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生
开学这天，温阳坚持要送温可去学校，即使温可只不过要注册和找找教室罢了，理由是自己已经在学校一年了，有义务照顾弟弟。而且，温阳主动提出让温可住进自己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温乐于看到两个孩子好好相处，欣然同意。 一大早温阳就陪着温可去了学校，注册完先带温可去了高一的教室，又带他去了自己的教室，然后才开始慢慢熟悉学校环境，一路上零零碎碎叮嘱了不少。 “这里是我们教室，和你教室隔得不远，有事就来找我。” “这里是食堂，还算干净卫生，味道也还不错。” “还有小花园，比长廊安静，我有时候会来这里休息。” “... ...” 不少认识温阳的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温阳，虽然他平时也很平易近人，但也带着礼貌的疏离，不像今天从里到外都暖融融的。温可一路走来看见许多偷看温阳的人，对于自家哥哥受欢迎的程度有了深刻的了解，不禁生出一股子骄傲来。 到了饭点，温阳带着温可回公寓，一边走还要一边叮嘱他：“以后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要是没看到我就稍微等一下，不要一个人走，不要从小巷子里走近路......”温可一边点头，一边笑道：“好啦哥哥，我又不是女孩子，你都叮嘱好多次了。”温阳伸手弹了温可额头一下，佯装生气：“好呀，你现在就嫌弃哥哥了。”话还没说完，脸就绷不住了，又笑着轻声说：“嫌弃哥哥也没有用，哥哥要啰嗦，只啰嗦给小可一个人，好不好？”说完，温阳就如愿以偿地收获了一个小粉红团子。而温可并没有注意到温阳眼中的深沉。 到了公寓，阿姨正把菜端上桌，温可好奇地四处打量，很快就被饭菜的香味吸引了。看着温可的小馋猫似的，温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边拉着小馋猫往洗手间走，边说：“先去洗手再吃饭，不会长腿跑掉的。”小馋猫闻言不好意思地把手认认真真洗了一遍，还举到温阳面前晃了晃，得到了一个奖励的摸摸头。 饭后，温阳带温可去了新房间，温可转了转，房间装饰得很温馨，衣物用具也早已购置好，他满意地坐在床沿表示自己很喜欢。 温阳笑道：“喜欢就好，这是我亲自布置的，还需要什么就让阿姨添置。”看到温可惊讶的神色，他笑意更浓，又说：“每天上午钟点工会过来打扫卫生，阿姨负责一日三餐，想吃什么就和阿姨说。” 温可诧异地问：“中午不去食堂吃吗？” 温阳解释说：“我不习惯吃食堂的饭菜，而且人太多。如果不想回来，就让阿姨送到学校，你陪哥哥在小花园吃，好不好？”温可当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件小事，全然忘了温阳在介绍食堂时尚可的评价。 当天晚上，两人就住在了公寓。 清风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两圈，系统忍不住询问：【目前一号目标任务攻略进度为60％，清风大人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清风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还有攻略进度吗？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 系统又变成了一板一眼的样子，回答道：【采集过程中，为避免采集者过于依赖进度显示，系统应尽量避免提供攻略进度。】背完条约，系统有些不安的说：【我只是太着急了。】 清风闭上眼睛，轻声说：“别着急。” 刚说完，房间门就被轻轻推开了，吓得系统噤声，清风放缓呼吸，装成熟睡的样子。 进来的正是温阳。他在床边站定，贪婪的视线一寸一寸描摹过眼前人柔软的头发，白皙而透着粉的脸颊，最后落在了他小巧的、微微张开的嘴上。温阳忍不住俯身，将自己的嘴唇贴在自己想了许久的唇瓣上，果然像自己梦里一样柔软。温阳就这么贴着，直到一声无意识的哼唧惊醒了他，他直起身子，给温可掖了掖被角，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一声“哥哥”。温阳猛地看向温可，他还在熟睡中，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梦里有什么开心的事。 是关于我的吗？温阳想，一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叫哥哥呢。有了这个认知，温阳的目光更加温柔，他又亲了亲温可的额头，悄声道了晚安，才轻轻离开。 清风仍闭着眼睛，在脑海里道了句晚安。系统看着又上升了的攻略进度，实在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二天一早，清风就起床了。他换好衣服，洗漱完，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这具身体。相比他刚来的时候，长高了几厘米，皮肤更白更光滑了，头发剪短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温阳的相处让他的气质更接近少年人的腼腆，而非之前的怯懦和麻木，看起来有了几分小公子的模样。若是在街上遇到以前的同学，一定不会被认出来。清风满意地摸了摸脸，又慢慢变成了温可该有的样子。 另一边，温阳和阿姨交代好事情，才去叫温可起床。他敲了敲门，没想到门立即打开了。他诧异地看着已经收拾好的温可：“小可怎么起这么早，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温可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又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紧张，睡不着。”温阳了然，鼓励地摸了摸他的头，拉着他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温阳又检查了温可的书包有没有遗漏，两人才出发前往学校。 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温阳却将“有事一定要告诉他，不必顾虑其他人的看法，受了委屈一定要反击”这几句反复叮嘱了好几次，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时，温阳揉了揉温可的头，让他中午记得去小花园吃饭，温可点点头，怀着期待走向教室。虽然这几天饱受温阳碎碎念的“折磨”，但他心里异常幸福，哥哥碎碎念的每一个字都在说明他有多关心自己，这样的哥哥和平时很不一样，褪去了优雅的光环，有点可爱呢。 这边，温阳看着温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莫名的有一点焦躁，他压下这一股躁气，重新带好温润完美的笑容面具，向自己的教室走去。 在这所高中，有不少学生是自小一起上的学，早已十分熟悉，因此少数的新同学就极易引起他们的讨论。 当温可走进教室时，就有好几个小团体的女孩子开始眼神交流。 “他看起来好可爱。” “有点害羞的样子，啊啊啊，好想rua.” “我要是邀请他坐我旁边他会答应吗？” “走开，凭什么坐你旁边。” ... ... 这样干净又腼腆男孩子，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竭力隐藏自己的张皇不安，激起了全体女生的母爱。温可本来就在强撑，现在在这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注视下，红色慢慢攀上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他低头快步走到最后一排，胡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那些目光在他红了脸之后更加热烈，让他更不知所措。好在不一会儿又有新同学进来，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温可才松了一口气。 高中的开学和以往没有区别，温可默默参与了一系列流程，除了自我介绍时简单的几句话，就再没开过口。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会对他指指点点，没有人会对他老旧的衣服和父母的丑事窃窃私语，他看到新的人生对他敞开了大门。 中午放学，温可到小花园时，温阳已经到了，他迫不及待地和温阳分享了快乐的心情，难得话多了一次，叽叽喳喳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小雀儿。温阳眉眼含笑，耐心地着，时不时给他夹菜，直到分别时才开口叮嘱了几句。等温可离开，小花园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嘴角的弧度不变，眼睛里的温度却蓦地冰冷起来。本就是被他强行压制的烦躁再一次升起，只是这次，却没有人再把它及时压下。 过了两天，温可发现周围的同学明显变了：之前总是对他微笑的同学会避开他的视线，常来邀请他同行的同学不再出现，和他坐在同一排的学生与他拉开了距离，最可怕的是，一些人一边咬耳朵，一边隐晦地看向他。温可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在那个破旧的房子里、在那条脏污的巷子里、在那间冷漠的教室里，苦苦挣扎，空气里的堕落、绝望与鄙薄凝成实质，充斥着他全身每一个细胞。 好不容易挨过上午，温可脸色苍白，浑身都是冷汗，不等下课铃声响完就逃离了教室。 他跑到小花园，温阳像往常一样等在那里。看到温可，温阳下意识勾起笑容，却立即注意到了温可的异常，他蜷了蜷手指，又立即松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温可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分开时，温阳习惯性地摸了摸温可的头，重复每日叮嘱。温可听着这些已经可以背诵的话，枯萎的心又活了过来，好像有一股勇气注入到身体里。只是这股勇气在下午过了一半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温可又恢复成从前那死水一般的状态，像一抹孤魂在教室里飘荡，偶尔同学们的小声议论中显露身形。 不过一个星期，少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就消了下去，下巴更尖了，显得两只眼睛更大，再加上眼里偶尔流露出的惶惶不安与沉寂，显得格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