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刚开始的事
“穆川他肯定是直男，”谢夕抽了口烟冷静了一会，“我看人是不会错的。” 朋友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他又干嘛了啊？” “他每天都自己带饭来公司，今天另外一个秘书问他能不能教教她，他们聊了一整个中午，”谢夕越想越觉得此事非同寻常，“网上那么多做饭教程，有什么非得问穆川的，还聊了那么久，肯定是有意思。” “……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像个变态一样关心你那小助理跟哪个女人聊了什么聊了多久？”朋友不堪其扰，“而且不就聊聊做饭又怎么样了，也没多少直男精通厨艺吧，况且要真有意思，能聊一个中午只聊做饭吗？” “……” “我说你要是看上人家了，你就去试试啊，人家要真是直男把你拒绝了，你不是也能早点恢复过来吗？” “……你在讲什么鬼话，他拒绝了我，肯定就会辞职了啊。” “都拒绝你了你还想着把他留在你公司啊？” 谢夕不语，虽然说已经开了自己的公司做了老总，但他今年到底也才二十五岁而已，年轻人对于感情上的事情总是会变得焦躁一些的，更何况谢夕的性格本来就很跳脱，之前二十四年他一直跟父母兄长生活在海外，谢夕家庭富裕，不过家中的资产都是他哥哥的东西，谢夕不感兴趣，上学的时候更是又因为性取向的问题跟家里闹了很大的矛盾，家里直接停了他的生活费，他四处打工才读完了硕士，到现在也依旧冷战着谢夕孤身一人回国创业。 他书念得没哥哥好，心思倒是比哥哥多得多，读书时别的事情也没干个怎么样，乱七八糟的朋友交得遍地都是，回国之后谢夕依旧没钱，却靠着交的好朋友和伶俐的口才弄到了不少投资，还算顺利地发展起了自己的事业，虽然说公司才新建一年多，但是势头甚好盈利远超预计。 男人这种东西，一有钱就会变坏，谢夕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是gay，这圈子有多乱就是圈外人都知道听之侧目，谢夕虽然从不打算去祸害女人，但也算不上什么洁身自好的人，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是处男，并不是不想玩，只是他之前没钱，又挑三拣四，只想要漂亮听话的处男，其实凭他的脸就算没钱也能约到不错的对象，但是要求这么高还得是处男就根本不可能约到了，不过谢夕一直都不愿意放低标准，毕竟他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有钱的。 而现在他有钱了，又正好遇上了简直完美符合他喜好的对象！只是老天爷看起来不准备让他太过顺利，他心怡的人怎么看——都是直男不会喜欢男人。 穆川是本科应届进入他公司的，俊美的青年来的时候还没到二十一岁，其实刚开始看简历上的证件照谢夕还没什么感觉，只是穆川的学历很高履历又非常漂亮，一般这个学历这个履历都不会投他们这样刚刚创立的新企业而是会去大厂，而且谢夕看过他的简历后对他简历中的某份实习经历非常感兴趣，所以才会亲自前去面试，面试中一看到人——谢夕简直想象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仿佛就长在他品味上一样的男人存在！ 但是穆川是他的助理，他的下属，他不能搞办公室潜规则，谢夕为此茶饭不思，放手不愿意下手又很犹豫，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怎么看穆川都是直男，长得好看又性格温柔的男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穆川自进他的公司来简直是被他公司上上下下的女人包围着，偏偏穆川的态度又像个海王一样虽然一个都没接受但是每个都很体贴，凭谢夕多年的经验，穆川实在是没有一点可能是弯的的迹象。 “可是这也不很像直男吧，”朋友一开始还愿意耐心宽慰他，“他不是有个妹妹么，也许他是把那些女孩子都当妹妹看吧。” “单身男女相处，我只把你当妹妹？你这话能说服你自己吗？” “……那你就快点上先下手为强啊，”朋友不耐烦了，“你每天找人诉苦又什么都不干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夕烦躁，“不管是作为直男，还是作为我的下属，我就是什么都干不了好吗。” 掰弯直男和强迫下属都是不道德的。 “不是，你不本来就在想着养个人么，”朋友见他这个样子实在难以理解，“难道说你其实是爱上你那小助理了？你到底是想要跟他谈恋爱还是只想要他这个人而已？” “……”谢夕沉默，朋友说得他也有些茫然，谢夕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从来没有对什么人动过心，朋友这样问他，他也不知道他对穆川究竟执着的是什么，如果要问他是不是馋穆川身子，那当然的啊，谢夕可喜欢穆川的脸了，但要问他是否还想要其他的东西，谢夕却也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他看到穆川跟其他人说笑就很烦躁。 朋友瞧着他的脸色：“你要是只想要他这个人，砸钱就是了，反正你也是下面那个，你给的钱够多，就算是直男也不会就是不愿意的。” “但你要是想要别的……我是觉得你还是趁早死心的好，”朋友坐在他身边也点起烟，“我是感觉吧，你这事，大概没什么可能。” 没什么可能吗……谢夕心情复杂，回去之后又纠结了几天，便撞上人稍带腼腆地来送他礼物： “谢总，这是我家乡特产的点心，昨天回家现做买来的。” “……”谢夕本来就平易近人，又年轻的很，平时也很能开些玩笑，穆川本是他的秘书，昨天因为一些事情请假回了老家，特意带来了特产送他也不奇怪，只是他一看到穆川送来的点心，就想起了今天早上他刚来时看到的在其他女秘书那分享的新鲜吃食，跟眼前青年现在送给他的一模一样，谢夕想了想笑了起来， “早听说过x市的特产了，我可要好好尝尝，早上过来时我看到xx她们在分享这个，还在想她们从哪买来的呢。” 穆川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笑： “……xx姐她们自知道我是x市人就一直念着这个点心，所以我给她们也都带了一份。” “……”原来如此，人均有份，看来他还是沾了女孩子的光呢，谢夕垂眸，脸上的笑容倒是没什么变化，又跟穆川谈了几句，便继续工作了，穆川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位，虽然说他欲盖弥彰地给所有人都送了一份，但是确实成功送到了谢夕的手上，还是令穆川感到有点高兴。 穆川其实只是想找个由头给谢夕送点礼物罢了，他老家颇有名气的点心便是一个极好的东西，只是他跟他的同事关系处得很不错，同事们又本就念叨过，这种东西他只送顶头上司一个人也不太好，索性挨个送了一份，特意跑到谢夕的面前亲手送给他也就不是很显眼了。 不知道谢夕会不会喜欢吃这个，要是喜欢，每次吃都会想起来这是他送的吧。 穆川深知自己现在做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也就只能让他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脑补着傻乐一下，但是在做到成为谢夕身边重要位置之前，他好像也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了，穆川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谢夕根本就看不上眼，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暴露出自己对谢夕的心思，所以纵使喜欢到每天目光都舍不得从那人身上移开，但穆川依旧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好在谢夕似乎非常看重他，他靠近对方的速度比穆川原本预计得快多了，还不到一年他便来到能算上亲近的位置上了，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谢夕，穆川也注意到了某些令他心烦意乱的事情。 谢夕有非常亲密的朋友……或者那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谢夕隔三差五就去找朋友跟工作生意毫无关系地喝酒聊天，要是只是朋友也就算了，谁还没有几个兄弟，然而他们喝酒聊天，似乎也同时伴随着某方面的玩乐。 至于穆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是因为他数次在晚上被谢夕的朋友打电话叫去送喝醉的谢夕回家，穆川不知道谢夕的朋友为什么要叫他过来送谢夕回家，他只知道他每次来，都能看见谢夕的朋友换着不同的男伴。 这件事情就很微妙，穆川并没有见过谢夕乱搞，但是他天天跟他的朋友去喝酒，他的朋友在乱搞，谢夕真的不会也在找乐子吗？至于换的是男伴——这倒是让穆川有些微妙地高兴，谢夕的好朋友是基佬，谢夕还跟他是好朋友，这就说明就算谢夕不是同性恋，谢夕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男人的。 可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天换情人，显然就是不想好好谈恋爱只想随性玩玩，谢夕如此要好的朋友是这样——那谢夕，是这样的人吗？ 喜好玩乐还在穆川的容忍范围之内，令穆川更担心的是往往这类人不仅是不想谈恋爱更可能是本身就讨厌感情纠葛，如果谢夕也是这样反而对他人的真心避之不及，那他……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现在还能做什么？ 穆川有些焦虑，跟开始上大学算是成为大人了的妹妹倒苦水，妹妹凭借多年的经验给他贡献了一条妙计： “哥你就说你被家里催婚了，以此试探一下他对婚姻的态度呗。” 穆川觉得妹妹这个建议实在是很不错，虽然他还很年轻远没有到可能被催婚的时候，但是谢夕已经二十六了，他家里应该会催他了吧，他完全可以以此试探一下谢夕对伴侣婚姻的态度，而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冬天，年会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一年多了，穆川因为经常半夜去接谢夕，已经跟谢夕十分亲近熟悉了，在闲聊时装作无意地谈起家长催婚的话题也不算过界，正好现在只有他跟谢夕坐在一起，也没有旁人： “……这个新年，我妈催着让我带个女朋友回去。” 谢夕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稍带促狭地一笑：“家长不都这样，不过你不是很受欢迎么，怎么到现在还单着呢？” “没有喜欢的，宁缺毋滥，”穆川摇了摇头，“但是就算我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等到了明年大概回家就要被安排相亲了。” “……”谢夕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会，“你才二十二岁，不用这么急吧？” “我家那边对这种事看得挺重的，我爸妈也是，”穆川面不改色地扯谎，“说起来谢总有被家里催着结婚吗？” “……还没有，”穆川偷偷看着谢夕蹙了一下眉，男人像是纠结了一会，“那你之后要去相亲吗……你自己想早早结婚吗？” “我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当然也不愿意跟不喜欢的人结婚，”穆川感觉这个话题的发展方向很不错，“谢总要是你被家里要求相亲，会去相亲跟不喜欢的人结婚吗？” “……”谢夕移开了视线，“我并不准备跟什么人结婚。” 穆川心下骤然一凉：“……谢总你是单身主义者？” “……”谢夕蹙眉，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看向他： “你说着不愿，但要是你的父母执意逼你，你会怎么样？” 穆川还在因为他说不会跟谁结婚而心下慌神，听此心不在焉： “……那样就再说吧……” 为什么谢夕如此毫不犹豫地说他不准备结婚？他是讨厌婚姻本身，还是根本不想跟人做稳定的伴侣？？ “……”他这个敷衍又犹豫的回答令眼前人莫名地焦躁了起来，谢夕沉默了许久忽是开口： “我不准备结婚，是因为我喜欢男人，我是同性恋。” 穆川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突然向他出柜，然而还没有等他为谢夕也喜欢男人而喜悦，他便又听到了男人接下来的话，谢夕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我一直很中意你穆川，你要是……愿意跟我，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套xx区的房子。” “……”穆川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他当然愿意跟谢夕在一起，但是谢夕这个意思…… “谢总……你……” “价钱如果你不满意你随便开，总之只要你愿意，这都是小事，”谢夕只觉得此刻如坐针毡，他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谢夕逃离了会场，他站在冬日的寒风中，身上因为酒意发热，心中却失落酸楚得不行，谢夕觉得自己做了冲动的蠢事，纠结了快两年，还是对穆川说了他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的话。 可是也许明年穆川就迫于父母的压力跟别人结婚了，他什么也得不到。 但是将那样的话说出口了……谢夕闭上了眼睛。 不管穆川答不答应，穆川都不可能会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