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热
“对了,三公主的身子以后就交给你了,后续复诊也都由你负责。”皇帝突然出言叫住了刘声芳,没有给他继续装傻的机会,直接一语点破了事实。 刘声芳无奈的闭了闭眼睛,随即只能打起精神来面对事实,“……是,臣谨遵皇上谕旨。” 皇帝面无表情,意味深长道:“近来这天气越发的热了,每年这时候各地都折子上报几个暑热而亡的。刘声芳,你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啊,这终日跑来跑去的,别一不小心招了暑热才是。” 刘声芳听闻背后一寒,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臣谢皇上关心,臣爱惜性命,绝对听从皇上的叮嘱,好好保重身体。” “出去该怎么说,朕想你心里清楚。” 刘声芳指天誓日,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皇帝看看,“皇上放心,臣绝不敢妄言!” 皇帝点了点头,“对了,她不会烧傻了吧?”示意了一下床上的端静。 刘声芳摇了摇头,拍着胸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皇上放心,臣敢打包票,绝对不会!” 刘声芳对于他的医术颇为自信。 他喜欢收集民间单方、验方,博采众长,尤善疑难杂症奇方,用药平稳。二十几岁就声名遐迩。 “醇正尚和缓,平淡见神奇。”这是大家对他医术的赞美。 皇帝颔首,便挥了挥手让他和季嬷嬷都退下了。 随即他坐在床边,看着端静惨白着小脸,可怜兮兮昏睡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唔,其实想想,烧傻点也好,倒省的以后麻烦了。而且,还别有一番滋味……” 皇帝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午时那一场吃得酣畅淋漓的点心,满脸的意犹未尽。 来不及多想,就被端着药碗赶来的梁九功打断,“主子爷,药来了。” “嗯。去叫季嬷嬷,让她来喂吧。”皇帝果断起身,让出了位置。 拧个帕子已是极限了,指望他伺候人? 呵,下辈子吧。 梁九功放下药碗出去叫季嬷嬷。 空荡荡的寝宫里,没有人注意到床上的端静手指微微颤动,一滴泪无声的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悄然消失在了发丝间…… …… 端静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永和宫后殿。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兆佳贵人和绿衣惊喜的表情。 兆佳贵人看着她就抹起了眼泪,哭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了趟乾清宫就中了暑气昏过去了?宫里现在都在笑话我们没福。还说什么你命格太轻受不起皇上的恩宠。” 绿衣一脸嫌弃,连忙阻止,“贵人,瞎说什么呢!” 兆佳贵人没有理会她,开始臆测起来,“上次皇上前脚刚来我们这儿用膳,后脚你就被禁了足;这次好容易因为守灵得了恩宠,你又立马在乾清宫昏了过去……难不成,难不成真是你八字太轻与皇上相克吗?” 兆佳贵人越说越伤心,才得意没多久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她一下子扑在端静的身上,哭天抹地,“天呐,我们娘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绿衣连忙拉开兆佳贵人,“贵人快起来罢!压着我们主子了!” 兆佳贵人慌乱起身,连忙仔细端详端静。 却发现她两眼无神,一言不发。 兆佳贵人吓坏了,忙叫道:“我的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端静只静静的仰面躺着,眼神毫无焦距。 “绿衣,绿衣!快,快去叫太医,就说公主不好了!好像烧傻了!”兆佳贵人急的手足无措。 “先前梁公公带人送公主回来的时候交代过,说皇上亲赐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刘御医来照顾公主病情,奴婢这就去找他!”绿衣说着就跑了出去。 很快,刘声芳就被她拉了回来。 “刘院使,快看看我们公主吧,你不是说只是暑热,喂了您开的药等烧退了就没危险了吗?怎么我们公主一醒来就一副呆呆的模样!莫不是你医术不精?耽搁了公主?!”绿衣厉声质问道。 刘声芳摸着端静的脉,又看了看她的状态,脸色变幻莫测,抚着胡子不停在心里忖度着:不可能啊?以老夫的医术,是绝不可能让公主烧傻的。明明先前在乾清宫诊脉的时候还只是体质虚寒,热极生风……怎么就这么半天,就发展成心脉郁结了? 刘声芳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不断地往皇帝身上联想。 但他又不能直接告诉兆佳贵人:三公主怕是因为和皇帝之间禁断不伦的情感才郁结于心。 这样的话若是出了口,他一家子的脑袋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无奈,刘声芳只能暂且开些温和的方子调养端静的身子。 随即拉过一旁担心的兆佳贵人和绿衣,小声道:“依我看,公主是大病后的乏力伤神,倒不是真的烧傻了。只是这病后伤神极损耗人的精气,需得慢慢的将养着。平日里多做些让公主舒心开怀的事情,也许能好的快些。” 兆佳贵人对于首席御医的话自然是奉若圭臬,毫不怀疑,她连连点头,“多谢刘院使,劳烦您跑一趟了。绿衣,快送送刘院使。” 兆佳贵人暗示绿衣给刘声芳塞些谢银,也顺带结些善缘,毕竟比他医术高明的人寥寥无几了。 谁还能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与御医结下善缘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绿衣虽然讨厌兆佳贵人的急功近利的上进心,但送刘声芳这件事却正合了绿衣的心意。 作为知情人,她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送刘声芳出门后,四下看了看,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就逼问他,“刘院使,您实话实说,是不是皇上对我们公主做了什么?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昏倒在了乾清宫!” 绿衣眼神愤怒,死死的盯着刘声芳等一个答案。 刘声芳大骇,连忙去捂她的嘴,“快别瞎说!怎么可能!皇上对公主一片慈爱之心。只是公主身子太弱,受不了去乾清宫一路的暑热,这才昏了过去。皇上不仅不怪罪,还特赐臣亲自照顾公主身体,这是何等的恩德!你怎么能这般臆测呢?” 刘声芳连连摇头,“可不敢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