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就是你的爱人

    Chapter　8

    霍斯利公馆今天将迎来一场晚宴。

    艾尔玛太太正在指挥那个毛手毛脚的年轻女仆布置餐具。

    “不不，莉亚，这个脏兮兮的花瓶为什么会放在我们的桌上？”

    欧恩刚下楼就听到了艾尔玛太太那熟悉的大嗓门。看到他走过来，艾尔玛太太这才放过那个新来的可怜小姑娘。

    “上午好啊欧恩阁下，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艾尔玛太太拍了拍欧恩的肩膀：“最近有发生什么好事吗？”

    欧恩脸色有些尴尬，耳朵发红：“并没有...我是说，可能因为今天天气很好，好天气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窗外确实艳阳高照，是个难得晴朗通透的好天气，凉爽又晴朗。

    艾尔玛太太笑着和他打趣了几句，下一秒看到莉亚抱着那个旧花瓶正准备放在壁炉上时，她又大叫着走了过去。

    看来今天有得忙了。

    欧恩结束早餐时，韦尔斯勋爵和韦尔斯夫人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韦尔斯夫人似乎很高兴，她走过来怜爱地摸了摸欧恩圆圆的小脑袋：“亲爱的梨拉，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妈妈。”欧恩总觉得母亲的语气有些奇怪。

    “早上我和你父亲出门散步时遇到了公爵大人。”欧恩心里一动，默不作声地垂下眼。

    “公爵大人提到他前几天和你在书店见面了，他说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并且他很乐意参加今晚的宴会。”

    那股难以形容的热度又开始从心口蔓延了，欧恩假装淡定地回答：“是的，公爵大人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看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

    韦尔斯夫人脸上带着笑，她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或者说小女儿，可爱又漂亮，眼神清澈，柔亮的黑发称得他皮肤愈发红润白皙，像是带着光晕的上好瓷器。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大家都会想和他做朋友的。

    只是，她想到了欧恩和常人有些不一样的身体情况，难免有些担心他的单纯和美丽会给他招来祸患。怕他觉得孤独，韦尔斯夫人还将有着同样有着奇妙构造的小朱利安安排成了他的侍从。

    她把他保护得很好，尽了作为母亲的最大努力。

    她知道那些纨绔子弟性格多么恶劣，倘若被他们发现欧恩有着这样一副奇特的身体，她不敢想象她亲爱的梨拉会遭受到什么样的侮辱。

    韦尔斯夫人并不想强迫他必须去缔结一段婚约，她知道这样的身体情况对任何一个好姑娘都是不公平的。但她还是希望欧恩能在她和丈夫健在时，在他们的庇佑下认识些新的、可靠的朋友。

    或许她的想法有些自私，但除了家人以外，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获得其他庇佑。

    公爵大人是个完美的选择。他谦逊、博学又足够绅士，让欧恩和他进行往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韦尔斯夫人相信，就算是欧恩的秘密暴露在公爵大人面前，他也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小儿子，不会说出刻薄伤人的话语，也不会让欧恩感觉冒犯。

    毕竟，那样一位有教养的绅士是绝不会做出不得体的事的。

    但也不能将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韦尔斯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除了公爵大人，认识其他同龄人也很有必要，至少可以让欧恩喜欢上有趣的社交与宴会。

    “所以，今晚的宴会准备好了吗？”韦尔斯夫人又开始了那套说辞：“你得认识些新朋友，梨拉，这对你会有好处的。”

    欧恩不喜欢被父母强迫着交际，但他知道他不点头的话，母亲又会以一副伤心的表情继续对他继续游说。

    “知道了妈妈，我会好好考虑的。”这并不算说谎，欧恩转身上楼时脸上带了点小孩子的得意，他确实有在好好考虑，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更希望由自己来进行选择。

    最近一回到这个房间，欧恩总觉得能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淡淡的腥味，还带着某种金属的气息，让人有些头晕，脑袋发涨，可一旦他仔细嗅嗅，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估计是窗户外面飘进来的，他这么想着，走到窗户边的躺椅上坐下。

    其实他其实更愿意躺在床上看书，但最近的梦境实在是太让人分心了，他一躺在那张床上，一股怪异的淫靡感就开始蚕食他的心智。

    那束插在花瓶中的玫瑰依然鲜艳，也每天都在提醒他，让他即使从梦境中醒来也能清楚记得自己是怎样在梦境中对那样一位温柔博学的绅士作出那些不该有的幻想的。

    说实话，他并没有看过太多关于肉体交媾的书籍，他只在一些复杂的长篇中窥探到某些亲密动作，比如亲吻、共度夜晚之类的，那些模糊抽象的文字好在正随着他的梦境变得具象且清晰。

    但这些举动发生之前所铺垫的那些交往——是的，那些得体的人并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后就对对方产生失礼又具体的幻想，那些交往正是他目前所欠缺的。

    他能在作者的笔触下感受到一种陌生而又让人情绪波动的情感，也有人将其写作爱情。

    爱。欧恩还不是很理解这个词语，但从喜欢来理解的话，很多很多的喜欢加在一起或许可以称之为爱。他喜欢泰伦斯吗？欧恩红了脸，不怎么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他更想遵从本能，跟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走。

    或许他的肉体比他的神智更先捕捉到爱，以梦境中不受神智束缚的举动来表露他的真实想法。毕竟，他小小地幻想了一下，如果公爵大人现在就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想和他做那些事的话，他也不会义正言辞地冷漠拒绝。

    他只是想那样做，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那样做。

    但那些只是梦，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实质上伤害到任何人。

    除了那些更换得有些频繁的床单让朱利安有些辛苦外。

    他想他应该付给朱利安更多报酬。

    是否应该遵循本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不是吗？

    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公爵大人确实存在好感，而且是一种与旁人接触时的不同的强烈好感。也许每个人都会因为好感做这样的梦的，谁知道呢。

    接受这一点也没那么困难，欧恩想，这只是自己的秘密。

    梦境中所体验到的那些接触真实得可怕——如果所有好的坏的的体验都如此真实的话，他也有些理解诶德蒙之前为何会对梦境那般恐惧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可以具体到如此程度，一想起梦中那般亲密的相处方式，欧恩就对晚上和公爵大人的见面又多了几分难为情与愧疚。

    他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发生了亲密关系。

    是的，他的梦境当然不会被公爵大人知道，但只是让他一个人回忆都够让他难为情的了。

    天呐，希望晚上的见面不要出现任何差错，他不希望公爵大人对自己产生任何反感的情绪。他还记得那个亲密的称呼——泰伦斯，他允许自己这样称呼他，一想到这里欧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可不敢在那些刻板守旧的贵族面前这样叫他，父亲听到了一定会板着脸责怪他的无礼。

    突然传来的哭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欧恩坐起来仔细听了听，似乎是附近巷子里传来的。

    压低声音的争吵声似乎是一个男人发出来的，欧恩知道那边的巷子里住着几户卖花女，他站在阳台上探出身子看了看，争吵声小了许多，似乎变成了安慰。

    他听不清那个男人在说什么，但那个可怜的姑娘已经停止哭泣了，不一会儿就看着她又重新带着帽子拎着花篮走向别处去了。

    欧恩又重新坐回到躺椅上，晃了晃穿着白袜子的腿，那些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莹白的大腿上，在思绪开始跑偏时随意从一旁的架子上摸了本书。

    白色的蕾丝纱帘让下午的阳光在他身上投印出精致的光斑，睡着前的最后一秒，他的目光正好结束在莎士比亚第四幕第一场中的台词上：

    那边就是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