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有婚约的
慕容公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和他一起还有一个胖胖的看起来十分富态的中年人，以及几个侍从，倒让平日冷清的客厅显得有几分热闹起来。 程如风先老老实实给萧芷行了礼。 萧芷懒洋洋靠着宽大座椅上的软枕，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抬抬手，道：“慕容清你见过的，这位是他叔父宏二爷。” 程如风又行了礼。 宏二爷笑眯眯的叫她不必多礼，又让人送上一份礼物。 “之前萧长老收徒典礼我也没赶上，这礼必须得补上啊。风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果然年少有为，日后必成大器。” 程如风连忙说不敢当，谦虚了几句，看看萧芷的眼色，还是把礼物收下来。 宏二爷就看向板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慕容清，“阿清原说要跟风姑娘讨教炼丹的问题呢？怎么也不说话？你们原是旧识，大可不必这样拘束嘛。” 慕容清这才不情不愿道：“也没什么，当着萧长老呢，何必问她？” 宏二爷就假意喝叱，“胡闹，萧长老病体沉疴，能见一面就是咱们的荣幸了，岂能得寸进尺麻烦萧长老？” “行了。”萧芷打断他的话，向程如风道，“带他回你的院子坐一坐。” 程如风挑了一下眉，但这时也不好多问，师父这么吩咐了，照做就是。 慕容清却还是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宏二爷推了他一把，才起身跟着程如风走出去。 程如风只觉得好笑，走出大厅之后，一面引着他往前走，一面问：“所以，你这是又被家里抓回去了？” 慕容清瞪着她，咬牙道：“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为了你被抓走的事，小爷我会暴露吗？” 程如风虽然挺感谢他能在第一时间跑去找她，但才不背这个锅：“可拉倒吧，有人给你传那些错误的消息，就代表你一直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好吗？没有我你也会被抓回去的。” 慕容清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到了程如风的竹隐院。 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比外面更加浓郁的灵气，慕容清又哼了一声，“你在这里过得倒是不错。” “嗯。”程如风应道，“师父待我还是很好的。” 到了厅中坐下，当值的侍卫上了茶，慕容清的脸色就有点复杂。 程如风这里没有侍女，就是她和那一群侍卫炉鼎，日常这些事当然也就是随手做了。 但看在世家出身的慕容清眼里，这也实在太不合规矩了。哪有女儿家房里放一群精壮男人侍候的道理？ 虽然程如风一个山野散修，之前好像跟自己的下人也有点不清不楚，大概不在意这些，但萧长老也是出身仙君府，难道就不管吗？ 还是索性就是他安排的？ 毕竟从他突然收程如风为徒这事就透着一股莫名其妙。 慕容清不由得凑近程如风，压低了声音，问：“真的很好吗？” 看他那担心的眼神，程如风突然想起前世网络上那个很出名的“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心头微暖，真心道了谢：“多谢慕容公子挂怀，我确实挺好的，不必担心。” 慕容清皱着眉，又看看站在门口的侍卫，这里到底是萧府，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哼了一声，“你当小爷喜欢多管闲事吗？” 程如风就笑了笑，“你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不是真有什么炼丹的事要问吧？” “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慕容清又露出初见面时那种嫌弃和嘲讽来，“我家啊，想攀萧长老这门亲。” 程如风一愣，她真是没往这方面想。就算慕容清这时挑明了，她一时都有点不敢相信，手指在慕容清和自己之间划了个来回，“你和我？” “对，开心吗？”慕容清故作帅气地撩了一下头发，“只要萧长老肯点头，小爷就是你的道侣了。” 动作是很做作，但架不住长得好。 美人儿做什么都好看。 哪怕是这样油腻的动作，都自带一种风情，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但程如风这时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呢！”程如风差点没跳起来。“我们怎么可能？” 白寄岚离开之前，她还跟他保证过和慕容公子什么也没有，这事要真成了，他回来不得杀了她？ 慕容清道：“你还是那个小散修时，当然不可能。但你现在是萧长老的徒弟，就可以了。” “不是说这个，我有未婚夫的。”程如风解释，“你知道，萧长老也知道。” 慕容清哼道：“还是那句话，在他们眼里，一个散修配不上我，一个散修当然也配不上萧长老的徒弟。” 程如风愣在那里，半晌没能说话。 配不上？ 一路走来，向来都只有别人说她配不上白寄岚，现在变成了白寄岚配不上她？ 这也太讽刺了。 她还是她，不过就是被萧长老收了个徒，就变成白寄岚配不上她？ 慕容清看她呆愣愣的，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回魂了。” 程如风打开他的手，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不如再逃一次？” 慕容清也叹了口气，“其实你说得没错，我怎么跑，也是在有心人的眼皮底下。所以我想了想，不如这次请你帮个忙？” “什么？” 慕容清道：“是这样的，慕容家其实只是看中和华阳仙君攀亲这重关系。我们可以先假意成亲，然后过个一年半截，我就假死，这样大家就都自由了。如果道侣是你的话，一两年大概也不是不能忍……” “你做梦！”程如风打断他的话，“凭什么我要这么帮你？莫名其妙给自己搞成已婚还要做一次寡妇？” “你会在意这些虚名吗？”慕容清说着还给她抛了个媚眼，“跟我成亲你又不亏。” 那个媚眼生硬得就像是来之前才现学的。 勉勉强强还委委屈屈。 可见慕容公子自己大概觉得自己已经牺牲良多了。 程如风嗤笑了一声，“别做梦了，萧长老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慕容家又不差。而且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做小爷的道侣吗？”慕容清扬起下巴，还有点不服气。 “不信你等着看。”程如风对这事可太确定了。 萧长老留着她有用呢，怎么可能现在把她嫁出去？联姻的人选随便再收个徒弟也行，焚心欲火和那催眠香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第二个人有了。 果然没一会角宿就过来把慕容清打发走了，顺便把程如风叫去了萧芷的书房。 萧芷靠在躺椅上，轻飘飘地翻过一页书，问：“知道慕容家的来意了吗？” 程如风老实道：“刚刚慕容清说了。” 萧芷把目光从书本移到她身上，“都说慕容清是他们这一辈人里长得最好的，你觉得呢？” 程如风还是老实点点头，“嗯，的确很好看。” 有眼睛的人都不能昧着良心说慕容公子丑。 萧芷又问：“你想嫁给他吗？” “不想。”程如风顿了一下，补充，“我有婚约的。” 萧芷放了书，上下打量她一眼，轻嗤了一声，“天天吃着不同男人的精液，倒还记得自己有未婚夫？” “这是两码事。”程如风咬咬牙，还是鼓起勇气道，“师父给我一年限期令我采补，却又拿这事来贬低嘲讽，也未免太难为我了。您到底是想让我尽快结婴，还是想逼我自裁守贞？” 萧芷沉了脸。 旁边角宿已先喝叱了一声，“放肆！” 程如风闭了嘴。 却也就只是不出声，低头站在那里抿了唇不肯认错。 她有什么错？ 本来就是萧芷自己莫名其妙。 萧芷心中怒意翻涌。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果然发生了。 这么个随手就能捏死的玩意儿，竟然真的敢直接质问到他头上。 不就是仗着他暂时不会杀她吗？ 如果只是那个异火炼丹的事，他也不是不能放弃那个计划，但偏偏她身上的香还有用。 萧芷在杀了她平一时之气和留着做人体熏香之间衡量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才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的确来得有点奇怪。 他都让她和别的男人双修来当熏香了，当然并不会介意她有男人有未婚夫。 但她明明在跟这么多男人厮混，却还一心惦记着那个未婚夫，就让他莫名有点不爽。 这会儿反思起来，依然不爽。 他还是冷嘲道：“就当府上这些侍卫是我逼你的好了。但你既然那么惦记你那未婚夫，却跟他的兄长有一腿，又是谁逼的？” 白映山来看程如风时虽然没做什么，但男女之间有没有私情，又怎么瞒得过他？ 程如风闭了嘴没接话。 萧芷看她这样，心情越发沉闷，反而笑了笑。 “那个白寄岚，倒的确不错。才到缁州没几天，已经战绩斐然。” 程如风抬起眼来，星眸先是一亮，然后神色就复杂起来。 萧长老此举当然不会是单纯好心告诉她白寄岚的消息，而是在说，哪怕白寄岚在缁州，他也能够得着。 那边是对抗魔族的战场，哪怕真是个天才，也架不住战场上出点“意外”。 程如风再次低下头来，轻轻道：“徒儿知错了，以后万事全凭师父安排。” 聪明人，有软肋，一点就透。 试探着他的底线又怎么样？ 还不是在他手心里任他拿捏？ 但萧芷却一点也没有占据上风的喜悦，明明是他自己拿白寄岚来威胁她，但看她真的就被威胁到了，却又满心烦躁。 他伸手向外一指：“滚。” 程如风麻溜地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