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纪元历，神人时期。

    域内540年。

    闇皇之地。

    幽暝城中，御座上的黑袍帝王此刻跪在臣下脚前，接受鞭打，苍白的背上鞭痒斑驳，鲜红层层迭迭，红痕攀上纤幼漆黑的眼尾，使他有种极待保护的脆弱。

    “啊……”

    鞭子吻上他的左肩，落下火热的刺激。

    闇皇仰起头颅品嚐疼痛，他的臣下却在听见这声呻吟之后皱紧眉，住了手，“……陛下，恕臣无能，臣无法伤害您的身体。”

    闇皇转过头，他的眼睛是永夜深蓝，万千星斗聚在里面。他的眼就是星河伊始。

    “无妨。”

    他温柔地说，传到臣子耳边只有冥夜深渊的冰冷和虚无。

    臣下托了托金丝幼框眼镜，犹疑地说：“日前，有个人畜被幽暝城的守卫捉住了，他说……他是您以前的男宠，蒙您夜夜宠幸。”

    闇皇柔柔地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臣子不自觉压低声线，“但他看起来非常恨您，如果是他的话……”

    “传他来吧。”

    只一句话，暗母神庇护的闇皇已回到御座上，斜托着头，居高临下，一直到臣下把自称是他昔日禁脔的人带到他面前，冷寂的月光横亘在两人之间。

    “……好久不见，殿下。您还记得我吗？”枯瘦的男人站在夜殿中央，嘶哑的声音敲在冰冷玉质的柱石上，回音扩散不止。

    “您曾经把蛇放进我的身体，然后命炽鹰与蛇争食，看牠用爪刮破我的背，用喙去啄我的下体－－您还记得吗？”

    “当时我说您的眼睛已被腐烂，是日轮神祗对您的惩罚，您多么生气啊，现在看来，我一点儿都没有说错啊！”

    容颜枯瘪的男人大笑着说，他身上残留着被人轮奸的精液气味，浓腥得令人作呕。

    闇皇端坐长夜之下，漆黑的长发垂到脚踏，黑袍加身，上面没有丝毫花纹和刺绣。他眼中星河悠扬，胜过列国王侯的罕有珍宝。

    在闇皇诞生之前，世上只有黑夜，并无月星。据说星辰是闇皇把人死后，枯萎肉体散逸的神格碎片收集起来，嵌在长夜上的。它是闇皇最浩瀚的力量。

    有了它，闇国是凌驾曜国，梦魇神摩下的亡灵大军，和多方神只势力的强国；自闇皇君临，原先被诸神以为早已坠落的暗母神亦重新降世。

    诸神战争，格局大变，唯有壮烈依旧。

    闇皇无悲无喜，优雅地说：“朕名海伊，乃夜之君王。汝从日轮神只的界域中逃出，证明那方烈日快要沉下了吗？”

    “闭、闭嘴！”男人难堪地想对闇皇海伊咆哮，可他不敢，双腿沉重，没有任何力气，淼小的人畜直面无垠星夜，逼仄可怕得叫人窒息。

    闇皇淡哂，“不，汝想对朕做的，朕很感兴趣。”

    他的身姿徒然朦胧，睁眼再看，裹住全身的黑袍已不见踪影，没有血色的冰冷胴体来到带着憎仇的男人面前。

    “来吧，朕允你的……取悦我吧。”

    一念之间，贪婪疯狂的的欲望从男人眼中滋生。

    ?

    臣子皱紧眉头，偏过头，他知道只有受虐才能令主人感到愉悦，但还是不忍看见闇皇受人畜折辱，痛苦呻吟。

    他站在一泓泉池边，水草的湿润气味漫进鼻里，在他面前，修长有力的胸膛赤裸地挺起，浑身精液臭味的下贱人畜把指甲插进闇皇的乳房里，力度刁钻地拧转，稀薄的乳汁从闇皇的乳胸中流出，漏到冰凉的池水里。

    这个山泉四周长满了魔植物，它们不认得君主，是只知狩猎的蠢蔓藤。黏软的藤条表面布满吸盘，八条肥大的绿虫缠住闇皇，将他如玉凋无瑕的身体分开，拉到最大，男人走进池中，泉水来到他的膝盖，他从后凌空刺入闇皇的私处，粗暴地贯穿他－－

    下流不堪的淫叫和脏话充斥耳畔，闇皇忠诚的黑盟卫臣下终于无法忍受，他为自己的提议而感到羞愧得颜面全无。

    黑盟卫一员跪下来，哀求道：“陛下，请不要再让您的仇敌作贱您，要是您真的想……臣甘愿效劳！”

    海伊不怎么尽兴地草草射了，坐在泉水里，悠然地往满布瘀青的肩膀上浇水，月华洒在他的背上，使他的肌肤像寒冬的灰海，柔长黑发变得像银色的烟，美若以容貌闻名的月精灵，让人心悸。

    闇皇淡唇微分，神情孤冷，“确实，颇为无趣。”

    他从水中起来，伸手扯下一团星夜，揉碎，披在身上便成了黑袍，浑身难以启齿的伤口在星点濡润下一瞬便癒合，不留丝毫痕迹，唯有一点精液气味飘散着。

    他踏在水面之上，一根手指也没有动，便已驱退四周八面欲缠上来的魔植物，水的冷气萦绕着，闇皇命令：

    “把他带下去，赏赐给朕的黑盟卫，告诉他们，这是朕临幸过的玩具。”

    男人神色剧变，想要逃走，但黑盟卫已经飞扑上去，折他他的手臂，“啊啊啊－－！你要干什么！不要、别过来啊！让我死…让我死……！”

    男人这才像个懦夫一样凄惨嚎哭，声音高亢，他跌在地上又踢又扭，跟只狗没有差别，他眼神怨毒地死瞪住闇皇海伊：“贱人！你不就是个欠操的婊子吗？！老子成全你了，看你刚才在老子身下扭得多淫荡啊……！我来操你！让我来满足你！”

    他的牙被铁盟卫踢碎了，满嘴是血，像烂麻袋一样被黑盟卫拖走，“哈哈哈呸、你这个小贱人！你以前的丑事我他妈都知道！你这个叛国的贱人，就是因为你曜国才……”

    咒骂声渐远，最后飘入耳里的只有破碎的求饶，“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别杀我……”

    黑盟卫臣下回来，忧心忡忡地跪倒在闇皇脚边，海伊毫无哀色，“两情相悦的那叫情趣，否则不过犯贱罢了。这个道理，是他教会朕的。”

    闇皇做了个手势，黑盟卫犹豫一瞬，无声退下。漆黑披身的王者望向停凝天上永不西沉的圆大月亮，孤独地轻喃：“愿恒星之意引领你我重逢……”

    年复一年，驻留于黑夜的闇皇重复着昆廷离去前最后的话语。

    “但命运不仁呐……我深爱的魔子。”

    这刻，连月都要为夜的孩子哭泣。

    永夜复盖的另一端，驻守幽暝城的黑盟卫同样在为同一个目的，锲而不舍地努力。

    带金丝眼镜的黑盟卫成员叫卓戈，他是盟中的幕僚，带起话头的一般都是他：“小曜星夜将近，闇国各城的暝黑兵都要加紧注意，遇到拥有金眸的人都要带回来，如果自称‘昆廷’的也不能放过。”

    卓戈严肃地说：“据陛下所言，那位魔子身上只有这两项是真实的，不要被黑龙那种显眼的线索蒙蔽了眼，但如果真要这样的消息，也报上来。”

    世人都以为小跃夜日是为彰显闇皇的馀荫，而事实只有日夜不离地守卫闇皇的黑盟卫知道，跃夜日是闇夜之子海伊成王，初有星海降临，夜耀胜曜的日子，隔七天后的小跃夜日……却是闇皇用来纪念爱人的日子。

    身体瘦长，白肤褐发，腰间斜插两把弯刀的黑盟卫名叫多奥，边挠耳朵边发唠叨：“行了，你每年都要说一遍，今年肯定又有批嫌命长的蠢货说自己叫昆廷了。”

    另一个黑盟卫科隆不满地嚷嚷，他有浓厚的胡须，身材魁梧，浑身绑住兽皮，远看像个野人，“敢假冒王妃的来一个揍一个！要他们捡着牙齿滚回去！这有什么麻烦的！就是不知道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几时，王妃殿下才肯回来……”

    “是啊。”

    卓戈看着远星，忧心叹息。

    知道闇皇海伊以前是谁的人不多，但黑盟卫皆知，闇皇是谋反不成，流放后失踪的皇太子海卢森。

    从曜国衰颓，到闇国雄势，横越了六十年。

    闇皇等待他的魔子，他的爱妃，已经等了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