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纠结
穆川在公司又留了大半个月，便动身准备回家了，公司又招了新人，不过是个女孩子，穆川也不知道谢夕是否有了其他的目标，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了。 穆川走的时候并没有跟谢夕告别，实际上这个月他对那人一直都是能不见就不见，就算一定要在一个场合，也完全公事公办不谈任何私事，穆川原来以为自己做不到不关心谢夕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做不到。 他回老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自他进入公司以来一直都是跟谢夕住在一起用谢夕房子里的东西，除了谢夕这七年来送给他的礼物，穆川并没有什么其他私人的东西要带走的，谢夕逢年过节就会送他礼物，不过大多数也就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像是钢笔，手表之类，打包打走也不是很占地方，不过穆川还是怕自己用行李箱随身带着把这些东西不小心磕了碰了，花了一大笔钱特意让人小心地转运了回去。 他这一走，也就只能靠这些东西怀恋谢夕的了。 穆川的老家是在离工作地方需要坐两三个小时高铁的一座三线城市，他家的家境并不很富裕，但也没什么困难，他跟他妹妹从小到大还是吃喝不愁挺无忧无虑的，穆川一毕业就进了谢夕的公司工作留在了一线，而他妹妹则是在毕业之后就回了老家留在了父母身边，而现如今穆川在谢夕那里纠缠了七年也没个结果，妹妹倒是感情顺利马上都要结婚了，虽然相差五岁，但是穆川跟妹妹感情一直很好，得知了哥哥回家的消息，早早地便特意请假到了车站来接他： “这里哥！” 穆川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女孩的身影，穆筠跟他许久没见，看到他高兴地跟个小女孩似的，穆川有些无奈： “你不必特地请假来接我的。” “我哥哥回家当然要来接啊！”穆筠打量着他的神情，“哥你这次……真的就留在家里，不回去了吗？” “……”穆川垂眸，“都辞职了，还能回哪里去。” 虽然穆川并不想跟别人谈他一片黯淡的暗恋史，但是作为他的亲妹妹，穆筠还是对他跟谢夕的事情有所了解的，见他这个样子： “……哥哥既然都辞职了，就不要想了，好男人到处都是，等下我就叫顾司介绍一群给你。” 穆川被妹妹的话逗笑了： “说起来，你跟他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妹妹露出一点害羞的样子： “今年九月订婚，婚礼还是到明年再说吧。” “那也快了，”穆川上了穆筠的车，“之前事情比较多我顾不上，你过年的时候说买房，已经看好了吗？” “看好了，在xxxx，上个月已经交过首付了，爸妈都觉得不错。” 穆川问了问房子的细节：“我给你把贷款还了吧。” 穆筠愣了一下：“……不用的哥，本来首付就是你出了大半……你既然都回来了，你自己不买房吗？” “我跟爸妈住，”穆川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一个人有钱也花不出去，帮你把贷款还了，你以后也轻松些。” “……你现在是一个人，又不代表以后也是一个人。” 穆川没有说话，妹妹这样说也不奇怪，他还很年轻，不过是失个恋而已，谁年轻的时候没失过几次恋呢。 但是只有穆川自己知道，他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回到家中之后是时隔许久的团圆餐，父母得知穆川决定留在老家之后都很高兴，在遇到谢夕之后因为想着那一丝微如蛛丝但也许能有的可能性，穆川很早便试探着向家里出柜了，父母当然不同意，但是时间充足，吵也吵了劝也劝了，磨了七年，到底还是接受了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只不过他花了七年搞定了父母，却跟谢夕连个苗头都没有搞出来，现在还狼狈地逃回了家中，连父母体贴的话都听着刺耳：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求你能结婚成家了，但是就算是男的，也还是找个人定下来好好过吧。” “……”穆川只觉得一桌子他爱吃的菜都酸涩地令他咽不下去，“……嗯，以后再说。” 妹妹看着他的脸色连忙岔开了话题，一家人还算和和美美地吃完了晚饭，饭后穆川洗漱完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外面的夜空发呆，三线城市比不上一线繁华，但晚上也看不见什么星星，感觉上倒是也没什么区别，穆川躺到在床上，这个点……谢夕应该也下班吃过饭了吧。 他的身边现在换人了吗？ 要是已经有其他人了……夜生活也大概开始了吧。 穆川闭上了眼睛，觉得还好没有开灯，房间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就算忍不住流泪……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 “谢总别不高兴，今天的人你肯定满意。” 谢夕兴味索然地坐在包间内抽着烟玩手机，听到朋友的这句话才勉强抬起头赏脸看了一眼，朋友见他看过来得意地笑起来，把一个年轻青年从一边的侧门叫出来： “怎么样？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不知道能不能博谢总一笑？” “……”谢夕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眼前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俊秀气质清纯，见他看过来稍带腼腆地笑了一下，与他对视的目光中既有紧张也有期待，然而谢夕看了他许久： “……你为什么，给我找了个跟穆川长得这么像的？” 眼前青年至少长得跟穆川有七分相似。 朋友啧了一声：“因为你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嘛。” 谢夕：“……” 谢夕又看了眼前青年一会，没什么兴致地再次低下头玩手机： “又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就算长得一模一样……那也跟穆川本质不一样啊。 “……你是多喜欢他啊，”朋友看他这个反应有些震惊，“这么喜欢，那你怎么没有留下他？” “……”谢夕蹙眉，“他大概是要回老家结婚了，我怎么留他？” “跟你搞了十年还回去骗婚啊。” “他大概是双性恋吧，也有可能是直男。” “……”朋友似乎对他的回答有些无语，“直男……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你挑来挑去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你就不能给我找些更好的来吗？” “谢老二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这世上有比你家穆川更好的么？” “……”谢夕想了想，比穆川更好的可能确实是没有了，“只差一点的话，我也可以接受啊。” “……”朋友看起来已经无语至极，“我是介绍不了更好的给你了，你现在去把你的小秘书追回来还来得及。” “人都已经回老家了，还追个屁。” “我说你就没想过么？”朋友坐到他的身边也点起烟，“七年了，你可就一直只有他一个，圈里除了谈恋爱的哪有你这样的，如果他不辞职，你应该也不准备找别人的吧——你就没有想过其他方面吗？” “一个我都偶尔觉得吃不消呢，”谢夕有点不耐烦了，“哪有什么其他方面，当初是我提出包养他的，他就根本不是gay。” “就算不是，跟你在一起七年，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纯直男啊，”朋友越说越起劲，“而且人平时我也见过，感觉对你是有意思的啊，包养归包养，那可完全是把你当男朋友照顾的架势啊。” “你怎么不看看我给了多少钱呢？” “有些东西不是给钱就能装出来的，你瞧着其他人养的人，花的钱未必比你少，有你家穆川对你万分之一上心体贴吗？” “要说关心你也就算了，上次你哥回来，他对你哥比你对你哥还好吧，你还醋得不行跑来找我抱怨，”朋友继续给他盘点，“你爸妈回国也是他安排照顾的，你爸妈对他满意的不得了呢。” “……他毕竟还是我秘书。”谢夕这么说，却是有些动摇起来，他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跟工作没有任何关系的私人事情都会交给穆川去做了，比如他爸妈跟他哥哥有时候回国看他，谢夕读书时因为性取向的问题跟家里大闹了一场，所以在海外念完硕士便回国自己创业省得跟家里人天天见面，穆川其实是在他刚起家不久就来到他的身边，甚至可以说是公司元老了，后来他跟家里又僵持了几年，他的兄长先做出了妥协，特意回国来看了他几次，之后他的父母也态度软化，尤其是在见过穆川之后—— 穆川很早就插手他的私人时间替他安排好生活中的一切，所以他的兄长父母回国看他的很多事情谢夕就理所当然地交给穆川去安排了，他的身边数年来只有穆川一个人，是故他的兄长父母也都自然而然地以为穆川是他的恋人。 谢夕曾经也想要解释的，但是他的兄长父母都对穆川很满意，觉得他虽然喜欢男的但跟这么个踏实靠谱的人在一起过日子也还行，虽然说当年闹得决绝好几年都不回家一次，但谢夕其实也不想跟家里人真的老死不相往来的，他的家人接受了他跟穆川在一起，谢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说实话了。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并不是跟人正儿八经谈恋爱过日子而是搞包养约炮这种不学好的，他这个年纪恐怕都会被哥哥父亲给打断腿。 但其实包养也好约炮也好，穆川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谢夕读书时跟家里闹崩被断了生活费，是靠四处打工自己坚持读完硕士的，哪有那个闲钱当玩咖，约炮的话又嫌圈子脏，他宁愿花钱也要找干净的，后来回国自己创业有钱了，刚想起那档子事穆川就来了，一拍即合就这么包养了人七年，七年来只有穆川一个人而已。 他的朋友曾经嘲笑他包养包的跟谈恋爱似的，哪有七年来就养一个的，但是谢夕对穆川非常满意，他觉得穆川没有哪里不好的，七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厌倦穆川，其他人就没有比得上穆川的，那他干嘛还要去找其他的，有的时候谢夕甚至会想，也许一辈子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穆川现在辞职回家了。 朋友一脸恨铁不成钢： “哪有秘书连这档子事都干的啊，谢夕你倒倒脑子里的水好不好。”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就是想说，你们俩天天住在一起一起生活，连你家长都见过认可了——你们俩这就是在谈恋爱好吧！你清醒一点啊。” “……”谢夕吸了一口烟，满心烦躁，“……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包养也好，谈恋爱也罢，反正他都回老家结婚了。” 穆川……已经不是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