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予置评

    软嫩的团子上面淋着酸甜的酱汁和鱿鱼丝，温然扎了一个往李御那边递，本来想着他不吃会拒绝她，就伸过去意思一下，结果李御默默张开了嘴。

    ......

    温然顿了一下将团子送进李御的嘴里，他慢慢咀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这老老实实吞小丸子的样显得他异常无辜，无端的让温然想摸摸他的头。

    温然继续向前走，在她梦中的李御表情要比现实中的他生动太多了，可追根到底李御是个绑匪，无端生出的母性柔情让温然自己恶寒了好一会，她把症结归因于第一次有人请她吃小吃很感动造成的后遗症。

    她看着眼前流动的人潮，与之不同的心境渐渐将她耳边的喧嚣隔离开来，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温然心里止不住的想，如果她现在立在原地大声吼叫李御是个绑匪，李御会不会就这样被抓呢。或者情况遭一点，她的叫喊会被路人错认为吵架闹变扭的小情侣。

    可，如果成功了，警察就会来把李御绳之以法，她就会自由，李御就会，死。

    温然张了下嘴，没喊出声。她应该试着喊一喊的，可话在嗓子里卡着壳，怎么也叫不出来。心率倒是上来了，咚咚咚的，搅乱了她的思绪。

    温然陷入沉思，李御在侧后方拉住了她的手腕，将温然拢到了身侧躲避行人的碰撞。两人步伐没停，鳞次栉比的摊贩各式各样，一阵湿热的风吹来，将美食的香味吹散了一些，带来一股咸腥的味道。温然闻着味回神，疑惑的抬头寻找来源，前方的摊贩突然断了连接，露出右边一片米白的的海滩。

    灰蓝色的海浪卷着白边不停地冲刷着沙滩，难怪温然总感觉风有点潮湿，原来这里是海边，她专注着吃食根本没注意周遭的环境。

    断崖前的小摊是卖鸡尾酒的，温然买了两杯水果味的，拉着李御走向海边。

    温然脱了鞋，踩在松软的白沙上，粗粝又解压的触感让她舒服的眯起眼，海风吹过带来的凉爽与惬意驱散了这一个月蜗居三楼房间的憋闷，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下车后一直没想着逃跑吗，”李御和温然并排站着，他的声音并不大，低沉的似乎能被浪声带走。

    温然支吾一下没有回答，没敢去看李御的表情，难不成刚刚的纠结被他看到了？

    可回答没想着逃跑一点也不真实，她欺骗李御也从没成功过。

    “其实你要呼救的话应该能跑的，最起码我的身份会被公之于众，”李御喝了一口酒汁，无关自己的总结道：“虽然你有被我气急败坏一刀抹死的可能。”

    ！

    温然颤了一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悄悄低垂眉眼偷偷去看李御的腰部和大腿，那里口袋很多，似乎里面就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等着她。

    就会自己吓自己，温然干笑了下，乖巧道：“那还是算了吧，总不能为了举报一个凶手把我小命搭上。”

    “你倒是挺容易算了的，”温然这句话让李御想起了说要用同学换她自由的时候，她也说算了吧。当时她眼里那种无畏的感觉，既难能可贵又显得很蠢。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好像装满了潇洒。

    “唔，还行吧，”温然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她看了一眼李御平淡的双眸，真诚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伤害无辜，毕竟我真的很无辜。”温然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无辜，其实她当时面对男人什么也看不出来，心里根本没底。

    “你杀人报复是你的事，可能我有亲人被别人冷漠旁观不救死亡的话，我也会把怒气撒向他们。可我毕竟不是你，痛苦无论大小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温然将喝完的酒的包装杯扔进了垃圾桶，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谈论对绑架这件事的看法，鸡尾酒没什么度数，但还是放松了彼此的心情。

    “警察抓你是警察的事，你绑架我原是误会一场，放了我就好了，你的苦衷我能理解一点，所以我不予置评。我只是不想背负人命......”

    不管是好人坏人，生命的重量总是沉重的。温然不想承担，她本就是个自私利己的人，在李御拉住她避免逆行的人碰撞到她时，她混乱的脑袋里却清晰的有了一个认知，她不想李御因为她被关进监狱，不想在其中扮演厉害的英雄角色。

    越了解李御，越能发现他不是纯粹的罪恶。尽管有点沉默寡言，却很会照顾人，笑起来嘴角向两边弯，像个大男孩。

    海风拂过两人的衣角，温然不去想李御的优点了，没完没了会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李御成功洗脑了。

    她这种逃避责任的看法在别人眼里其实是有一点自私的，不想欠别人，也不想别人欠她。不喜欢用树立的道德标杆去衡量别人虽然听起来是很正确的人生观，但做到的人，往往在现实中形单影只，没什么朋友。

    每个人的故事不尽相同，幸福相似而苦难千奇百怪，它伸出魔爪夺走一切的时候毫不留情。温然救不了世人，没人能。所以她尽可能的远离别人的苦难，做个平凡的人。

    “那如果再有人因为各种苦衷囚禁你，你也是这样的态度吗，也会为了活下去和绑架你的人上床吗？”

    李御和温然对视，他有点质问的意思，那双眼里有一团浓厚的雾气，糅杂着很多复杂的东西，就像一只被绑住的恶灵，充斥着很多负面的情绪。

    温然敏感的感觉到李御又有点生气了，这次她也读不懂为何。

    缓解沉默的气氛，她光着脚朝海水走近了两步，湿漉漉的泥沙包裹着她的脚掌，再被有些冰凉的海水冲刷带走。温然思考了一下说出的话差点让李御怀疑人生，她说：“那可不兴再绑我一次了吧，我可是个良民，点不能再背了吧。”

    撸了撸被风吹散的头发，她又说道：“主要你长得也好看，别的绑匪不定有你好看，那要贼眉鼠眼的我肯定受不了。”

    “上床当然也就不行了，哪怕帅也不行，做人怎么能这么随便呢，”温然正义凛然的样子李御真的差点就信了，“可我当时确实是慌了神，变二了主动勾的你，这结果我也只能自己吞了。”她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看着李御，好像给自己找好了完美的理由。

    “这要真是一个丑八怪绑架我，可能我在他要侮辱我之前，就先一步自尽了。”温然抖了抖脚丫，后退到涨潮之外的干沙地带用袜子拍打泥沙，穿鞋。

    “早知如此我就乖乖的，不整那些幺蛾子了，你肯定也就不会睡我。”她的声音因为穿鞋有点用力，听起来还有些懊恼。

    这大实话真的不能再真，雷的李御半天没开口，静默的像一座雕像。

    合着他要长得不怎么样，温然这对他就是另一种态度了？这残酷的世界现在这么看重脸蛋？难不成现在的小姑娘脑回路都是这样的？李御三连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夜幕降临，两人溜达的差不多了，直接找个海边的烧烤摊喝啤酒撸肉串。

    温然跃跃欲试，馋的止不住看烧烤炉上的师傅，等肉串上来眼睛真的有星星往出闪，一口一个签，看架势不吃饱不会停。

    搞得李御有点怀疑自己最近克扣饭食了不成，可明明每次都是两人一起吃的饭。

    温然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一脸满足的瘫在了椅子上，缀了口啤酒，咂摸着嘴，好像天底下夜空中，没什么比这更享受的事了。

    就是今天星星不多，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