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表白

    陆飞星这句表白，并非是头脑一热的冲动，相反，是他这几天躺在病床上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其实，他早在“自杀”前——消极自杀——就想好了，如果他被救了过来，就要向他哥表白。而至于会产生什么后果，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他们要怎么相处，会不会连兄弟都做不成，反目成仇，他并不知道。但他直觉认为，不论发生什么，他哥都不可能不要他，这也是他在这胡搅蛮缠的底气。

    江始也没有准备，被他这一招直球打的措手不及，“小飞，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哥，我想和你谈恋爱”。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要让陆天行听见非得当场气心梗。

    “小飞，我们......”

    陆飞星打断了他，“之前就说过，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我们早就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了”。

    谁家的兄弟会接吻？谁家的兄弟会互撸？谁家的兄弟会互口？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跨过那一条境界线了。

    “可是小飞，谈恋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在一起就万事大吉了的事情”，江始说，“在一起之后，会面临很多问题，周围人会怎么看......”

    “哥，我不管周围人怎么看”，陆飞星再次打断了他，“我只关心你怎么看，你喜欢我吗？也是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其实在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就大概有了答案了——他哥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他，而是开始搬道理，分析利弊——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他跟你表白，你会去分析“我们在一起后会面临哪些困难”吗？一般不会，因为这种分析是建立在一个前提条件之上的：“假如我们谈恋爱了”，如果压根没有这种想法，何必去进行这个假设呢？

    他猜的没错，江始心里，也的的确确有过这种想法，不论是陆飞星一次次要求发生亲密肉体关系时，还是陆飞星不许他结婚时，他都想过，想过和他弟永远在一起。江始自己知道，他对小飞的感情早就变质了，根本不是单纯的哥哥对弟弟的宠爱。

    只不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比小飞大一岁，要做好他的榜样，负有教育引导他的责任，所以考虑的事情更多，更现实，因此，即使他有这种想法，也不得不藏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带坏弟弟，而在弟弟提出来时，更要帮他认清现实。

    江始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嗯”。

    虽然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但他不想骗小飞，喜欢就是喜欢，是藏不住的，更况且，喜欢一个人，只是主观心情，并不意味着客观上一定要在一起。

    陆飞星得到他哥肯定的回答后，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勾人的很，“那不得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两情相悦了为什么不能谈恋爱？相爱的人不就应该在一起吗？哥，我一直都觉得，少年就是要张扬，要无畏，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谁年轻的时候没荒唐过？肆意人生，才不负少年头”。

    听着他弟的歪理，江始总觉得不太对，但又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哥没反驳，陆飞星更起劲了，“而且，你的担心是什么，为什么觉得我们不能谈恋爱，是因为我们都是男的，还是因为我们是兄弟？”，说完，又紧接着自顾自的分析起来，“如果因为我们都是男的，那咱爸怎么算，他们不也都是男的吗？如果因为我们是兄弟，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啊，和哥们性质的兄弟又有什么区别？”

    本来一切爱情走到最后，都会变成亲情，这么看来，他们倒算是提前了。

    江始第一次体会到在他弟面前哑口无言的感觉。

    “更何况，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名分而已。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已经和情侣没什么区别了吗？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球，还一起睡觉，这甚至都超过了大部分情侣，普通的高中小情侣哪有我们这条件，下课能牵个小手就谢天谢地了”。

    江始笑了一下，“这个名分，很重要吗？我们继续做兄弟，也可以干这些事情”。

    “当然啦～”，陆飞星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幅气嘟嘟的样子，“有了名分之后，我就可以管你，禁止你出去乱搞了。我想了很多，如果我只是你弟弟的话，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资格干涉你的私生活，但如果我们谈了恋爱就不一样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要求你对我忠诚”。

    他不说这事江始差点都忘了，“小飞，那天情况有些急，我没给你说清楚”。

    “怎么？”

    “我那天被人下药了，照片是陷害我摆拍的”，江始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有干过那种事情，我也不喜欢杜立衍，你信哥吗？”

    陆飞星犹豫了一下，“我......信”。

    他其实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只是那天实在是被气昏了头，理智全都丧失殆尽了。

    “嗯，你放心，哥一定会查出来是谁干的。小飞也要保护好自己，离开座位回来后，开封过的饮料不能喝，当心被人盯上。这次，的确是哥大意了”。

    毕竟是接触社会不深，没什么防备心，不过这次中了招之后，江始以后恐怕都会打起万分警惕。

    “噢～那......那我们也可以谈恋爱嘛，防止你以后乱搞”，陆飞星耍赖的说。

    江始摸了摸他脑袋，“可是，小飞，基因说我们不合适，你考虑过吗”。

    陆飞星的肠道对他的精液严重过敏，这代表他口交不能吞精，肛交也不能内射，还必须得戴套，否则都会出大问题。

    陆飞星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性别还说我们不合适呢，基因算个鸟。如果谈恋爱都这样，畏首畏尾，总是要考虑周全才决定的话，不觉得太累了吗？我就是想趁着年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算此生无悔了”。

    说完，他盯着江始，“所以，哥，你到底答不答应我，和我谈恋爱。不要再讲那些大道理了，回答我，好，还是不好。如果你说好，那皆大欢喜，如果你说不好，你放心，我也不会去自寻短见了，我们就继续做兄弟”。

    砰砰砰，江始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似乎从来没有跳过这么快，像是要从胸口飞出来一样。他想移开视线，却做不到，犹豫良久，一狠心，去他妈的世俗偏见，去他妈的基因，去他妈的流言蜚语，他人的看法，关我屌事。

    “好”。

    “我靠！真的！”，陆飞星直接开心的蹦了起来，差点又把刚好的脚给崴着。

    “嗯，真的”，江始笑着说。

    “哥，过来～”，陆飞星冲他勾了勾手指，趴在了他的耳边，轻声喊道：

    “男朋友”。

    轰，江始感觉自己脑子都炸了，脸蹭的一下从下巴红到耳朵尖，在他印象中，他人生的前17年里，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结果今天被他弟搞的洋相百出。

    江始强压下去了激动的内心，“小飞，在家里你可以这么叫，但在外人面前，你暂时还是喊我哥”。

    “好吧～”，陆飞星答应了这个要求，毕竟他哥答应他在一起就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感觉用尽了此生的好运，不能再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那......老爸算不算外人？”

    “。。。”，江始一时语塞，按理说，老爸当然不算外人，但他想象了一下，要是在两个爹面前，陆飞星抱着自己，甜腻腻的喊一句“男朋友～”，江止是什么反应不知道，陆天行绝对会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开始揍人。

    “算吧......”

    “哈哈哈哈哈”，陆飞星乐的合不拢嘴，“逗你的～我会有分寸的”。

    你最好有。

    接着，陆飞星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那......你能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亲我一下～”

    “嗯”，江始闭上眼睛，凑了过去，贴上了他弟柔软的嘴唇，尽管他们已经这么干过无数次了，这次却显得格外美好——并没有那么刺激，但夹在了更多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心里都暖暖的，像寒冬过后，迎来了第一缕初春的暖阳。

    听到走廊里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们才匆匆分开，陆飞星还心虚的整理了一下领口。

    果然，下一秒，江止就左手拎着保温饭盒右手拎着陆天行进来了，“来！小飞，快尝尝，爸亲自给你熬的养肠护肝汤！”

    看着他爹陆天行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陆飞星直觉就感到这事没这么简单，冲江始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男......哥！你帮我尝尝！”

    江始没多想，打开盒盖，用勺子舀了一小口。

    怎么说呢，如果地狱有味道，那一定是这个味道。

    江始强忍住胸中的恶心，看着他爸期盼的眼神，也不好打击他，乐呵呵的对陆飞星说，“喝吧，没事”。

    “噢～”，陆飞星这才放心地接过来，端起碗，就猛灌了一大口。

    下一秒。

    “呕——————”

    “医生，医生呢，病人又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