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季凉有大大的梦想看不见的那条线,维持着花和他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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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季凉21岁生日还有一周时间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家里二十多年的老管家,林叔打来的。 那时季凉正一个人在家里准备线上生日会的礼物,匆忙接到电话时手心都是热的。 正在沿海某知名城——终南市某知名艺术院校就读大三的季凉同学,正在享受他的暑假生活,而他也是国内某知名视频网站上,一个小有名气、同时非常受粉丝爱戴的音乐up主。 Up主他肤白貌美、腰细腿长,歌声甜,人设也十分完美,长得美,又努力上进、温柔可亲。在生日这样的日子里,自然不会忘记与粉丝共享快乐,准备互动礼物,满满诠释少女心。他一边偏头压着手机,一边满头大汗地在纸上写着清单,听见电话里的林叔对他说: “凉少爷,阳少爷回来了。” 季凉的眼睛迅速睁大:“啊?” 他有点结巴了:“是那个阳吗?季阳?” 林叔无奈:“还有哪个阳呢?” 季凉惊讶:“他不是早移民国外了吗?怎么回来了?” “您不知道?他考上了国内梁教授的博士生,关门弟子。”林叔补了一句:“这事还是很出名的吧?我记得春节那段时间城市学报有登过。” 林叔声音不高,等季凉反应过来了,才又说。 “少爷?又没好好学习啊?” 季凉应当羞愧一秒钟,为他真的是不学无术。虽然一直都被勒令多看书多看报,做一个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的聪颖的人。但学报那东西,除了街头邮亭买饮料时手会不小心碰到,它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并没有被这辈子的季凉多注意到过。 “他居然回来了啊?”季凉放下笔,抱住草莓条玩偶喃喃坐下来。 回来了?他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林叔:“他受了点伤。” 季凉瞪大了眼,林叔这才娓娓道来。 季阳,季凉久久未再蒙面的哥哥,24岁,一直在国外读书,十足的理科学霸。暑期开始,导师要带弟子们去美国参加项目,这关头,季阳腿却伤了。楼梯上路人的开水壶爆了,把他腿烫了。舍友们都走了,宿舍楼也要封闭装修,季阳不知道到哪儿去。他在H市没有独立的家,好像也不想回季家。这时,林叔就联系到了季凉,正好季凉在外面租着房子住,他希望季凉能把他接过去养一段时间的伤。 “您们也很久没见了。凉少爷,试着恢复一下感情啊。”林叔小心提醒着他:“也许阳少爷以后会留在国内发展。你们兄弟在一起,以后工作生活,总比分开好。” 林叔苦心: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啊,有个靠谱的哥哥,我也轻松点呀。 季凉问:“那叔父知道他回来了吗?” “梁教授答应他申请那天,二老爷请了吃饭。你那时有活动,我没跟你说,” 季凉皱眉:“我什么活动?” “好像是什么茶话会?” 哦,那次季凉出去和小富婆们玩了一夜小扑克。 他挠挠头,抓着自己染得很漂亮的茶色的小卷发。 “可是季阳回来,为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说过年就回来了?可……我一次也没听说他的消息。”他手指纠结着,拧巴着,眼睛看来看去,却看不到一个可以依附的实物。他的眼神在半空里悬浮着,带着犹疑和未知名的焦虑:“而且叔父他们知道了,为什么也不说啊?” 既然季阳春节就回来了,为什么一直没听说有吃饭啊聚会这些,好不容易回来,见见家人总是可以的吧? 林叔叹了口气。 “阳少爷心里还生气,您不知道么?” 此刻他虽然看不见季凉的模样,但也能从声音里晓得他眼睛瞪得超大的模样。季凉就是这样,天生的演员材料,一颦一笑就能把整个情绪写完塞满,怪不得能做网络红人。要不是吃不得苦受不得骂,家里肯定愿意把他送去当演员。 季凉的话也明显酸溜溜的:“所以,您不对我说,反倒是在保护我喽?” 林叔避而不谈:“您去医院接他吧,我把地址给你。我去帮他把东西搬过来。” 电话被挂断了,季凉笑了笑,头偏在沙发上,望着窗下叮咚响的鲸鱼风铃。 “季阳……”他喃喃念着,低下头,唇却无意识间抬高了。 房间有风,粉色的窗帘影子落在他脚尖。 季凉下午打车去医院。一路上风不停地吹着,吹乱了头发,发丝变得冰凉,手指穿梭其间,好像还能捉住凉凉的风尾。但季凉并没欣赏此刻的美意,越靠近医院,他的内心多少有点惶恐。毕竟兄弟俩太久没见面了,林叔口中的季阳,又是个又强又冷漠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怎么看自己呢?他肯定不太记得自己了吧?林叔说他还在生气,肯定是还不待见季家和他的吧?季凉心里知道:空哦啊如果不是这次出事,受困于人不得不主动找上门,否则,就算同在这个偌大的故乡城市念完彼此的学业,他们也不会见上一面。 毕竟季阳十三岁离开中国,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期间已经过了十年。季凉还记得当初去机场送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季阳,被那个戴着黑色大帽子的美丽妇人护着登上飞机。春风寒冷,送走一班冬天的航班,那对母子从此渺无音讯。而转眼,已是十年后,季凉越靠近病房便越忐忑,已经不记得季阳的任何一点长相了。 他站在病房门口,脚尖并拢,犹豫了很久。 算了。季凉抿起唇,捏紧手:我是季凉!不能唯唯诺诺! 他抬起头,扬起一个笑容,便直接推开门进去。一抬眼,靠窗那张蓝白相间的病床上,季阳在安静地读书。 季凉一瞬间有印象了,眼睛有点热,他想起来了:呀,季阳的头发还是那么黑。 季阳抬起头,但却没有也为他的出现而感动。哥哥的脸很冷漠,虽然也很英俊,但有些伶仃,没有肉,看来是读书读得很苦的那种。季凉走过去,忍不住弯腰抱住他,把季阳的书都给掀了。 季阳珍贵的手打量子物理化学论文集就那么被热情洋溢的弟弟一把拍到了地上。他还来得及没抬头看见他的脸,人也被迅速扑倒了,后腰卡在床头的栏杆上,撞得好痛。 腿上的伤口好像也被压住了。 “嘶~”他疼得抽气。 “哥!”他亲热无比地喊他。 季阳愣了半天,才也抬起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你好。季凉。又见面了。” 季阳活泼开朗,一看见他就马上把脑海里的那些阴霾和不安抛开了,满心都是好好表现的欲望。他扶着季阳摇,叽叽喳喳个不停:“哥。你怎么不早给我联系啊?” 季阳手撑着床,努力维持着平衡,不让季凉摇得他伤口痛。季凉觉得季阳不说话,是不是讨厌他?他停了下来,眨巴着眼望着他。 季阳缓了会儿,才说:“我知道你好像在家做……直播?我不想打扰你。” 他的声音,超越了记忆中的稚嫩,却又带着理想中的熟悉。 真的是季阳。 季凉顿时喜笑颜开:“你怎么知道我做直播?你关注了我吗?” 受精时,也许季阳在前,便夺走了老爹体内所有的智慧细胞,所以后来出生的弟弟季凉,和哥哥在智商上完全是两个极端。季阳读书很晚,但听说是一路拿着第一名冲进了大学。而季凉,他那狗熊一般的成绩,还好有灿烂的容颜弥补,每次回家,都会笑着拿出零分的成绩单。老爹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然季凉早就被揍扁了。季凉就这样笑着长大,从小学开始,就没有一科的考试成绩超出过三十分。所以打高中开始,他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学业,专攻唱歌跳舞了。 不过上帝关了你的门,必然就会给你开一扇窗。 季凉别的不行,搞艺术还是很在行的。他本身条件就优秀,长得俊美,笑容暖人,专业素质又过硬,加上营销得当,偶尔露露小腰秀秀身材发点福利,下面的人都拜倒在石榴裤下。开始直播事业后,也很快就在竞争激烈的网站上站住了脚跟,成为了一个不愁粉丝的up主。每周四晚,都有一大票嗷嗷待哺的“凉粉”守着等他开播。 想着冷面无心的哥哥也许也是屏幕那边为自己摇旗呐喊打call助威素质三连的一员,季凉就有点飘飘然。 结果季阳马上止住了他的幻想:“哦。没有,我回来去见了叔父,叔父跟我说的。” “管家还说你文化课挂了很多,再这么下去,又要留级了。” 他很真诚地看着季凉:“管家叫我给你补补课。” 季凉:臭林叔啊别的不说啊专门抽本少爷的釜底之薪! 季凉抿住唇,小心地看他:“那你去看了爸爸没有啊?” “嗯。”季阳终于不说“哦”了,换了一个语气词。他很轻松,也很机械,一双颜色微微浅的黑色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虽然离婚了,但爸爸终究是爸爸吧?” “嗯。”季凉也点头。 林叔过来了,推着轮椅,停在病房门口。季凉试图把季阳抱过去,伸了手才发现自己简直不自量力,根本抱不动。季阳比他高,身体也比他强壮,看来虚弱只是表象。 林叔在门口看着,看见季阳忍了半天,才没有一巴掌把在他身上耸来耸去的季凉扇开。 林叔赶紧快步走过来,拯救了季凉。他扶着季阳伤了的左腿,慢慢帮他坐到了轮椅上。 而季凉蹲下来,看着他还在向外渗着血的薄纱布。开水从膝盖泼了下来,整个小腿前面一片都被烫破了。 “哥,你痛吗?” 季阳没有回答,但那个眼神好像是说—— “你可以自己去试试。” 旁边的林叔拍了一下这不懂事爱戳人伤口的季凉的头。 就这样,季阳住进了季凉满是玩偶和各种新奇东西的家。季凉生性活泼,天南地北买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甚至墙角都还堆着许多没拆的快递。客厅里挂着粉红色的亮片羽毛,还有镭射水晶球。季阳仰着头看了很久,回头,季凉的眼睛也像那水晶球一样blingbling的。 “啊,哥。”他解释:“这唱歌用的。” 一脸冷漠而正经的季阳看起来好像很嫌弃这里少女味十足的装潢,眉毛微微蹙起。 “这里,有安静一点的地方吗?” 季凉赶紧将功补过,推着他去了自己的卧室。 “哥你住我卧室吧!我睡沙发就行!” 季阳看到全是毛绒玩具,地上还洒着糖果铺着海星地毯的卧室,面色铁青。 他怎么不知道季凉性格里还有这么软萌的一面? 在季阳自己强烈的要求下,他住进了隔壁小小的书房,比起卧室来说它真的很小,甚至没有一张床,只有几个白色的北欧风沙发和几排书架。但是季阳好像蛮喜欢这里,慢慢地把它收拾整齐。其实这个书房没有书,全是堆积的杂物。下午时,林叔把季阳宿舍里的东西搬过来了,然后它就真成书房了,那些杂物只能另寻别地安身。独居公寓并不大,季凉又把它们一股脑堆到了大客厅的墙角里,不管了。 一直空着的阳台也被季阳的花霸占了,很难想象季阳居然养了那么多花,也难想象原来季阳不是冷漠的。快递员送来的大箱子里他养的花欣欣向荣,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季凉看着他推着轮椅把姿态各异的月季花一盆盆找地方摆正,整理它的枝叶。他在门口跃跃欲试,想来帮他,但季阳一直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等摆好东西后,季阳回头就开始约法三章了。 “季凉。”他声音很轻:“我比较喜欢独立的私人空间,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 他抬起头:“可以吗?” 踏进了半只腿的季凉马上退出去。 “好。” 季凉答应了,季阳就开始沉默了。他每天都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偶尔天气凉阳光降下去的下午,才会到阳台去看书。书房和卧室的阳台连着,但他只把花摆在他那边,没有逾越房间的边界。空中的看不见的那条线是如此的有效力,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 花和他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是如此严格的。 季阳是个安静的病号,季凉在外面放肆地打电话唱歌和朋友煲电话粥,自己都觉得吵了,可季阳还是不发一言。他们一起在窗边的桌子上吃外卖,季凉吃得很辣,唇都辣红了,看见季阳的白米饭里什么颜色都没有,他就刨饭,满桌子菜,什么也不动。 “不好吃吗?哥?”他问。 “很好吃。你吃吧。”他客气而疏离,不会轻易提任何要求或者建议。 季阳在医院里请了个家庭小护士,每天上门为他处理伤口。小护士十分害羞,一进来就红着脸垂着头。她可以进入季阳卧室,那时候季凉才能沾沾光看看里面的光景。哦,还是那么整洁安静,书桌上摆着一堆稿子。季阳坐在轮椅上,弯下腰,揭开纱布,看见那片赤裸猩红的皮肤。季凉又在门边凑热闹,几次殷勤的想帮忙,给他上药,都被拒绝了。 估计是怕季凉下手又傻又狠,加重伤势。 吃了闭门羹。噫。季凉撅起嘴唇。 哥哥是个很守规矩,古板的人呢。 季凉这样想。 他和季阳没矛盾,顶多就是季阳性冷,而他性子热,相安无事就是了。倒是在电话里,莫名和林叔又吵了几架,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说季阳对他实在冷漠,不像哥哥。 林叔很无奈,主动带着好吃的来找季凉,给他买了很多他喜欢的好东西。他站在客厅,季阳的门又是关拢的,林叔也不知道季阳爱安静的脾气,只当他们是真的有摩擦。他小声对季凉说:“凉少爷。不要轻易和人家生气。阳少爷不喜欢你碰,你也别碰别人东西啊?” 橱窗里的泡泡玛特已经摆到了最新款,季凉抿着唇,拿着新出的人鱼系列指甲油涂着小指甲,他专注地看着精致的颜色一点点被抹上去,他的声音并不高。 “你看那门,关得多紧,人家看都不拿给我看呢。还碰?碰个空气?” 林叔看着他。忧愁触目可见,可是季凉似乎并不愿意搭理。他抹了一会儿指甲,才说话。 “呐。叔。”季凉抬起头,看着斑白双鬓的老人,微笑,娇嗔似的:“你答应给我约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