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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关勤越黄昏时分回来了，便欲与温世佑一同去皇宫。 萧咏妄却道：“师叔，你长途跋涉到京城而来辛苦了。今晚就由我和师尊一起去吧。” “你？”关勤越想到白天看到的事情，颇是不信任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萧咏妄镇定地道：“师叔也不喜欢和那小皇帝打交道吧？” 确实。关勤越觉得自己再见一次那废物小皇帝，就要忍不住向对方动手了。虽说，这次还有那小皇帝在，他们肯定不得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但是关勤越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师兄。 他忧心忡忡地扭头看了过去，温世佑淡然自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好吧。”关勤越勉强应了下来，很快又道，“你想办法一劳永逸。那家伙说什么，觉得有人要杀他。别让他之后也缠上师兄了。” “我知道。” 待天暗下来，他们到了皇宫时，小皇帝李贞璟正在读书。 门冷不丁地被推开，他下意识地想要把书塞到枕头底下，但看到了温世佑后，他松了一口气，赶忙下了床，迎了上去，“前辈您来了！” 温世佑也不理会他，径直走向了软榻，放下了背上的剑，盘膝坐下了身，闭眼开始了修炼。 李贞璟见状有点懵。 易了容的萧咏妄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陛下。我师尊不喜欢说话。” 他通过关勤越的话，能够将他们的“约定”内容猜得一清二楚，“今晚有我们在，不会让人伤害到陛下。” 温世佑这般情态，反倒让李贞璟安下了心——那种高手总会有些怪癖的。 他赶忙拿起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新鲜糕点，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温世佑，“前辈要吃吗？我是看您白天拿了糖葫芦，猜测您可能会对甜点感兴趣……” 温世佑慢慢地睁开了眼，视线落到了他手中的盘子上，缓缓地抬了手，拿了一块雪花糕，送到了面罩之后。 味道过于甜腻了，让他有些不喜，但他还是打算勉强把这块吃完。 正在这时，只听萧咏妄道：“师尊不喜欢，就给我吧。” 温世佑将咬了一小口的雪花糕放在了他手上，后者直接帮他吃了，然后指着盘中一个橙色的精致小糕点，道：“我觉得师尊会喜欢这个口味的。” 充当端盘仆从的李贞璟还没从“这徒弟对师父这么忠心耿耿”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心中又新添了疑惑，“你吃过我们皇宫的糕点吗？怎么会知道口味？” 萧咏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等到温世佑尝试了他说的糕点，并凤目微亮后，才勉强腾出工夫道：“我随便猜的。” 李贞璟满脸半信半疑。 橙色糕点全盘只有两块，温世佑很快就吃完了。他慢吞吞地从袖中掏出了手帕，擦拭了一下沾了碎屑的手指，意思俨然是不打算继续吃了。 “前辈还要吃吗？我可以让御膳房……”说到一半，李贞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温世佑听到他喃喃说道：“不行，兴公公不在。外面都是摄政王的人。” ——李贞璟自然不知道，他平生最恐惧忌惮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长得平平无奇的“徒弟”。 短暂地接触过后，温世佑觉得这皇帝的心性好像还行。他下了软榻，指了指自己的剑，看向萧咏妄，示意对方为他带话。 萧咏妄的脸色顿时黑沉，片刻后，才道：“陛下，我师尊要和您切磋一下。” “切磋？”李贞璟愕然瞪大了眼睛，慌乱地道，“但，但是我不会武功……” 温世佑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并将自己的剑扔给了他。 李贞璟手忙脚乱地欲接，剑没接住，还险些摔了个狗啃泥——那剑足有百斤重，落到地上，地面好似都震了一震。 温世佑半晌没回过神来。不会武功也罢，怎么连拿剑的力气也没有？这柄剑还不是他的本命佩剑，是他临行前随便在摄政王府的兵器库拿的。 萧咏妄走了过去，弯身，轻轻松松地捡起了那柄剑，恭敬地归还给了他，“师尊，不如我去外面随便取一柄普通的剑来吧。” “不行！”李贞璟慌张地道，“外面都是摄政王的人。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在这里，不然让摄政王知道了……” 摄政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并道：“没事，我武功高。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温世佑点了点头。 萧咏妄去后不过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就回来了，手中拿了把普通的侍卫剑，这次李贞璟拿得动了，但是得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拿稳。 “真，真的要打吗？前辈？”李贞璟的双腿有点抖。 温世佑也不拿武器，两手空空地面对他，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始。 奈何，李贞璟看不懂他的眼色，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萧咏妄翻译了一遍，他才毫无章法地拿剑挥向了温世佑。 温世佑没法说话与人沟通，了解他人。对于他来说，最简单直观地了解他人的方式，就是看他人的运剑。 当然，仅是看路数，未必看得准。心思阴暗的人也可能使出浩然正气的剑法，内心坦荡的人也可能使用阴诡的剑术。 温世佑观察的是种种细节。 比如，此时李贞璟即将砍到他时，剑刃的收缓与迟疑。就在那一瞬间，他干净利落地出了手，气劲弹开了剑，震得李贞璟虎口生疼。 剑脱了手，李贞璟也不服输，很快又从地上捡起了剑，“前辈！再来！” 对方这劲头让温世佑想起来了初见萧咏妄的时候——当然，当初年仅八九岁的萧咏妄表现可比现在十五六岁的李贞璟要好。当年的萧咏妄在拜他为师时，就已经有一定的功夫底子了。 下一次进攻，李贞璟就比第一次的冒进要谨慎多了。他先是用了个假动作，转移了温世佑的注意力，然后猛地刺向了温世佑的肩膀。 这些小把戏自是没能瞒住温世佑的眼睛，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然后又将他手中的剑给打落了。 随着尝试次数的增多，李贞璟越挫越勇，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有进攻的思路。 看了一阵后，温世佑差不多心中有了计较，冲李贞璟打了个手势，示意停止，然后重新坐下了身。 还行，心性差不多是他们南台山新入门弟子中下等的程度，比他预想的要好。 “前辈，你说我有学武的天赋吗？”李贞璟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自我感觉良好，双眼充满期盼地望着温世佑。 温世佑是个老实人，他非常诚实地摇头。 ——心性够入门他们南台山了，但是根骨的资质太差了，肢体完全不协调。 李贞璟难以置信地道：“不会吧？” 早就看不过眼的萧咏妄毫不留情地道：“下盘不稳，动作虚浮无力，肢体僵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李贞璟遭受剧烈打击，竟是流了泪，蹲下身哭了起来。 温世佑：“……” 萧咏妄心中暗骂了一声“窝囊废”，便也没有理会他。 “他们都说要我认命，接受摄政王的支配，做这个傀儡皇帝，但，但是……凭什么啊？我……哦不，朕才是真龙天子，他萧咏妄又是什么东西？一个乱臣贼子罢了。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我知道，我读书不聪明，治国也一窍不通，现在……武学之路也堵死了。那我要拿什么和摄政王斗？” 温世佑见他痛苦哭泣，又看自家徒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抬手拍了拍李贞璟的肩膀，权当是安慰了。 李贞璟却是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就像是拽住了救命稻草，哀求道：“前辈，前辈，你能帮帮我吗？只要能除掉那摄政王，我……朕可以封你为丞相——不止丞相，朕还可以封你为并肩王！” 温世佑企图拉回袖子，没有拉动，于是他默默看向了萧咏妄。 萧咏妄不像他那样态度和缓，直接强硬地把温世佑的袖子从李贞璟的手中抽出，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地道：“不好意思，陛下。我师尊是江湖人士，对朝堂的事没有一点兴趣，也无心涉足。” 眼看一个“徒弟”也敢用这种不尊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李贞璟敏感的自尊心越发摇摇欲坠。他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朕说话？我不要你说，我要前辈亲自同我说！” 要温世佑说话，这可是难为人了。 但好在，马上就有人来为他“解围”了。 “噤声。外面好像有人。”萧咏妄冷不丁地道。 想到自己这几天听到的奇怪声音，出于恐惧，李贞璟也不说话了。 那“奇怪声音”是怎么回事，萧咏妄是最清楚不过了。 魔教教主卓昊苍似乎有意接触小皇帝，这几天频频造访皇宫，不过都被他安排在附近的暗卫给拦住了。 小皇帝听到的应是卓昊苍故意制造出来，想要吸引他的注意，从而把他从殿中引出来的声音。 卓昊苍只怕怎么也没想到，皇帝胆子小，越发不敢出宫殿了。 不过，今晚既然他和温世佑在这里，那他也不介意让卓昊苍接触小皇帝了。恰好也可以看看卓昊苍的目的。 “师尊，是卓昊苍。”萧咏妄低声道。 李贞璟连忙问：“卓昊苍是谁？” 萧咏妄没理他，只盯着温世佑，看他的反应。 温世佑疑心自家徒弟早就知道卓昊苍要来。临行前，萧咏妄特意嘱咐了他易容。他现在戴了蒙面巾，但就算面巾摘下来，只怕也没人能认得出他是南台派掌门，温世佑。 现在的他直接面对卓昊苍当然没问题。 温世佑微微歪了歪头，意思是问萧咏妄要怎么办。 萧咏妄对李贞璟道：“陛下，在外面的人是魔教教主卓昊苍。” “魔教……”李贞璟惊骇，“他，他……”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你。” 话音刚落，门就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一道黑影闪进了屋内。 “初次见面，皇帝陛下。在下日月教主卓昊苍。时间紧急，我就长话短说。我此番前来是想要与您谈一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