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自从那次乌龙事件过后穆子昂便很少看见李若禾再在他眼前晃悠，很少频次的出现在他眼前，若是出现都是真的有事。而今天，开学才两天，李若禾站到穆子昂面前，对他说，自己要走了。

    李若禾的父亲是一家纺织服装产业公司的老板，母亲则是一位业内出名的设计家，她父亲管理的那家公司一半的收入来自她母亲创立设计的品牌。李若禾是家中独子，父亲和母亲对她的宠爱都是教科书级别的，可再怎么爱她，面对李若禾的未来之路两人都是一幅不容人拒绝的态度，夫妻俩早就为李若禾铺好了路，让她在高三退学，去学雅思托福，去学法语，送她到法国巴黎再念一年高三，去那里最好的艺术学院进修学习，连李若禾假期实习的工作室她母亲都为她联系好了，这条路安排地十分清楚明白，要让李若禾继承她母亲的衣钵好打理她父亲的公司。李若禾听到这些安排后也没有多大反应，其实要她自己来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英语一般般绘画一般般设计也并不是很出彩，但艺术细胞也并不能说是没有，只是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如果这条路让她自己去走的话，她是迷茫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去走哪条路，还不如安安分分走她父母早就给她安排好的路。

    本来是上学期就要走的但李若禾实在是舍不得与她的伙伴们分别，于是拖了一个学期到了现在不得不走，来找穆子昂都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穆子昂平静地听完李若禾的话，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说了声祝你学业有成之后便走了。好吧，你要是说穆子昂薄情冷漠那他就是，但要是去分析下来他与李若禾的关系也并非很好，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礼貌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学习。

    语文和英语卷子都拿给老师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去做宋之问留给他的作业。萧顷和郑麟都忙得不见人影，三人在学校见了都是互相拍个肩膀点个头就过去了，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宋之问对穆子昂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上课期间对穆子昂动手动脚的次数越来越少，都是沉着脸或是带着重复了一次有一次的无奈或者对有时穆子昂某科退步的嘲讽。

    百日誓师大会到了，主持选择的是萧顷和另一个文科年级第一的女生。萧顷确实不是次次年级第一，但他形象好又待人温和有礼，比那个戴眼镜每天都只是闷头苦干的驼背理科男不知好了多少倍，毕竟这次电视台要来，要保持学校的良好形象，并放出豪言，此次高考状元非他们帝都一中莫属。此次誓师大会选择在上午举行，声势十分浩大，还请了一些家长到校观摩，还派了家长代表上台讲话表示自己代表众多家长对孩子出人头地的信心和对高考到来的那一天每一位同学都能超常发挥的祝福。

    百日誓师大会圆满结束，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排满了安排，考试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教学楼外面的空调外机一个接一个的转了起来，蝉鸣一阵响过一阵，热浪徐徐吹拂着教学楼，明亮的阳光洒在地面上，透过窗户，穿透铺洒在桌面上，穆子昂转头看向窗外。

    三年的时光过得真快啊，自己的小时候总想着要快点长大，而现在再去回头，发现原来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17年啊，这么快就过去了。

    班里的学生少了一大半，大多的桌子都空着，桌兜里凌乱地放着它前主人留下的物品，学生们单人单桌，趴在桌子上，倚在身后的桌子上，老师在讲台上照本宣科，头顶的风扇徐徐地转着，带着空调的冷风。眼前的景象明明在往常发生过无数次，可为什么这次带给自己的感受如此，如此令人怀念。

    成人礼选择在周六举行，学生们都穿着学校发的制服，老师们也穿着正装，站在校门口面带笑容地看向每一位进校门的学生。学校进门一直到操场入口处都铺着红地毯，校门口用鲜花和气球做成了一个巨大的拱门，红色地毯的两侧站着年级每一位老师，还有教导处的老师，最后是校领导办公室的老师，尽头是校长与年级主任。操场上摆放着两个巨大的铁台阶，五层，一个呈巨大的半圆形，摆在操场中央，另一个小一些摆在稍远的地方。

    校门口的老师们身边都站着低年级的学生，学生们手里都托着铺着红色丝绸的盘子，里面是金色的校徽还有每一位学生的名字。女生们化着淡妆，男生们将头发整理整齐，每个人都怀着欣喜与激动迈入校门，走向属于自己的老师，笑着接受老师的祝福，看着老师亲手将校徽与自己的名字别在一起，拥抱再红着眼眶离去。

    操场上人声鼎沸，各班站在属于自己班的位置上，那些离班出校学习的学生们都回来了，今天可是要拍毕业照的啊。任龙川被他爸放回来了，四人约着一起去学校。

    四人坐着萧顷家的车来到学校门口，学校门口站了一排家长还有等待进校门的学生。四人有说有笑地走向队伍的后面，等待进校。

    给穆子昂别校徽和名字的是他们班的班主任，那个胖胖的老妇人，她笑眯眯地摸上穆子昂的头，“穆子昂，老师相信你的实力。When　there　is　a　way　to　the　sky，　there　is　o　the　Golden　List.老师等你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穆子昂心中微动有些动容，“谢谢老师。我会的。”

    年级所有学生老师都被安排在那个巨大的铁台阶上，老师在第一排坐着，身后是各班女生，女生身后是男生，两侧的学生手里都拿着气球，第一排的女生手里捧着鲜花。照片一共照了好几次，阳光很晒，闭眼眯眼微动都是常见的事儿。年级集体照照完之后便是各班单独拍照，可以穿制服也可以穿私服，学校没有多严格的要求。于是学生们都在周五把自己的衣服都带到学校了。趁着这等待的时间女生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开始补妆的补妆化妆的化妆，男生倒没有多大讲究，各自聚在一团聊天打游戏哈哈笑着。

    穆子昂四人除了带了自己的私服之外还带了四人在日本买的手链，还有同款短袖。四人都没有回班，打算穿着制服拍一张，私服一张，同款一张。萧顷请了那个给年级照相的摄影师来给他们照相，四个大男人对拍照这方面的经验毕竟不如人家专业人士来得实在。这四人放哪都是一道风景线，咋拍都不会丑，但总得精益求精。四人倒腾完了之后刚好轮到萧顷他们班拍照，于是四人就分开了。穆子昂和任龙川回班，郑麟站在树荫下等自己班下来。

    班里十分热闹，有不少女生举着手机在班里找人拍照，还有在楼道里串班找人拍照的，可以说整个年级都是嘈杂热闹一片。

    有几个女生来找穆子昂拍照，穆子昂原本想着拒绝但一想这是高三马上要毕业了，人家女生好不容易鼓起一次勇气来找自己想在高三不留遗憾，拒绝实在是太没有人情味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只不过没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女生来找任龙川，任龙川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兄弟那边无比热闹，自己这边，哎，这就是命吧。找萧顷拍照的女生不少，一个接一个的，萧顷好脾气地站在女生身边按照每一位来找他拍照的女生请求他做的动作，或者只是紧紧挨着胳膊，对着镜头温柔地笑着。郑麟和他女朋友站在一起，前方有人举着相机，要求他们笑着挨得再紧一些。

    今天的阳光过分温柔。

    毕业照成人礼很快便结束了，四人在校门口分别。穆子昂回到家被告知今晚继续上课，宋之问宋老师已经到了，在他房间里等着。

    ……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被那人毁了。

    穆子昂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举步上楼推开房门。房间里，宋之问坐在书桌前他常坐的那把椅子上，低头翻动着手里的练习册，明艳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的身侧是窗外在夏日风中摇动的绿影，宋之问侧颜俊朗棱角分明，耳朵上那颗黑色的耳钉着实亮眼，他穿着一件白色亚麻衬衫短袖，左手手腕上缠着一圈圈黑色佛珠，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薄薄的书页，他的神情格外专注，这份专注让人移不开目光。

    穆子昂没有出声，抓着门把手的右手不自觉地收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宋之问抬起头看向他，合起手里的书，朝着穆子昂浅浅地笑着。

    他说，穆子昂，你离18岁生日还有多久。

    穆子昂说，高考结束的一天便是我18岁生日。

    宋之问的笑容淡了下去，看向穆子昂的眼神里蕴藏着太多太多无法描述的情愫，他说，好，我知道了，过来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