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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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昏迷中沉沉浮浮,高热带来眩晕,忽而又变成冷冰,降在他额头的冰山快要把他压塌了。那个总是照顾他的年轻西裔保姆叫什么来着?蒂娜,对,她总是在他高烧时把一块冷毛巾盖在他额头上,叫他喝下苦涩难闻的草药茶,说那是她家祖传的秘方。他抓住她的手问克拉斯科夫妇什么时候回来,不是爸爸妈妈,是克拉斯科夫妇。他张嘴时又忘了她的名字,问她叫什么,一个清亮的男声回答,扎克瑞。 他喃喃着这是个好名字,愿上帝铭记、眷顾你。他从克拉斯科夫妇家搬出来之后再没去过教堂。上帝大概太忙,连安息日都在加班,忘了把他的内森还给他。下次圣诞节也许他该学基督教徒把纸条放在红白条纹袜子里,袜子松紧那圈儿用别针插一颗带对称叶子的檞寄生果。手腕一紧,然后松开了,他想可能是那个上帝眷顾的人在帮他擦汗,轻声叫他翻过身去,好让自己给他擦后背,把冰凉的小细棍塞进他的腋窝。扎克瑞轻声说别弄碎玻璃,水银进入血液会让他中毒。 尼尔清醒了一阵,看到Z正捏着一颗药片往他嘴里塞,他紧闭嘴唇,Z用力按着他的下颌关节强迫他张开嘴。尼尔笑了,含进药片舔了舔,又吐出来,像吐西瓜籽一样吐到Z的脸上。Z给他喂饭的时候他也紧咬牙关,坚称Z把药弄成粉末混进了米饭,他能尝到阿司匹林片的苦味。Z的五官皱在一起,握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恶狠狠说如果他再拒食就要把他操到昏迷。尼尔咧开嘴说那样的话他也吃不下了,叫Z大可以试试,路边捡来的比格犬都会比自己更听话地吃下这种黏糊糊的猪狗食。“我记得你杀了多少人,是的,我全知道,二十三具尸体我都记得,我可以描述给你听。”Z转过身去说你烧糊涂了,把输液架搬到床边,给他输入葡萄糖。尼尔的脑袋在床上费力地挪动,像是摇头,他盯着撕掉了标签的透明聚氯乙烯塑料瓶说:“药品都是可溯源的。你犯了错误。” Z摆正他的脑袋强迫他看着自己:“二十三?” 尼尔没回答他,脑袋一偏,再次陷入高热。Z抽出他腋下的温度计,勾起了唇角,对度数很是满意。尼尔本人可能对那数字不大满意,他的眼睛紧闭,可以看见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动着。Z给他磨破的手腕擦碘酒时他轻轻呻吟了一声。Z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说这声音可比他被操的时候叫得好听多了,尼尔没有反应。Z扳开他下巴用食指顶着胶囊塞进他喉咙里,距离药物起效还有一段时间。 不知道尼尔梦到什么,他的身体挣动了一下,Z抚过他鬓角的白发,拍了拍他的脸颊把他弄醒。“二十三?” 尼尔咕哝着自己没把莱茵威尔和其他可能早已沉进太平洋的遗骨也算进去。Z问他念叨的内森是谁,尼尔的手抬到半空沉沉落下,Z捉住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尼尔又念了声内森。Z保持着这个姿势轻声告诉他可以依靠自己,问他父母的近况。尼尔眼睛勉强睁开一线,眼角有白色的分泌物,粘住了睫毛,Z用纸巾给他拭去,叫他回答自己的问题。尼尔说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跟克拉斯科夫妇联系了,去年圣诞节倒是收过一张贺卡。字体是印刷上去的,他还在克拉斯科家时每年他母亲都会挑选样式,写好亲切又客套的贺语叫人送去印刷,印刷的贺卡被秘书挨个填进信封寄去“二等客人”家里,其中包含交往不大密切的熟人和高层管理人员,仅仅为了保持礼貌。 Z又问他有没有结婚,或者正和什么人保持亲密关系,尼尔不耐烦地说问这个干嘛,他没工夫去建立一段另需操心的关系,说自己一直在找他。 Z直视着他的眼睛:“结果找到了一个凶手。” “是我找到你太晚了,我只后悔这个。” 大部分问题尼尔都听得不真切,有些完全没听到,Z问他搭档会不会追查他的失踪时尼尔用力咬住臼齿想让自己清醒,却磕破了口腔内壁,声音像个酒醉后大舌头的人。 “你要知道,一周只有那么两三天里杰克森不是蠢蛋。他倒可以考虑改行去当个司机什么的。”平时他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吐露令他感到轻松,连酸痛的肌肉都不那么紧绷了。Z来了兴趣,问当司机是怎么回事,尼尔抱怨他问得太多,咕哝着:“但有时笨得恰到好处,只是有时候。” 他翻了个身,脸半埋在枕头里,抱住毯子。“和詹妮特在一起那时,不小心叫她看到了钱包里的照片,她问我是谁,我模糊跟她描述了一下内森,结果她来了兴趣,左右问个不停,我以为她是出于真情实意的想法,跟她说找到内森之后我可以贷款在郊外买个大房子,换份不那么危险的工作。她的脸色立即就变了。正好那时我打听到那个妓......你母亲死了,彻底断了一条线索。我去波斯湾待了两年。那时还没有安珀警报,找你很难。”Z爬到床上搂住他的肩膀,尼尔侧过脸看他,Z的手攀上他后颈轻轻抚摸,凑近吻了下他的脸颊,轻声说我知道很难,我知道的。 尼尔没回答,他的眼睛闭上了,Z将耳朵贴近他的口鼻,尼尔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不自觉缩了缩肩膀,从Z怀抱里脱开。 半夜他忽然感觉浑身冰冷,冷得在毯子下蜷缩成一团不停发抖,Z抱紧他让他取暖。尼尔凭感觉摸索着那热量的来源,朝中心慢慢挪动着靠近,小心将手臂环过,他想不到有什么能如此温暖,或许因为他们是相似的血肉之躯? 尼尔醒来时仍浑浑噩噩,他发现自己的手臂搭在Z的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的手臂紧抱彼此交错成型,他挪动身体朝后稍稍退了一点,仔细观察Z的睡颜,心想如果早点找到他,自己会在他因为学校经历不愉快、看到了害怕的事物时这样抱着他入睡,睡前讲一两个故事,告诉他自己在巴格达的经历比这恐怖得多,说即使是自己这样的男人也会有发着抖彻夜难眠的时候。这个家庭不需要第三个人,他会允许Z养个宠物什么的,或许是狗,比如警局拍卖的有幸退役的德国牧羊犬。如果早些年找到他,他想自己一定会买下特蕾莎。 手腕还是有点刺痛,他轻轻抬起手查看,试图不惊醒Z。手腕那一圈儿消过毒,抹了药膏,药膏四周被床单织物摩擦后呈淡淡的橙色。他盯着碘酒的痕迹看了很长时间,陷入恍惚,Z醒来撑起身体在他脸颊吻了一下,问他饿不饿。肠胃空空的声响都能把人叫醒这事儿让尼尔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说他确实饿了。Z叫他慢点吃,先喝些水,他昨天发热时流了大量的汗。尼尔把那不成形状的三明治放到嘴里前没有嗅闻里面是否加了药物粉末。他咬破了只有表面凝固的蛋黄时金黄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流下来,Z朝他的脸伸出手要给他擦,被他抢先用面包片抹去了。 过了一周,Z允许他活动的范围延伸到走廊和客厅,但还够不着放着刀具的厨房,趁他睡着时换了脚镣的铁链,比原来的长些,允许他独自去厕所、白天开窗通风。镶嵌在洗手间墙上的小柜里没有剃须刀,窗户扣了锁,需要用一把小钥匙打开。尼尔从没见过Z把钥匙放在口袋里或挂在脖子上。白天站在床上往外望视线可以穿过一些低矮的树木,看不到任何道路,房子四周渺无人烟。尼尔发现走廊里有一个房间上了锁, Z的厨艺稍有长进,问他对饭菜是否满意的时候垂着睫毛,手指不安地在口袋里捏来扭去。尼尔没发表意见,他原来的单身生活就过得马马虎虎,腹侧有阑尾手术的痕迹,还因为胃溃疡差点再添一道伤疤。他们无事可做时,Z拖来小凳坐在床边,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问起他父母的事,尼尔隐隐约约觉得这问题好像有人问过,不过他不记得了。自他开始拒绝杰克森的家庭晚餐邀约后,木头脑袋也渐渐意识到尼尔在私生活方面对所有人都避而不答。他的档案上写着未婚,紧急联系人是公寓管理员,备用选项填了克拉斯科-孔蒂公司一个秘书办公室的号码。Z问自己被遗弃和他父母有没有关系,尼尔是否有想过找他。尼尔说自己成为警察就是为了找到他,他很多年前就和父母疏远了,他知道如果用心去找的话,也许能查出证明他父母绑架或雇凶杀害儿童的罪行的蛛丝马迹,但他没有勇气,他的一部分勇气在巴格达附近用光了,剩下得留着全部用来寻找内森。 “你结过婚吗?” 尼尔想Z应该还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个妓女,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对两个人来言都是,而对于一个埋在地下的人廉耻是无所谓的,当她生前已经沾染了致命的坏习惯更是如此。尼尔摇摇头。“没结婚,有过几个女友吧,都不长久。”他不是很愿意谈论这些。杰克森的妻子给他介绍过一个与他年龄相仿叫丽达的单身女性,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急救科当护士,按理来讲见多识广。尼尔不是身后站着善妒的宇宙主母的多情天鹅②,但丽达说有时候尼尔把她吓坏了,尤其是他半夜突然爬起来冲进书房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双眼布满血丝叫她别来打搅的样子。他们分开之后,杰克森夫人有时来给加班的丈夫送饭,看尼尔的目光带着古怪。 Z还问起他的工作,特意避开了和自己有关的凶杀案,只问同事怎样。尼尔含糊地说就那样吧,他总不能说自己如今年龄四十有三,拒绝过两次升迁机会,身边拖着半大孩子似的搭档,还有个血腥在鼻子底下都闻不见的狗脑袋上司。即使Z没有丢失、在他身边长大,尼尔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他,他更愿意自己消化掉。“我差点去了内务部,但同事都看不惯他们。”可能是家庭环境促使,他见多了龌龊事,不想再跟局里那些真正的战士勾心斗角。 他说完之后Z好像很高兴,脑袋蹭着他的颈窝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说谎的,抚摸他的胸口。手指隔着衣服蹭过乳头时尼尔颤了颤,Z又把手移开了。最近Z都没有强迫他,有天晚上入睡前Z把手伸进他的内裤里轻挠他的腹股沟,尼尔朝旁边一滚躲开了,过一会才想起来其实他根本无法拒绝,Z没再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只是睡觉时从身后抱着他,Z很喜欢这样抱着他入睡。 尼尔想Z应该很快就会厌烦,自己的出现算个意外,Z接下来还有观察已久的猎物要去捕获,而他无从阻止。 他在Z找不到话题时问起西蒙,问了一两次之后Z有些不情愿地说起,讲到半途变得兴致高昂。尼尔问他西蒙是否有虐待他。Z抓起T恤下摆说:“你要检查吗?”尼尔偏过脸去,感觉颧骨附近有些不合时宜地发热。他见过Z的裸体,光滑的麦色肌肤近乎完美,双臂隐藏着能轻易徒手掐死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 Z说自有记忆起西蒙就经常外出,有时把他留给保姆照顾长达一个月。“他回来时身上有腥味,那味道很甜,就像花朵腐烂。”Z的脸上浮现一种奇异的微笑。尼尔不知道是因为谈到西蒙,还是那种气味? 他猜西蒙做了赏金猎人或职业杀手,他们都在军队待过,见过不少尸体。西蒙的工作可能刺激到了Z的反社会人格,但不会让Z成为一个杀人魔。他想到是西蒙教了Z一切,紧抿嘴唇,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 “西蒙教我的时候说他只杀该死的人,你觉得呢?” 尼尔迟钝了几秒才回应他:“什么?” Z在他肩头咬了口,抱怨他的分心。“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工作,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直觉,这一定是从你那儿继承来的。西蒙对我不诚实,我剖开那些小动物埋在后院的时候他悄悄帮我善后,可他不说,也不问我为什么。它们不喜欢我,他知道原因的,但他从来不肯告诉我。”Z爬上床靠在尼尔肩膀上,捉住他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尼尔觉得想到血腥会让Z兴奋,他向下瞄了眼Z的腿间,没瞧见动静。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Z没吱声,眉头皱了起来,稍稍从他肩头离开,托着下巴的手把拇指伸进了嘴里,含在齿间,下颌没有动。尼尔想他可能被自己激怒了。 “西蒙经常搬家的。”Z慢吞吞说道。“我只记得那里离城镇都很远,要走好长一段穿过公路,公路对面半英里处有个农场。” 第一次杀人对于连环杀人魔来说就像男孩的初夜,具有标志性,难免有点难堪的事发生也正常,其记忆可以保存一辈子之久,气味跟刚从印刷机里滚出来的报纸上的油墨一样新。想起这个不需要费那么多时间,尼尔不由得起疑,Z想干嘛? Z谈到农场主是个中年男子,独居,习惯傍晚坐在屋子前廊喝啤酒。Z经常去找他玩,有时候农场主会让Z也喝一点啤酒,说他早晚会习惯那种苦味,Z说自己更喜欢甜食的时候农场主进屋给他拿来一盒糖霜饼干,说是在镇上采购时顺带的。Z喜欢和农场主并排坐在前廊台阶上看日落。农场主抽老式的长杆烟斗,自己晒烟丝,偶尔拿烟杆敲敲Z的背问他小子要不要试一口。农场主说看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就该是在更好的地方生活的,说他该去大城市,将来会有所作为。Z喜欢他对自己的称赞,有一天他吃完饼干舔着手指上的糖霜,坐到了农场主的大腿上,农场主的脸涨红了,把他赶回家,不许他再过来。“我回家做了西蒙交给我的功课,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西蒙说他在路上。我让他注意安全。天刚刚黑,我去地下室拿了把尖刀,用盘子底磨快了。西蒙把他干活的东西都藏在工具箱里。我用胶带把刀缠在手上,换了双软底便鞋走回农场,他正背对着我收拾地上的啤酒瓶,什么都没听见。他比我高,所以我用皮带弄成绳套从身后套住了他的脖子勒紧,在他倒地翻滚的时候压在他腰上把刀插进他的脖子,第一下滑开了,他茫然地睁大眼睛,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又对着脖子侧面插了第二下,他挣扎得很厉害,啤酒肚里的脂肪在晃荡。我早告诉过他别喝太多啤酒的。西蒙就从不喝酒。”他杀死农场主之后用衣服抹掉脸上滴落的动脉血,等尸体不再抽搐、安静下来,拔出刀沿着脖子往下划开。“刀尖差点卡在颈椎里,有点儿钝了,反正西蒙也不会再想要这把刀的。我看了他的内脏,和猫狗差不多。”他剖开尸体之后发现农场主和那些小动物并无不同,构造相似,血液鲜红,然后他明白了,他不是在寻找这些生物不喜欢他的理由,他只是喜欢看这样的情形。“我想过再弄点别的动物,不过看人死去的感觉太好了。” 尼尔感觉自己臼齿根部涌起一股酸水,Z扭过头期待地看着他,尼尔抚摸着他的头发叫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问他那时多大,Z漫不经心地说十四五吧,拇指又钻进了牙齿间,没有咬指甲。 “我回家开始洗衣服,西蒙正好从大门进来,问我在做什么,他看见了水盆里的衣服。我看得出来有一刻他想杀了我,不过他问我把尸体留在哪儿了,有没有进过农场主的屋子,我说没有。他出门前把门反锁了,天蒙蒙亮时回来,叫我打包东西跟他立刻离开。” “然后呢?”尼尔抚摸Z脑袋的手轻轻往后梳。他想起办理一件绑架案时第一次见到特蕾莎的场景,参与搜索的警官告诉他这个帅气的姑娘叫特蕾莎,你摸它脑袋时得顺着特蕾莎的毛往后梳,不然它会突然扭头,冷不丁咬你一口。 “西蒙说我得学会区分,因为世界上总有些该死的人,他要我学会挑选,接着他就开始教我怎么打枪了。后来他说我叫他很失望。” 尼尔没回应。Z趴进他怀里把他扑倒,下巴搁在他胸口。“你也对我很失望,是吗?” 尼尔反问:“你对西蒙是什么感觉?”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想问Z是不是爱上了西蒙,他在这个念头冲进喉咙前把它吞下去,抿紧了嘴唇。他希望自己看上去不太紧张。 “我也问过西蒙这个问题,他说我缺乏引导。” 或者是缺乏关爱。尼尔摸了摸他的头发,继续逼问:“你对西蒙是什么感觉?” Z咧嘴笑了,嘴唇因为被拇指长时间抵着变得鲜红,衬着白森森的牙齿。“我杀死他之后操了他的尸体,没什么感觉。” 西蒙和你的其他受害人不一样,尼尔想,西蒙应该是不一样的。 Z把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上,脸和他的凑得很近,睫毛互相刮擦,蝴蝶之吻。 “我把西蒙埋在屋外了,你要看看吗?” *注:安珀警报:一个主要用于美国和加拿大的儿童失踪或绑架预警系统。当确认发生儿童绑架案件时,警务部门透过各种大众媒体向社会大众传播警报消息,以大范围搜寻失踪儿童。 注②:来自希腊神话故事“丽达与天鹅”,又一个众神之神没管好裤子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