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席骁从阳台回到卧室，顺手拿了桌上的车钥匙。 随后进来的席向盛瞧见这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不由分说的涌了上来：“这都几点了？你又去和谁鬼混？！” 席骁对席向盛的话置若罔闻，他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头也没回，随意丢出来一个解释：“出去散心。” 席向盛根本不信席骁这句话，声音直接提高了好几个度，“谁家儿子会这点去散心？！反正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这几天都别给我回席家了！” 席向盛简直被席骁气的肝疼，这从学校回来不过半天，血压估计都升升降降了好几次。 这些年，席向盛一边忙公司的事，一边照顾席骁。 公司繁杂事务多，席骁惹的事也不少。 席向盛以前熬夜办公，导致血压经常高于正常值，再加上那时候隔三岔五替席骁收拾烂摊子，次次气的脑门疼，明明他还不到五十，就总是被医生提醒要注意饮食养生。 席骁离开了卧室。 席向盛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不过半分钟，他听见了楼下渐渐远去的车声。 时子释做完习题，洗了个澡，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了。 下午他没怎么感觉到饿，随便吃了块面包解决了晚饭。 为了节约时间，时子释干脆把头发和澡一块洗了，出浴室前用毛巾胡乱擦拭了下头发，准备去下碗面条，填填肚子。 烧了水，正要往里放面条的时候，门铃响了好几下。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按道理来说不会有谁来按门铃。 时子释关了火，走出厨房，门铃仍然不厌其烦的响着。 “是谁呀？” 这个点，时子释不敢乱开门，他留了个心眼，把门后那条锁链挂着，然后拧开门把手，往外看。 时子释完全没想到这个点，席骁会过来。 这比他看见什么虚构的妖魔鬼怪都要惊悚。 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门迅速被关上了。 席骁站在门前，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时子释在门内杵着，席骁在门外站着。 他握着门把手，心里某名升起一丝慌张。 他不太情愿看见席骁。 夜晚有些凉，时子释拭干的头发又滴起了水珠，冰凉凉的，从颈后滑进了白色睡衣内。 影子被灯光照在门后，能看的出来时子释此刻正低着头。 门铃又响了一声。 时子释冷静了良久，再次拉开了门，这次他把挂着的锁链取下了。 席骁的目光扫过时子释浑身上下，“开门这么慢？” 时子释睡衣睡裤上印了许多可爱的北极熊，脚下踩着一双廉价的浅绿色拖鞋，他站在门口，视线却不知道该往哪里瞟，“有什么事吗？” 席骁手里捏着空烟盒，门口右边靠墙的走廊上，落了些许烟灰。 “你说我过来能干什么？” 时子释还真不知道席骁过来能干什么。 时子释迟疑片刻，觉得席骁一直这样站在门外也不是个事，稍稍侧身，鼓起勇气，不太确定的问他：“进来坐坐？” 捻皱的烟盒被扔进了门口垃圾桶，席骁刚进去，就看到了摆在玄关处的照片，全是时子释和方捷。 时子释瞟见了席骁视线方向，没有出声。 经过这两个周的相处，时子释知道席骁很不喜欢他和方捷，要是提了方捷，估计席骁又会像前几次那么不痛快。 时子释住的地方不算大，就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客厅的沙发也比较小一些，两个人住不够，但时子释一个人住恰好。 门口处三双鞋子，屋内各种摆式十分简约。 灰色的沙发地毯，茶几上摆放着两个粉色的陶瓷马克杯，整体来看，这间小房子里，似乎还散发着温馨的气息。 因为席骁过来了，时子释也不好再去煮面，他用纸杯倒了温开水，放到了茶几边上。 是给席骁的。 从发梢滴下的水，浸湿了睡衣衣领，时子释去浴室用干毛巾擦了两下，出来的时候，席骁仍然坐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 目前来说，这是他们之间相处最平和的一次。 时子释没有勇气再说多的话，毕竟那两次，席骁已经给足了他教训。 最先打破这种平静的，是时子释的手机铃声。 在卧室里不停的响，时子释赶去卧室拿了手机，本来想接，可是看见上面的名字是席向盛。 他拿着手机出了卧室，在距离席骁三步之远的位置停下了，“…你爸给我打电话了。” 要是席骁不在这里，席向盛的电话他刚刚就直接接了。 电话铃声停了又响。 席骁看着那只手里捏着的手机，似乎是在等待着时子释的反应。 时子释深深吐出一口气，干脆回卧室去接席向盛的电话。 不是他有意要避开席骁，而是只要有席骁在场，他都感觉周遭有种无形的压力。 而且现在要他当着席骁的面，称呼席向盛“爸”，他实在是有些做不到。 自从知道席骁那么厌恶他后，时子释再做什么事情，都不太想有席骁在场。 时子释接通了电话，虚掩上卧室的门，小声开了口，“爸，怎么了？” “这么晚是不是吵到小释了？”电话另一头的席向盛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一个人住着那边，会不会害怕？” 自从席骁走出家，席向盛就在席骁卧室里坐了足足半个小时，中间给席骁打了三通电话。 一个没接。 席向盛担心又气恼，到最后这些情绪全部化为颓然。 “没有，我刚洗完澡。”时子释整理着桌上的试卷，“您不用担心我，这里一个人住着很安静的，您快点去休息吧，工作也要注意身体的。” 席向盛笑了一声，“还是小释比较贴心些，要是换成他，现在没给我闹事都万幸了。” 对于席骁，席向盛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席向盛和时子释聊了几句，确定时子释那边真没什么事后，挂了电话。 时子释把手机搁在桌上，出了卧室。 放在茶几边上的温水席骁动都没动。 “连电话都得躲着接？” 席骁就像是这里的主人，反倒是站在一边的时子释，有那么几分拘束。 客厅就他们两个，时子释垂着眼眸说了实话。 “…怕说了两句就说到你不喜欢听的话。” “爸今天提了一下午你。”席骁目光落在时子释脸上，“全部是要我接受你的存在。” “然后我就想过来看看，小畜生到底是那里好。” “你是不是非得和我过不去？”时子释很不喜欢席骁那样称呼他，“我有名字，你别这样叫我。” “那怎么叫你？和你亲生爸一样的同性恋？” 这句话刚出口，一只玻璃水杯就砸在了席骁脚边，是时子释砸的。 “再把我和时长荣混为一谈，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时子释的好脾气彻底没了，他指着门口对着席骁低吼道。 席骁瞬间怒了，除了席向盛，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地板上全是玻璃渣，席骁起身踩了过去。 因为气恼，时子释的肩头都是颤抖着，在被席骁推到墙上前，他的五指都是紧攥着的。 后背砸在墙上，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像，只不过这次时子释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忍着。 “你凭什么让我滚？你住的这里不是我爸……” 时子释简直要被席骁的语气弄疯了，气的眼眶直接红了一圈，“你以为这是你爸的位置？” “真不好意思，这里是妈特地给我租的地方，她担心我在席家住不习惯，特意和这里的房东把合同签到了明年六月，况且就算这里是你爸的位置又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我住我的，离你远远的，是我凑到你眼前了？是我去找你了吗？” 席骁抓着时子释衣领，时子释扣着那只手腕。 骤然扬起的拳头就在时子释眼前，但他仍然没有退缩。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稀罕你弟弟这个身份？”时子释望着席骁那双裹着憎恶与恨意的黑眸，“要是我在你爸提出收养我的前一天，知道这个从未谋面的哥哥，是你这个样子，那当时，我不会情愿的。” “我甚至…都不会情愿来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