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主人的狗

    “奴隶”在社会上是最没有人权的群体，身为奴隶的他们，不管主人如何折磨自己，都无法反抗。

    从被人类抓捕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的命运，除非他们能够逃走。

    被打上“奴隶”的烙印的兽人，不管如何都比人类低了几等。

    他们是牲口一般的存在，甚至比牲口还不如。

    没有人类会因为他们满身伤痕而怜惜他们，因为他们是和人类一般的存在。

    人类与兽人的战役，以兽人的完败结束的那一刻起，兽人便被人类变相的收回了对于身体的掌控权。

    除了少年。

    怪异的人类少年，将他带回了家中，举止并不温柔，却也让季无明白，那人对他是全然无害的。

    季无不敢乱动浴室内的东西，试探性的将水龙头拧向右边，水流顺着莲蓬头洒下，季无站在莲蓬头底下，看着黑色的蜿蜒的几道水流向下水道，肌肤接触到冷水让他打了个寒战。

    伤口溅到水之后开始泛疼，季无却和感觉不到痛感一般大力的揉搓着手上的泥垢。

    他很瘦，分明是个一米八几的汉子，手腕上的肉却是薄薄的一层，包裹着皮肉，手腕被镣铐蹭的皮肉外翻，几乎可见骨。

    很夸张的说法。

    包括他的身体也是这般，干巴巴瘦蔫蔫的，是被饿出来的，打出来的，因为营养不良又常常挨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少年在看见他的瞬间就动了恻隐之心——与他对视的兽人，不会同其它兽人一般，眸中藏了悲愤，厌恶，数不清的情绪，而是如同一滩死水一般，定定的看着他，而后才羞愧的敛下了眼睑，他不敢看他。

    他是有羞耻心，自尊心的兽人，被折磨的瘦骨嶙峋，却没求助过一句。

    在充斥着哀嚎的地界儿，少年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

    那是少年第一次冲动的买下了一只兽人，很高大的兽人，在他为他解开镣铐之后没有暴起伤人，也没有逃跑，而是抱着他给他的面包，定定的看着他。

    看起来很笨的兽人，原来是真的笨。

    连问他为什么不吃面包的时候，他也认真的回答了。

    他说他不饿，但是少年从兽人的目光中就能发现，他不是不饿，是不敢吃、舍不得吃。

    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饿惨了的兽人没有选择一次性的吃完，而是想着日后。

    没有了人类供给的面包的兽人，在外界该如何生存呢。

    他宁愿和以前一样一天一片面包，也舍不得一次吃完全部，享受一时片刻的饱腹感。

    他不想死，不想再流落街头，不想体验饿的全身无力的时候，宛如挣扎在泥潭之中的蝼蚁，拼命的找寻那一丝生机。

    实在太好读懂了。

    石攸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在看见季无的那一瞬间，身体的战栗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是什么伟人，他不懂得如何歌颂生命，他也拯救不了谁，唯独想将面前的兽人拉出泥沼之中。

    脑中的想法疯狂涌动，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季无没听到浴室外的脚步声，在浴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季无呆在了原地。

    他甚至来不及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少年已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我帮你洗吧？”

    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说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吞噬着季无的心脏，将他脑中拒绝的话拼凑的混乱，最后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少年拿起浴球，为他轻柔的擦拭身体。

    洗澡应该由专业医生来的。

    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在看见季无身上的伤之后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奇妙的，他产生了心疼的感情。

    手足无措站在他面前的兽人，分明很高大，却给石攸一种轻轻碰一下他他就会倒下的感觉，，遍布着伤口的身体，血肉与泥污混合在一起，脏水混合着血水从人的身上留下，在下水道口形成一道漩涡般的水流，哗哗的水声，还有谁的心跳声。

    季无咽了咽口水，睫毛轻颤着，心中不安且焦灼，在少年将要洗到他的下身的时候，低低的叫了一声。

    嘶哑的，如同困兽一般的声音，呜咽的，惊恐的，抗拒着少年。

    “没事的。”石攸微微弯下腰，声音难得的放柔了几分。“我不会害怕你的。”

    他没说“我不会伤害你”而是说“我不会害怕你”，他知道季无担心的是什么，尽力的安抚着面前的兽人。

    身为兽人的季无，也有着和人类不太一样的身体构造。

    疲软的海绵体耷拉在双腿间，顶端处破了皮，包裹着柱身的那一层包皮也没能幸免，阴毛稀疏的掩盖了柱身，石攸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季无的下身也曾被人玩弄过。

    字面意义上的玩弄，鞭打或是滴蜡，高温蜡烛的液体打在人的阴茎上，粗暴的将凝固的液体带着阴毛一起揪下来，变态一般的嗜好，兽人的两个性器都没能幸免于难。

    石攸看着那处，心中越躁动，目光便越柔和，季无不安的往后退了一点，石攸说了一句“别动”之后他又乖乖的站着。

    尾巴不安的夹在双腿中，他和石攸说的一般——他是有羞耻心的。

    被人玩弄的残破的身体赤裸裸的展现在少年面前，曾经的往事也在脑中一点一点的摊开。

    他以为自己忘记了，深埋于心底，到现在却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他和少年之中何止身份不对等呢？

    他甚至希望少年手上的动作不要那么温柔，目光不要那般怜惜。

    他只是一条狗罢了，狗怎么能得到主人的关怀呢？

    越是不安动荡，便越能忍耐。

    犬齿抵着下唇，季无眼睑耷拉下来，不敢看向别处。

    混合了血水与泥垢的水流，最后汇合在哪了呢。

    漫无边际的想着，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温热的水打在肌肤上，他听见少年问他为什么不用热水，艰难地张了张唇，发出嘶哑的气音，最后季无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不配。

    季无的脸或许是伤口最少的地方。

    石攸伸出手指拨开了季无紧咬着的唇。

    “不许咬了。”带了命令式的话，让季无不敢再咬着唇。

    他是少年的忠犬。

    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脸庞，季无连眼睛都没动一下，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

    少年踮起脚为他擦脸，面前的人如同乖巧的大狗一般，亦或是一动不动的雕塑，让少年看了心疼。

    脸上的脏污一点点被洗干净，除却右脸边有红肿的巴掌印，季无脸上倒没别的伤，任由少年摆布自己的人，在少年转身去洗毛巾的时候，低低的问道：“很丑吧？”

    要不是浴室里只有他和季无，石攸还以为是第三者在讲话。

    明明是狗，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季无问出问题之后便后悔了，紧紧地闭着嘴，却听石攸回答：“不丑。”简短的二字。

    季无的眼睛亮了亮，克制着没有动。

    真的不丑吗？

    季无在心中问自己。

    石攸还是第一次认真去看季无的脸。

    深目高鼻，五官深刻而立体，眸子是灰蓝色的，如同蒙了一层雾一般，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两颊深深地陷下去，唇也是粉紫色的，缺少血色，有些干裂。

    非要说的话，季无现在算不上“丑”这一词，甚至石攸能够想象到，等他将季无的身子养好，养的丰满一些之后，他该有多漂亮。

    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这么没自信呢？

    给季无洗干净身体后，石攸身上也沾到了污渍。

    季无呆呆的举起手，慌乱的想帮石攸擦干身上沾到的污点，最后又颓然了将手放了下来。

    石攸低头看了一眼，他知道季无不安，却也没说话。

    说的越多季无便越惶恐，他也知道的。

    给季无穿的衣服也是临时准备的，本来按着季无的身高买的衣服，穿在季无身上却空荡荡的，瘦巴巴的身躯藏在并不宽大的衣服底下，显得那般惹人怜。

    高大的兽人尽量将自己的占地空间缩小，当少年带着他到了自己专属的房间之后，他固执的对石攸道：“我只要睡在地上就好了。”

    他不肯踏进房间一步，石攸也强求不得，退而其次将人带进自己的房间，在床边铺上地毯。

    “呐，你以后睡这。”

    季无还想说什么，石攸假装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不肯睡这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季无也只能噤声了。

    很卑劣的，他享受着少年对他的仁慈，又在少年不耐烦的说他不听话就把他驱逐出去之后，心脏如同被刀绞一般难受。

    是否是他贪图的太多了呢？所以才会这般得寸进尺。

    石攸给人安排好睡觉的地儿之后又带人下了楼。

    季无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的，像一只不安的，焦虑的大狗，跟在少年身后，看着少年的背影，不敢凑上前。

    明明心中渴望着少年的触碰，卑劣的肖想着，如果少年能和之前一般对他伸出手就好了。

    他是口是心非的狗，渴望主人的触碰。

    脖颈上重新带上项圈，季无眨了眨眼。

    他没有问项圈有什么用，因为他知道，从他戴上项圈的那一刻，他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少年的狗。

    石攸的动作也是温柔的。

    沉重的项圈是枷锁，衬着季无惨白的皮肤，有着诡异的美感。

    “名字。”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

    “季无。”季无的尾巴甩了甩，有一丝紧张。

    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石攸，我的名字。”

    季无的尾巴竖了起来。

    “石攸少爷。”

    他很乖，不会越暨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