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假期结束，陆敬神清气爽，尹湫从短袖变成长袖，可脖颈上的吻痕怎么也遮不掉，后颈的纹身已经褪色褪得模糊不清了，被纹身遮盖住的伤痕隐隐约约露了出来。

    陆敬又去阿婆那买了很多白兰花，尹湫拿了几朵，他想送给姐姐和妈妈。阮长岭说一不二，说是收假后就要陆敬忙起来，陆敬刚走出机场，阮长岭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什么意思？”

    “边境的情况一直不太乐观，现在正值新首席上位，他们很不老实，陆敬，你得亲自去一趟，维护边境安全。”

    陆敬转头看了尹湫一眼，沉默了片刻，说：“好。我知道了。”

    边境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的，陆敬不知道他要让尹湫怎么办。让他跟着去？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都不现实。

    “怎么了？”陆敬的眼神太过关切，尹湫想忽视都难，他拄着车窗偏头问。

    陆敬拉起尹湫的手摸了摸，说：“我们可能会很久都不能见面。湫湫，我放你自由一段时间，等我回来，你就得回到我身边。”

    “挺好的，”尹湫抽回手，心里已经快被快乐撑炸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会想我吗？”

    “……”

    尹湫并不回答这些无意义的问题，陆敬说什么事都能扯到这种问题上，简直神奇。

    陆敬有些恼怒，尹湫冷淡的表情让他离别的愁绪变成了无尽的怒火，他把尹湫拉到面前，强硬和尹湫接吻，“不想我也不能想别人，尹湫，我已经很尊重你的想法，没有标记你，如果你敢做让我难过发疯的事，我就敢标记你，让你痛，让你记我一辈子！我怕你恨我吗？我不怕，恨吧，越恨我们纠葛越深，我喜欢和你纠缠不清。”

    “好……”尹湫伸手捂住陆敬贴在他唇上的唇，往后推，认真地答应他，“我会听你的话的。”

    因为阮长岭那边也要派人跟着陆敬过去，陆敬的行程被耽误了两天，阮长岭不早点告诉他，他已经把尹湫放走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头一次觉得孤独。陆照他们还在时，陆敬觉得太吵了，要他们闭嘴，要他们一动不动。他们死后很长一顿时间，陆敬觉得自由极了，直到尹湫的出现，让他觉得这么大的房子就该两个人，那么大的床就该两个人，他和尹湫，就该亲吻做爱，整天黏在一起。

    实在无所事事，陆敬去贫民区找陆玉苏。陆玉苏出去做工了，只有林素音在家，陆敬一直没跟林素音说上什么话，今天他也有空，刚好坐坐，问问他没找到母亲陆玉苏之前，她们的相遇。

    林素音气色对比陆敬第一次见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由于陆敬与天俱来的高冷气质，导致林素音还是放不开，说话也很谨慎，她对alpha的观感并不佳。她甚至想以后小津找个beta过过普通日子就行了，千万不要和alpha牵扯上。

    陆敬总是从林素音已经显老态的脸颊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但世界上有那么多长相相似的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林素音看了看表，说：“苏姐做工快结束了，我去煮饭炒菜，你也留下，吃完再走。上次那么急匆匆，苏姐伤心了好一会儿呢。”

    陆敬点了点头，他看着林素音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朵白色的花从她的衣兜里掉了出来，陆敬对这股香气太熟悉了，尹湫那晚身上全是这个香味，陆敬觉得自己抱着一束白兰花，他喜欢凌虐美，所以他把花撞碎，让花变成另一副属于他的模样。

    “这是……？”陆敬捡起来问转身朝他笑的林素音。

    林素音急忙接过，护宝似的放进衣兜里，笑着继续说说：“这是我儿子小津从港海带给我的，他说他去玩了一圈，看这个花漂亮，就给我买了。”

    “小津？”陆敬看着林素音，心一紧，试探性开口，“周津吗？有个姐姐周嫣？”

    林素音很诧异，她问：“你怎么知道？苏姐跟你讲的吗？”

    “是的……”陆敬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他看林素音也好像看到了尹湫，他一顿，又摇头否认，“不，不是。阿姨，不是的。”

    从见到陆敬，林素音就觉得这个人沉稳冷静，怎么现在说的话颠三倒四的？

    “阿敬……你怎么了？”林素音看着看她看得出神的陆敬，走过来摸着陆敬的头发担忧地问。

    陆敬抓住林素音的手，忽然很激动地开口：“阿姨，我可以见见你儿子周津吗？”

    “他……有他自己的事，今早刚走，也没说他要去哪，只说下次又来看我。”

    “不急，今天见不到也没事，”陆敬喜上眉梢，他看着林素音，说，“您和您儿子，是我妈和我的救命恩人，阿姨，我会好好报答您的，也会好好对您儿子的。”

    陆敬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因为他答应了尹湫不监控不追踪他，尹湫在做什么他一无所知。他担心尹湫出事，但是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尹湫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没有他吃亏的份。

    阮长岭的人到了，陆敬整队出发。尹湫混在人群里，看见了疾驶而过的轿车里的陆敬。军装一穿，陆敬俊朗的脸就被勾勒得越发棱角分明，速度太快，像电影里的朦胧地表现离别或者男主角帅气的场景，过于梦幻，导致尹湫如置梦中。尹湫反应过来时，街道上的记者和人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回过神来，拉高衣领，衣领之下的吻痕发青发紫，是让人看一眼就知道生活多淫乱的程度。他咳了一声，快速转身消失在转角处。他在发什么呆想什么事啊？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在想陆敬的侧脸。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本来就给人三六九等分类，可是越上等的人越给姣好的容貌，有意思吗？

    社会新闻近几天的热点除去军官陆敬远赴边境除暴治乱，还有一则让民众恐慌的消息一直占据热榜，持续受到民众关注——资本雄厚的百年世家陆家，一夜之间又被灭两大家族，整整二十三人，人人皆惨死，男女老少一个不落。陆家最后且唯一仅剩的一人，只有去保卫边境的陆敬。

    贵族圈都在声讨这个杀人恶魔，他们看陆家，就像看到了以后的家族命运，因为人人都知道陆家人这些年为非作歹，践踏平民，而他们贵族，又有哪一个没做过，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不把杀人恶魔绳之以法，他们夜夜难寐，寝食难安。

    尹湫把作案工具带到郊外，一起焚毁。郊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像在边境，万里无人一般。

    “陆敬。”尹湫坐在石头上，拄着手臂仰着头看漂亮的大月亮，是惋惜也是高兴，“只剩你一个了。”

    陆敬接过沈筠递过来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一阵烟雾来，月亮朦朦胧胧，像尹湫极具美感的背，叫人沉迷。他垂下头，河里还有月亮，水波一阵一阵，在弹一轮月亮琴。

    “湫湫。”

    陆敬伸手搅了搅河水，月亮颤了颤。他轻笑了一声，出神地盯着波纹。

    他有没有想我？

    没有吧。

    但我很想他。我不说，就代表我不想他了。

    “长官！他们开枪杀了我们的人！”

    “好啊，”陆敬把剩下没吸完的烟扔进河里，看向黑茫茫的对岸，“开打吧，我们把边境线往外移五百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