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放榜
到丹师考核正式公布那天,大家就一起进了城。 先陪程如风去看成绩,领丹师印鉴。 丹师行会前面的广场里,用大红纸张了榜,所有这次通过的新丹师,都会公布在上面。 五品丹师并不算多,二十来个名字,“风四娘”排在中间的位置。 程如风上前,验明身份,就被领进去面见主考官。 之前考核的人太多,考官不可能一一见过,这时已经通过的考生就算丹师行会的新人了,按惯例,印鉴都是由主考的长老亲手发出,并点评鼓励几句,以示重视。 程如风这才算见到了那位号称丹道通神的萧长老。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身下铺着柔软舒适的锦垫靠枕,腿上还盖着张不知什么异兽的皮,雪白的长毛闪闪发着银光。 他整个身体几乎都要陷在这堆软枕皮毛里,显得尤为瘦削虚弱。 程如风不知道这位萧长老的真实年纪,外表看起来倒像是个少年的模样,长眉深目,鼻挺唇薄,论相貌应该是极好的,但瘦得厉害,脸色又差,就略有点脱形。 萧长老裹着件浅灰色的裘衣,肤色苍白,半垂着眼,整个人似乎都没什么神采,程如风甚至觉得,他简直随时都可能往后一歪就倒在躺椅上昏过去的样子。 她正打量着,领她进来的杂役咳嗽一声,示意她上前。 程如风连忙收拾了心思,上前去恭恭敬敬见了礼。 萧长老微微点点头,旁边侍立的青衣弟子递上一枚象征五品丹师的玉牌,接下来要让程如风滴上自己的血,验证登记之后,这就是她专属的丹师印鉴了。如果以后考上更高级别,再如法更换。 但萧长老拈了那块玉牌在手里,却并不忙着给她,而是撩起眼皮来,上下扫了她几眼,突然问:“你既有异火在身,为什么炼丹时不用?” 程如风一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看出她有异火。 她的异火是焚身欲火,平常隐藏在人心最深的欲望中,她自己不用时,根本不会显露。 就连当初墨宝都是焚身欲火主动跳出来,他才发现的。 没想到这位萧长老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他是真的扫几眼就看出来了,还是在诈她? 素不相识的,他也没有突然要套她话的理由吧? 程如风一面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一面心念电转,思考应该要怎么回答。 贸然在高阶修士面前撒谎是件很危险的事,毕竟她并不了解萧长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同样也因为这个,她也不可能直接信任他。 焚身欲火算是她的一张底牌,而且……南宫佑虽然说是死于白寄岚之手,但他之前那些疯狂,总有人看得出来是因为什么,程如风才换了新名字,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 但她这一迟疑,萧长老却似乎又没了兴趣,恹恹地合上了眼,把玉牌递回给青衣弟子,示意他去走接下来的程序。 萧长老身体不好,精神不济,这也是常有的事。 程如风自己反而有点惴惴不安,“我……” 那青衣弟子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一面传音道:“长老不想听时就不必说话了。” 程如风就更惶恐了。 听说过萧长老喜怒无常,但他问了问题又不想听回答是怎么回事? 那她要怎样? 那青衣弟子脾气倒是不错,看她的样子,又传音解释道:“长老不过随意问一句,没有别的吩咐就是不太在意,你也不必介意。来,在玉牌上滴血,我先帮你把丹师资格办完。” 其实说起来吧,异火功法炼丹手法什么的,本来就是各人隐私。 何况天下异火形形种种,也不是每一种都适合炼丹。 素不相识的打听这种事,多少有点唐突。 但萧长老是丹师行会的长老,又是这次考核的主考,问也就问了。 作为考生,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说不定萧长老自己也是随口问了又觉得不合适,所以也就揭过了。 程如风这么想着,才稍稍安心,按青衣弟子的指示先把玉牌印鉴领了,又向萧长老施礼拜谢。 萧长老靠在躺椅上,连眼都没睁。 那青衣弟子向程如风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他自己倒是给她留了个联系方式,他叫陈九昌,是丹师行会的执事,让程如风以后如果有问题可以找他。 程如风现在虽然只有五品,但她骨龄还不到二十,已有金丹修为,而且还经萧长老亲口鉴定身具异火——异火这东西,真是可遇不可求,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就算品级不好,也证明这人运气不错——只要不出意外,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陈九昌正是看好这一点,想要结个善缘。 程如风当然不会拒绝,向他笑了笑,也传音道了谢,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进门时是无名散修,出来之后已经是五品丹师了。 白寄岚和苍梧等人迎上来,程如风就开心地把玉牌给他们看。 大家都很开心,正商议着不如现在就去找牙行把房子买下,晚上设宴庆祝,就有人过来搭话。自称是“德济堂”的管事,递上了名贴,说自家药行正在聘请丹师,如果程如风有意,可以到药行详谈,待遇从优。 这事程如风他们倒也听说了。 每次丹师考核放榜,都会有人在这里招揽新晋的丹师。 尤其是像程如风这样无门无派的散修。 谁家也不会嫌丹师多,等级并不是问题,毕竟丹药市场上,最低阶的补灵丹也永远都是大量需求的。 德济堂的管事抢了个先,其它人也赶紧跟上,不止有药行,还有一些小门派小家族,要请丹师做供奉,做教谕,甚至有人直接就开出“长老”职务的。 程如风接了一堆名贴,心中只觉得好笑。 她活了两辈子,只有她求爷爷告奶奶地找工作递简历,没想到还会有人抢着给她offer的一天。 程如风翻着名贴,着重对几个药行多问了几句。 她对去小门派做供奉没什么兴趣,但在药行还行,一方面自己总要找个工作,再者打听消息和给苍梧治病也方便。 这时就听旁边有人阴阳怪气道:“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就这样张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土包子,也就是几个不入流的小药行能看得上眼。” 程如风转过头,只见又是前几天那个青衣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