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徒劳的抵抗
青年眸光带泪,眼神迷离。 他太久没体会过全身神经都被勾起的感觉,像是被游走的信息素剥光示众,赤裸地站在席渡跟前等他的侵犯。 时谨羞得双颊发烫,正要和席渡打声招呼离开时,就听青年缓缓开口。 席渡:“嫂嫂去休息吧,这里不用帮忙。” 时谨也顾不上客气,他现在确实非常难受,想躺床上休息。 他点头说好,转身进了卧房。 卧房内摆满了各色大小不一的干花,连地毯都是卷花状的,推门进来就像是置身花海。 他开始时特别不习惯,就算是他十三岁前,在他还姓岑的时候,父母也没有布置过这样小公主的卧房,但席渊喜欢,他又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这么多年也没想过改卧房的布置。 时谨清洗好,换了身睡衣,躺在床上休息了十多分钟,果然舒服不少。 刚才羞耻的感受可能是他最近精神太紧绷产生的错觉,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他出卧房后,饭菜已经煮好。 焦香的牛肉片上淋着红椒和蒜泥,油绿的菜心上浇着酸醋和甜醩,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时谨没想到席渡的手艺好到这个地步,帝都盛名的大厨也极少有这个水准。 席渡递给时谨餐具,掩去不安的神色,“尝尝。” 时谨夹起牛肉片尝了下,外焦内嫩,咸淡正好。 席渡:“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时谨反应半秒才明白“他”是指席渡的心上人,想也没想就回道,“肯定会喜欢的,你别担心,要是这都不算好吃,帝都的餐厅就没几个能入口的了。” 虽然席渡只炒了两道菜,但也明显能看出来下过苦功,就算他的心上人对席渡不满意,对着菜品也挑不出错。 席渡勾起唇角,“那就好。” 时谨本就饿,加上饭菜做得实在对他的胃口,吃得是酒足饭饱。 席渡却是吃了两口就没吃了,坐在饭桌旁看着他。 青年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不是每餐都吃这么多的。” 席渡又笑,“感谢嫂嫂的肯定。” 时谨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说道,“沾了未来弟妹的光。” 席渡不置可否。 他好似又恢复了轻佻散漫的状态,桃花眼微垂,隔着镜片看不明晰。 “嫂嫂,你可千万别和钟温年说我在你这。他要是知道我身无分文,差点流落街头,肯定要笑话我。” 时谨噢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小渡是打着这个主意收买我。” 他说完就觉得这句话太过亲昵,如果是四年前席渊还在的时候,他说这句话并不算过分,可自席渊失了踪迹,他和席渡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并不似从前亲近。 席渡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仁中光影细碎,“嫂嫂愿意被收买吗?” 时谨那句“当然愿意”卡在喉管里进不能进,出不能出。 他总觉得席渡这句话像是在调戏他,可青年的表情又再正常不过,连贯常的散慢都收了,认真地看向他,郑重地问他愿不愿意。 青年被看得心软,如果拒绝或者不正面回答的话,席渡会伤心的吧。 他起身收拾碗筷,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当然愿意啊。” 席渡的手指搭在椅背上,调笑道,“嫂嫂真好。” 时谨咳了咳,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就不该心软。 席渡等青年收拾好,给他递了一杯青柠汁,两人坐在露台说着话。 白日正好是晴天,夜晚依旧无云,天空中缀满星子,银河横贯南北。 席渡摇了下玻璃杯,“今天晚霞很美,嫂嫂看见了吗?” 时谨点头,“嗯,确实很漂亮,蓝紫云层连着成海,云海下是帝都一望无际的高楼。” 席渡的眼神闪了闪,“要是我没记错的话,omega协会办公的地方好像没有高楼。” 时谨想起白日的相亲约会,心情有些低落,“不是在办公楼看的晚霞,我下班后去了高空餐厅。” 席渡抿了一口果汁,“和朋友?” 时谨摇头,“系统强制分配的相亲对象。” 席渡了然地放下玻璃杯,高空餐厅的饭菜肯定不合青年的胃口,比机器做出来的餐品还要难吃,所以时谨一口也没吃就回家了,然后在家门口碰到了他。 他看着青年被星光映照的脸,有点摸不准他的想法,如果他像是答应哥哥一样答应了别的alpha,自己可就真没希望了。 “三个月的时间还长,嫂嫂可以多看看。” 时谨牵起嘴角纠正道,“是六个月。” 席渡淡然地开口,“不会有六个月。” 如果时谨在三个月内没有选好分配对象,系统就会强制为他分配伴侣,只要对方点头,匹配就必定会成功,而这个延长的期限一般也是三个月。 他太清楚时谨对于一个alpha的诱惑力,长期以来的高岭之花形象,又因起诉性侵的教官被贴上强势的标签,还没有能护得住他的家世,一个落魄又倔强清高的美人,就算是娶回家尝鲜也足够让他们热血上头。 如果可以是别人的话,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他不想时谨当他的嫂嫂,他想让时谨成为他的爱人。 时谨放下杯子,青柠汁是促消化没错,可多喝一点就让人嘴里发酸,酸得他眼眶都红了。 他小声地说道,“我一直是个特例,这次说不定会更久,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因为在天琴星没人要,所以才进了帝都的匹配系统,要不是你哥哥同意与我成婚,我可能还会被送往联邦的匹配系统。” 席渡看着眼尾泛潮的青年,也许是哥哥的离世让他压力重重,在这时才流露出和平日不同的脆弱来。 眼皮轻耷着,掩去了刚见到他时的戒备和疏离,像是受惊的山鹿放下了防备,伸出爪子在他的手心挠了一下。 心脏被青年的一举一动牵扯不停,徒劳地四处奔撞。 席渡:“小时谨,别这样说,哥哥的眼光向来很好,这世上眼光好的不止他一个,总有人不惧流言……” 时谨腼腆地笑了下,笑完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很僵硬,又收起表情回道, “我比你大四岁,就算不叫嫂嫂,也得叫我一声哥哥或是时先生。” 席渡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扶了下金边镜架,眉眼含笑地看着青年。 “哪有小那么多?” 时谨尴尬地伸了下脚,难道他记错席渡的年龄了? “我印象中是你今年是23岁。” 席渡的目光从青年的脸上移开,仰头看向夜空中的银河。 空气中弥漫着松针的香气,是院内树木的散发出来的味道,清旷宜人。 “是23岁,不过我只比你小了3年5个月零29天,还包括中间闰的一个月,四舍五入我和嫂嫂算是同龄人。” 小三岁不算小,他叫他小时谨一点问题也没有。 时谨错谔地抬眼,没想到席渡将他们之间的年龄算得这么清楚,还和以前一样,谁说他小都不行。 “你们帝国医科大学出来的人都这么严谨吗?” 席渡松懒地坐在露台上的沙发里,桃花眼掩在镜片下。 “也不是什么事都算得这么严谨。” 时谨见他有些别扭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是,小席渡长大了。” 席渡也不恼,凑近了些,对他说道,“嫂嫂知道就好。” 时谨总觉得席渡说得这句话带着莫名的威胁,像是敏锐的猎豹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望着席渡的眼睛,这才发现他被镜片掩藏的乌黑瞳仁亮到惊人,好似墨色天幕中唯一的星辰,不容直视。 青年下意识戒备起来,肌肉紧绷着作着徒劳的抵抗。 席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被哥哥保护了三年的小鹿,在他去世后又恢复了对所有人都戒备的状态。 心跟着时谨的动作揪起来,青年在天琴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席渡又散漫地陷在了沙发里,和时谨拉开距离。 “嫂嫂,我好困啊。” 时谨没想到席渡转瞬又用这样亲昵地语气和他撒着娇,真像是他的弟弟一般。 “嗯,我带你去客房。” 青年转瞬就将这种戒备的情续感知抛在脑后,是他太敏感了,自己身上没有无利可图,没有什么值得席渡索取的。 何况,席渡是席渊的弟弟,那也是他的弟弟。 客房前壁灯发着柔亮的光晕,白墙着还挂着一副小小的壁画,用棕木框裱着,里面画着的是木屋的一角,右下的妇人坐在摇椅里织着毛衣,只露出一个背,她的视线望着远处在田野间奔跑的小男孩,安静又温馨。 席渡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时谨:“房间我让机器人打扫过,里面的洗漱用品都备好了,要是有什么缺的,你可以问机器人要。” 席渡推开门,转头倚在门边对时谨笑道,“嫂嫂不会给我开的最高权限吧?” 时谨不假思索,“当然是最高权限。” 席渡垂下眼睑,他的嫂嫂好像对他有着一种天然的信任,甚至能压过深处抗拒的本能。 他不知道自己的该不该高兴,在他鼓起勇气踏上一条违背伦理的道路时,发现前面的阻碍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攀越。 自己像是初次行窃的小偷,在外面蹲守了好几年,在踏入院子发现主人其实门户大开的时,内心又涌上莫明的愧疚和煎熬。 他这次没有回话,定定地看了时谨一眼,进了客房。 三分钟后。 席渡站在了主卧的门口,敲响了主卧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