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狼狈周章

    萧琬琰侧卧在帷帐中的床榻上，攥着斗篷的一角不肯撒开。虚汗盗热，兼之心痛彻背，背痛彻心，痛势绵绵不休。随行的太医颤巍巍地取出刺入萧琬琰下颌的银针，见人转醒方舒一口气，正要去处理萧琬琰双膝的擦伤，却不料萧琬琰惧怕地缩到床角。

    “琬琰，琬琰你怎么，你看看我，我是允大哥。”允羲河跨坐上床榻，试探地握上萧琬琰瑟缩在胸前的手，“已经没事了，我在这，我在这。”

    萧琬琰偏过头，愣愣怔怔地瞧着允羲河，一双善睐明眸此时却混沌如鱼目死珠。允羲河不寒而栗地伸出手，五指微颤地在萧琬琰眼前晃了晃，萧琬琰却整个人如堕五里雾，浑然不觉。

    允羲河惊惧地回身看向太医，太医也只得沉吟顿首。

    待允羲河想再握上萧琬琰的手，却见对方手足厥冷，心胸胀闷，手不可按；只抱着膝吞声饮泣。允羲河仅一碰他，萧琬琰便缩在墙角栗栗危惧：“别碰我……我脏……”

    允羲河听得痛心入骨，一瞬之间满腔矜功自伐都被践踏于地，痛贯心膂抱住萧琬琰，低声乞求道：“琬琰，我的琬琰是最干净的，谁敢欺负你我就杀了他。”

    萧琬琰在允羲河怀里战栗着，胁息难平却又在掉眼泪，最后不得不挣开允羲河的臂弯护着心口缩成一团倒在榻上。

    “允大哥……你去把灯点上好不好，好黑我好害怕。”萧琬琰双目蔽明，以为夜深未点灯，悄然把被允羲河紧扣住的手一点点抽离出来，又害怕的揪住斗篷缩进去。

    萧琬琰单以为自己在黑夜中将痛楚藏得妥帖，却不知允羲河悉数看在眼里，痛彻心腑。

    “先睡觉好不好，不点灯。”允羲河措辞温和地对萧琬琰说道，萧琬琰闻声连忙伸手抓住允羲河的衣角，如同受惊的幼兽担惊受怕，“那你别走，你别……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琬琰呢，琬琰就是我的命。”允羲河方才扶着萧琬琰的肩膀躺下，便见萧琬琰椎心吞声竟昏了过去，忙唤近太医查看。

    适才周旋过连三追问的世家子弟，萧其琛掀帘入帐就见此情此景，又见允羲河失了魂般立在床边看着太医施针喂药，顿时怫然，切齿动怒道：“好啊你允羲河，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弟弟的？”

    “臣有罪难赎，不敢求太子殿下宽恕。”允羲河卸了两肩的力气跪下去，背着身听得萧琬琰吃痛的抽气声只觉摧心剖肝、悲不自胜，当即起身摘了悬在墙上的长弓闯出帷帐。

    萧其琛拦之不及，就见允羲河拍马弯弓跑出去几丈远。

    “允公子，你怎么来了！”太子侍卫徐殷守在被围抓的冯鸿哲和褚则宁身旁，待见到允羲河时却是一震，眼前人分明如一尊杀神，冷血可堪粹冰。

    褚则宁鲜血淋淋的嘴半张着，整个人无力地低垂下去；反倒是冯鸿哲自摒自弃，邪笑着看向允羲河，明目张胆道：“痛不痛啊允羲河，你一身好武艺也保护不得他，你是没看到他那个样子，抱着你那个破斗篷不肯撒手，”见允羲河握弓的手攥出血痕更是痛快，“我是真没想到，三皇子？呵，早知这样就不止是绑他，也该让兄弟们爽一爽，别以为就你会享受——！”

    允羲河连发两箭，射中冯鸿哲的双膝。冯鸿哲惊惧的瞪大眼睛，末了有恢复神色，啐了一口血笑道：“杀了我？你就不怕这事传扬出去，毁了你那小皇子的名声——！”

    允羲河五指搭弓，四箭齐发，根根嵌进骨缝，不待冯鸿哲再言，兀自上前折断露在皮肉之外的箭尾，摁着骨节崴扭过去，招式狠辣看得一旁的徐殷也心有余悸。

    允羲河跨上马，转身时徐殷拱手作礼，却不料允羲河拧身打箭，对着歪扭在地上的冯鸿哲一剑穿喉。

    徐殷愣立在当场，允羲河仰面阖目，此时天边正拂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