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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警官非常沮丧，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唯一见过嫌疑人的受害者，没留下任何线索，羞愤跳楼自杀了。

    彼时，他刚接到岑副局长醒来的消息，正往医院赶，远远看到住院楼下围着一群人。走近才发现，岑舒炀已经摔成肉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心里骂娘。这个嫌犯太懂心理战术了，虽然他放岑副局长回来，却给了他更致命的打击。没有哪个有声望有成就的中年男性，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羞辱。嫌疑人太嚣张！

    他点了一支烟，没吸两口，无意中看见人群中站着一个小姑娘，长头发、齐刘海，年纪不大，和原稡会所视频监控里的女孩有点像。他立刻扔掉烟，向那姑娘慢慢靠过去。

    小女孩似乎正在奋力往里挤，奈何身量不高，力气又小，费了老半天的劲才在缝隙看到里面的情况。她小小惊呼一声，立刻退了出来，转身便看到后面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

    吴睿霆问：“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来医院住院部？”这家医院，进了大门是个大型停车场，然后是门诊主楼，晚上5点以后，启用急诊楼。而住院楼则在门诊和急诊的后方。不要跟他说，她晚上不睡觉，到这种地方散步。

    小女孩戒备地后退一步，并不想回答吴警官的问话。

    吴睿霆拿出证件，“警察办案，请你如实回答。”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我没犯法……”

    吴警官担心自己吓到小朋友，声音放缓，“我是问你，为什么此刻出现在这里？”

    小女孩一脸蒙逼，错愕地问：“我出现在这里，犯法吗？”

    吴睿霆深吸一口气，“那么，你告诉我，你去过位于淮海路的原稡会所吗？”

    小女孩微微睁大眼睛，疑惑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的反应毫无破绽，但是，吴警官的直觉告诉他，她有问题。于是，他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身份证拿出来！”

    小女孩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吴睿霆接过来，“千夜……你有18岁？怎么看起来只有15－16？读大学了？”

    千夜撇撇嘴，“高三。”末了又补充一句，“复读一年。”

    吴警官：“有些事，需要询问你，你……跟我去趟公安局吧！”他看看千夜，“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千夜低头踢着脚下不存在的石头，丧丧地说：“我爸妈都是大忙人，满世界乱飞，谁知道他们在哪！”她挠挠头发，不太在意的，“行吧，反正在家也睡不着，去哪都无所谓。”

    虽然吴睿霆觉得千夜很像监控里的人，但她这样说，出于职业习惯还是忍不住劝她两句，“小姑娘家家的，十点多还在外面闲逛，多危险！”

    于是千夜跟着吴警官回到刑警大队，关进铁栅栏门，千夜在里，吴睿霆在外。

    吴警官先让她填写一张基本情况表，内容包括：姓名、性别、年龄、籍贯、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联系电话、就读学校班级、班主任电话、父母职业、单位、联系电话等等信息，并按手印确认。

    吴睿霆看着一张满是毛毛虫笔迹的表单，分外无奈。他问：“五天前，也就是3月9号晚上6点到9点之间，你在做什么？”

    千夜歪着脑袋想，掰着指头数，半响，泄气道：“警察叔叔，你能记得五天前的晚饭吃过什么吗？”

    吴警官提醒说：“高三有晚自习，那个时间段，你应该在三中六班。”

    千夜瘪瘪嘴，低头小声嗫嚅，“我平时都不怎么去学校，谁没事去上晚自习……”她坐在审讯椅上，小腿踢啊踢。

    吴睿霆：“那你在做什么？”

    千夜仰头思索，秀气的眉毛拧成疙瘩，“嗯……在家吃饭？我看看我的外卖订单啊。”说着，她掏出手机，快速滑了十几下，找到了当日消费记录，递给吴警官。

    吴睿霆接过来，那天晚上，千夜定了一份价值600多的龙虾套餐，一份啤酒炸鸡，一份鸭货，一袋零食，四个订单不是同一时间下的，分布在7点到10点。

    吴警官将所有订单截图，又将手机递回给小姑娘，“发给我。”

    千夜：“加个微信。”

    吴睿霆调出自己的二维码，千夜扫了，对方通过，俩人成为好友。千夜将外卖截图按原图发给吴警官。

    吴睿霆想，明天去她家小区查查电梯监控和她家门外的监控，嘴上却以长辈的口吻教育道：“以后不要逃课，高三很重要……晚上也不要吃那么多不健康的东西……”

    千夜随手翻着吴警官的朋友圈，“你妈逼你……相亲啊？警察叔叔，你这么老还没结婚吗？我以为你孩子都有我这么大了。”

    吴睿霆愣住，又摸摸自己的脸，他今年28岁，怎么看也不像有个18岁的女儿吧？不自觉地问：“我很老吗？”

    千夜敷衍道：“还行吧！”她继续翻他朋友圈，“还会做饭，啧啧，真贤惠！”

    吴警官有点后悔没禁止她看朋友圈，现在再设置成不允许，就显得不那么大气了，只能由着小姑娘视奸。

    如果她家小区的监控能排除她的嫌疑，就可以将她释放。事实上，吴睿霆真不希望面前这个有点丧也有点可爱的小姑娘和变态杀手有关系。虽然两名受害者都是死有余辜，但行刑过程过于血腥暴力。能使用那种残忍的手段，肯定不是普通人，心智上、技术上已经趋于魔化。哪怕她只是帮手，都非常危险。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知轻重，也不懂保护自己。

    千夜很快浏览完警察叔叔的朋友圈，百无聊赖地问：“什么时候放我走？”

    吴警官：“明天看完监控。”

    千夜四肢瘫在椅子上，“我好饿啊！警察局能定外卖吗？”

    吴睿霆想起她那个外卖就有点心塞，“警察局能定，但嫌疑人不能。”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借此传消息出去呢？

    千夜跟他打商量，“那你帮我定，我给你转钱。”说着，直接转账1000。

    吴警官没收，“外卖没有，方便面吃不吃？”

    千夜一脸嫌弃，“你刚还说，晚上不要吃不健康的东西。果然，大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吴睿霆被噎住，不打算理她，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桶面，“这是最后一桶，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千夜扭过头，肉嘟嘟的小嘴夸张地撇着。

    开盖的一瞬，审讯室里飘满牛肉香精的味道，警察叔叔看看千夜，用塑料叉子呼噜噜吃面，烫得直吸气。

    千夜肚子咕咕叫，“防腐剂吃多了，小心以后死了烧不掉。”

    吴警官吃面的动作一顿，心想这小孩真毒舌。

    千夜的口腔开始不自觉分泌唾液，“塑料餐具在高温下，会释放有毒物质。”

    吴睿霆喝了一口汤，分外满足，“化学学得不错。”

    千夜：“那是，读了两年呢……咳，那个……给我留一口呗。”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可怜巴巴。

    吴警官看看手里只剩三分之一的方便面，“我都吃过了……”这个富家小孩，嫌弃方便食品，怎么可能吃别人碰过的食物。

    千夜抱着栏杆，把脸卡在中间，“我不嫌你脏……警察叔叔……”

    吴睿霆试着将小半碗面递过去，谁知千夜真的接住，隔着栅栏往嘴里送，用的还是他刚刚含过的小叉子。三下五除二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干净净，好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吴警官有点后悔没给她定个外卖，把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女孩饿成这样，太有罪恶感了！

    千夜吃完，满足地打了个嗝，小嘴还有残余的红油，像涂了一层鲜艳的唇蜜。

    吴睿霆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半响，心想：这小孩再大一点，得祸害多少纯情少男啊！

    千夜自我安慰地说：“嗟来之食怎么了？全球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饭，半桶方便面能救活多少人……下次买合味道，那个香精味更好吃。”

    吴警官气结，接过方便桶，丢进垃圾箱，“12点多了，你睡会吧。明天没什么事就放你出去。”

    千夜拍拍审讯室里的床，“这床太硬了，我睡不着！不然，你跟我回家，我家没有人。”

    吴睿霆不理她，“你将就一下吧！”别人吃过的方便面都能吃，可见这小姑娘潜力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