手的迹象，他觉得小腹更加坠胀了，怕孩子有什么不好，他只好边想要推开他边出声阻止：“唔…兴安…别…哼…别按我肚子…孩子…” 听到刘绫的呻吟声，陆兴安赶紧撒开手，“阿绫，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伤到你吧？”刘绫痛的无心回应他，只捂着小腹呻吟：“呃…哈…疼…”陆兴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立刻将人抱起，又叫上孩子们，“阿绫，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茂茂，你带着苗苗跟着阿爹！” 等回到山洞，陆兴安让茂茂带着弟弟玩，自己则照顾刘绫，看刘绫疼的冷汗直流，陆兴安就去烧了锅水，拿毛巾用温水帮他擦身，换掉已经汗湿的衣服。帮他脱掉裤子的时候他才看见刘绫亵裤上的点点猩红，他吓坏了，赶紧帮他脱掉鞋裤，仔细检查过刘绫密处，发现没有再出血，他才稍微松了口气，给他换上干爽的衣服。 他亲了一下刘绫额头以示安慰，对着刚刚昏睡过去的刘绫喃喃道：“我去把爹爹他们好生安葬了，你不用担心我，现下你胎气不稳，得好好休息一下。”将被子掖了掖，就带着茂茂和苗苗去祖坟继续安葬爹爹他们了。 等刘绫清醒过来，整个山洞就他一个人在，他慢慢坐起来，肚子还是有些酸胀坠痛，可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他有些担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好孩子，咱们去找阿爹和哥哥们好不好？”刘绫慢慢尝试站起来，走了两步，肚子虽然还有些酸，但没什么大问题，就托住小腹，慢慢向陆家祖坟走去。 离开山洞还没走多久，刘绫就看见陆兴安一手抱着苗苗一手牵着茂茂往这边走来，他迎上前去，陆兴安一见他就快步过来，放下苗苗扶住他，“你刚刚动了胎气，怎么不好好歇着，出来干嘛？”刘绫道：“我看天都要黑了你们还不回来，就想着出来迎迎你们！” 陆兴安知他是在担心自己，扶着人慢慢往回走，“刚刚在爹爹他们坟前坐了一会儿，所以晚了，别担心！”刘绫直直地看着他，发现他眼角发红，“你哭了？”陆兴安没瞒他，“对，哭过一场现在心里舒服多了，爹爹他们都不在了，阿绫，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刘绫环抱住他，他知道，现在什么言语也代替不了亲人离世给他的伤痛，只能给他无声的安慰。当天夜里，陆兴安就发起了高热，刘绫知道这场病是因为陆兴安内心悲痛，火发出来就好了，用冷水帮他降温，又给他熬了姜糖水喂他喝下，见他逐渐稳定下来，刘绫顾着自己的肚子，也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陆兴安醒的时候已经日头高照了，他头还有点晕，扶着石壁走出去就听见声音，顺着声音找过去，就见刘绫正在洞外扶着树吐，“呕——呕——”呕吐时动作大了一些，竟牵扯的胎腹都有些疼，刘绫手捂着小腹，平息这股疼痛，陆兴安过来扶住他，问道：“阿绫，怎么了？怎么吐得这样厉害？” 刘绫擦擦嘴角，勉强挤出一笑：“没事儿，不过是普通孕吐，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我摸着还有点烧，走，赶紧回去躺下！”陆兴安重新躺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握住床边刘绫的手，戚戚道：“真的没事吗？阿绫，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刘绫紧紧握住他的手，覆上他温热的小腹，道：“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就不吐了嘛！再说了，怎么会只有我呢？咱们有茂茂，有苗苗，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儿，等他出生后还不定怎么热闹呢！你要还觉得孤单，往后咱们再多生几个孩子，让家里一直热热闹闹的，到时候，肯定吵得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感受着掌下的温热，陆兴安也回过味来，对啊，虽然爹爹离开了自己，可是自己还有妻儿，自己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自己不好好活，那阿绫挺着个肚子再带着两个孩子，又该怎么样自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