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梅子留酸
梅子留酸,酒库开香,鱼虾挣出网。夏徒清和树擎荫,可怜风景遣。 萧白珩挥臂送飞翎鸽,他最后还是没去找单桓,这样对自己未免太过狠心,他实在没有无知无觉到这种地步。 可是……单桓的医书,确有可抑治先天不足之症的古方。萧白珩撇开额前的碎发,望着翎鸽远飞的方向忽而坚心守志——既然单桓都能有法可治,自己未必寻不到,太医院也未必寻不到。 萧白珩就这么默响,平生第一次对那位少年时的书呆子施惜文有了些许期待。 萧其琛从大殿长阶走下来的时候,正见施惜文背负了个药箱从侧门走出来。 “太子殿下。”施惜文原想跪身作礼,萧其琛见他实在重负,便挥手免了:“施大人要往何处去?” “二殿下说有药理与我相商。”施惜文只觉背肩的药箱实在压人,正苦于长话短说,却在萧其琛拿了一沓银票给他时顿觉豁然轻松。 “小珩没让你雇辆马车赶过去?”萧其琛侧身看了眼施惜文背后的药箱,看不出所以便转而问他。 “二殿下自己还和我哭穷——”施惜文正要卸下背带与萧其琛细谈,手方一触到药箱还未及解下就又要去接萧其琛给他的银票。 “你出了宫门让徐殷去送你,若是还有要携的药就命几个宫人现在去拿,你要去哪?”萧其琛神情晦明不定地看了施惜文一眼,正要转身之际,却听施惜文回话:“去怿心苑,将军和小殿下的居所。” 萧其琛原本走出半步,闻言又退回来,意不出所料地审看着施惜文,对方倒是当仁不让地掂了掂药箱振声。 “你先去,所需的再命人给你送去。”萧其琛报复膺惩似地拍了下施惜文的肩膀,见对方被勒得挤眉弄眼才松手。 “太子殿下今日可比往日大方许多,听说殿下还替师父找到了外孙……”施惜文笑融融地将银票叠起塞进袖兜,言有尽而意在抱大腿,却见萧其琛神色不皦不昧地说了句:“我不日要启程去临州巡视赈灾举措,不在京中,小珩他们若有所需你就去太子府取。” 萧其琛方入院门就见萧昀川迅疾如风地从屋子里揣着手跑出来,待萧其琛入屋落座,又见叶淮安端了杯发凉的茶要饮,忙夺下来教人换了。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萧其琛挑眉凑近看了看叶淮安,忽而想起宫中事便还是说了,“淮安,我明日要出发去临州。” 叶淮安原本遮掩着木刻板的事,听得此话也一时手足失措地问:“怎么这么急?” “销瑞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南方都在说是朝中的官员私吞了赈灾银享乐,如今水患正盛、江口决堤,又兼民心惶恐,只能我去。”萧其琛话毕起身将外氅脱下搭在铜架上,回身时才见叶淮安难掩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弄自己手指上细小的伤口。 萧其琛疾言遽色地蹲下身捧着他的手看,抬眉却见叶淮安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去,是时只好先说道:“是不是又没吃晚饭,让烧厨房做荷叶饭好不好?” 见叶淮安点点头,萧其琛就撑桌起身对帘外的仆役交代了几句,正想在茶柜中拿一些枸杞子来泡水,还未落座就见叶淮安伸手拉住他的绦带,却是一言不发。 萧其琛看着不言语的叶淮安,挥退了近前的仆役,揽住人的膝弯抱上一旁的偏榻,还未来得及问,就听叶淮安低声哑气地说道:“……其琛你,要去多久?” 萧其琛原一心想着尹从穆说的叶淮安孕期情绪不稳,本也不逞多问只顺着气,这一听反倒有些被宠若惊地感遇道:“淮安是、舍不得我吗?” 叶淮安被这般直白情切地挑明,如透蝉翼观人,顿时有些袒露般地羞赧,却也从心地点了点头。 萧其琛如获至宝地将人怀抱着,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惟敢倾至恳之诚地问道:“那淮安知道,你从前每次回江淮,我多怕你不回来了,又多怕你回来又和我生疏了。” “这、这不一样,”叶淮安坐立不稳地扶住床沿,萧其琛这才暂送双臂将人从头至尾细看了一遍,又听叶淮安声细如蚊足地补充道,“宝宝……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出生了……” 萧其琛听得叶淮安话音里的惴惴危惧,一时反躬自责,说道:“我只去一个月,一定赶在宝宝出生前回来陪着你。” 叶淮安有些愣怔地看着萧其琛伏在自己腹顶搂住腰,几次想收回任性的话也没说出声来,只当是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