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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贺封给我下药。 下药。 给我。 这个认知震撼我妈。 就算是要下药也是给方景秋下,下到我头上算怎么一回事?回想起刚刚端酒进来的小厮那飘忽的眼神,我又悟了。 这小厮明显是做贼心虚啊。 我的确已经有段时间没出来玩了,之前是婚前的惯例,要禁止踏足烟花之地,之后是新婚了要表个恩爱的态度出来给那些盯着两家联姻的人看。 想想前后也就一两个月,没想到宴春楼已经沦落到要靠强买强卖来冲KPI的地步,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有两个漂亮姑娘被丢进来。 我虽然脑袋也晕乎,但自以为洞察了其中玄机,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问贺封:“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点热。”说话间还想来拽我的衣服。 我拍开他在我衣服上作乱的爪子:“警告你,少耍流氓啊。” 他懒洋洋地对我报以嘲笑:“你解那两个结都解了半个时辰了,我好心想帮你,还怪我耍流氓。” 我低头一看,确定贺封确实是醉了,明明我衣服上只有一个结。 算了,中了药算我倒霉,就留贺封一个人在这替宴春楼冲KPI吧,我还是赶紧回去为妙。 走到房门口正欲推开门,我发现这宴春楼今天是铁了心要强买强卖做到底了。 怎么说我也算这里的熟客,多少年的交情,宴春楼今天说要做你的生意就做你的生意,居然不择手段到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我呸,黑心商家,早晚得遭报应。 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太担心。 我爹前段时间给我身边安插了一名耳目,每天我干了些什么、发了什么牢骚,事无巨细都能传到他老人家的耳里,晚上吃饭时绝对少不了受两句提点,大有叫我重新做人的架势,搞得我那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受害者就是本人,我都要给他发个敬业劳模奖。 今天我能被贺封拉来宴春楼,绝对是我爹看在贺老将军的面子上给我的一点特殊优待,君不知过去一个月我有多少狐朋狗友的邀请被扼杀在了侯府门外。 贺封明明白白说了来这里是好兄弟纯喝酒,要是被发现我在这里还顺便睡了姑娘,我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里我就相当安心了。宴春楼强买强卖,我誓死不从,这消息要是传到我爹耳朵里,不就显得我特别正直可靠,贞洁不屈? 说不定他老人家盯梢我的力度也能稍稍放宽一点。 我理了理刚刚被贺封闹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正欲踹门时,惊觉贺封已经安静了有一段时间,于是扭过头去看他。 他趴在榻上撑着头看我,眼神隐隐有些发痴。 于是我向他挥了挥手,想看他还有没有反应。 他可能误会了我在喊他过去,非常快乐地朝我扑来,恍惚间我以为他身后还摇着一条尾巴。他抱住我,脸埋在我脖颈间乱蹭。 坏了,这小子药性发大发了。 10 我也是有药性在身,之前纯靠理智镇压,现在贺封像大型犬一样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勾得我的欲望也有压抑不住的趋势。 我推开他的脸,他还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不喜欢我吗?” “……”我懒得理他。 贺封现在估计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还喜欢不喜欢,搞得这么肉麻。 想起来我和方景秋的身形说来是有些相似的,这厮不会把我错认成方景秋了吧。想到此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有被膈应到。 再怎么说方景秋现在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就算是我当了横刀夺爱的恶人,这也太…… 唉,这都什么事啊。 贺封还是想努力与我靠近,我只好温言劝他先回榻坐着,等我一会儿过去找他。 他现在神色倒是显得很乖巧,问我:“真的吗?” 我笑着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感觉自己在哄我那两岁的表侄。等他真的坐好了,我又升起了一股欺骗单纯孩童的负罪感。 宴春楼,你等着。 我心头邪火顿生,一脚朝门上踹去,扬声道:“宴春楼连本世子的生意都要强做了?快开门,仔细本世子砸了你们这楼!” 贺封似是被我的怒火吓呆了,可我刚刚吼完那一嗓子,现在再没多余的精力来压制住心中的原始欲望,情潮涌动之下,我几乎要站立不住。 论靠谱还是我爹靠谱,选出来的人相当有素质,只几个瞬息便强行破开了房门。 然而我一看来人,气上心头。 11 对方见我面色不虞,心虚地露出一个笑:“恕卑职来迟……” “少废话。”眼看我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孟准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我扶起,我靠在他身上说,“你的账我们待会儿再算,先出去给我找点凉茶。” 我走出门,找了个桌坐下。 身旁的老鸨满脸赔笑,一个劲儿道歉。若不是修养在此,我真是想翻一个白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好在我没忘了房里还有个人,便跟她说:“找个姑娘进去,贺小将军也在里面。” 老鸨忙不迭点头,喊了贺封之前来点得最多的姑娘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那姑娘就满脸迷茫地出来了,对我们说:“贺小将军说他不要我。” “那他想要谁?” 那姑娘看着我,满脸犹豫之色:“他说,他想要……想要……” 我示意她不必再说。全京城都知道我与方景秋成婚了,这姑娘顾及我的颜面不说,是个贴心人。 贺封果然是把我当成了方景秋。 我警告老鸨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就等着倒闭。那老鸨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我这才靠着孟准离开。 至于贺封,他爱咋咋地吧,要不是他拉着我出来喝酒,哪里能招惹这么多麻烦事。 我还在膈应他觊觎我老婆这事呢。 酒是惹祸根。 早知道就听方景秋的话,少喝一点,事情也不至于如此了。 12 我把孟准叫进车厢,不说话,只看着他。 他终于被我看得心里发了毛,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少爷,您有话直说吧。” “我让你在府里陪着方公子,你怎么来宴春楼了?” 孟准作为我的贴身侍卫培养,自幼与我一同长大,和我之间没有明显的主仆之分,我发自内心地信任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转头就在我爹那儿把我给卖了。 是了,之前下药那次就露出了马脚,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居然,就是那个让我一度背后发凉的耳目。 何其可气!我感觉我的信任被辜负了。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露出正直无害的笑容,试图求得我的原谅。我把头扭一边,不理会他。 他凑近了我一点,努力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担心您……” 话还没说完,马车轮碾到了石子,整个车厢都跟着颠簸了一下,我一时没稳住身形,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这本来也没事,小时候打打闹闹,谁不这么玩,只是我先前在宴春楼的药劲还没过,这么一蹭,愣是把我蹭硬了。 想必孟准也感受到了,再次扬起的明显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少爷,您是该少喝点酒,闻您这一身酒味……” 我没好气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回府给我备桶冷水浴。” “这天气,对身体不太好吧?” “不然怎么办?”我挑眉,突然感觉有理了起来,“倒是有不伤身的办法,只可惜某人要给老爷打小报告,我可不敢去触霉头。” 孟准自知理亏,掀开帘子出去吹风了。 13 看今天这事闹的,倒霉透顶,早知道就不答应贺封的邀请,乖乖陪着方景秋写字了。 宴春楼的意外搅和得我头昏脑胀,也没心思吃饭,随意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又去洗了个冷水澡,把一身酒气冲刷得干干净净,这才算完事。 我记得方景秋不喜欢别人一身酒气。 没错,我那老爹是铁了心要我和方景秋发生点什么故事,天天让孟准守着我,不许我踏出房门一步。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天天打铺盖,他睡床我睡地,还勉强算是和谐。 房间里亮着灯,方景秋倚床而坐,手里拿着本书。 他在我出门前说等我回家,果然言出必行,在等着我。 不得不说,我爹要我早些成家是有道理的。有一个人能点着灯等你回家,光是那一瞬间内心充盈的幸福感就可以洗清一天的疲惫。 他见我回来也掩卷站起,问我:“用了晚膳吗?” 我怕他押着我去吃饭,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点头说用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想到你一直在等我,今后我若是晚归,你不用等我,直接睡就是了。” 他小声说:“我愿意的。” 我以为我没听真切,回过头来问:“什么?” 他却不愿再重复了,笑着摇了摇头:“无事。” 话说回来,贺封在宴春楼时那情动的模样着实刺激到了我,再怎么说,方景秋也是我的妻子,他当着挚友的面肖想挚友的妻子,这合理吗? ……就算是他先喜欢的吧,可谁叫这呆子不好好把握住机会早点和人家坦白,现在阴差阳错变成这种局面,他的错误占相当大的一部分。 方景秋现在可是我老婆。 明媒正娶的那种。 虽然身上已经干干净净没了酒气,但酒意似乎还在脑子里没有消弭,许是今晚夜色正好,我越看方景秋越觉得好看,一时色从胆边生,吧唧亲了方景秋一口。 方景秋好像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傻呵呵地乐了两声,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件坏事,赶忙钻进被子里睡觉。 “子晔。” 方景秋念着我的名字,叹了一声,好似是无奈。 我实在是太累,沾枕头便要去见周公,朦朦胧胧中,只感觉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然后一双手环在我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