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声喧弄情2
第52章·声喧弄情2 “上元宫的剑法与绫绸功法结合时,对用剑人的呼吸要求极高,必须将呼吸融于一招一式。在一招一式之中,一点与一线相互结合,在每一个停顿上,需得收放缓急自如一派,轻柔而不失动静之态,方能做到两种武功的形神统一、内外融合,也使得学武之人的每一寸身躯都得到最大的磨练。”男人轻声说着,眼神飘向远山之景,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那人尝试将这两种武功合二为一时的情景,他眼下的乌青总算淡下些许,可眸中却像是少了光彩似的变得有些暗淡,只有说起昔日练武的片段才让他的眸中唤起光彩。 “任师兄,你说的这般轻巧,要做到可太难了——!”袁商练得衣衫湿透,他只觉得腰像是要从中间断开,昨日的酸痛尚未消解,今日又添新劳痛,看了眼其他的师弟们一个个也是同他一样,“言松,你都不累么?”说着眼神看向另一位身姿高挑瘦削的男人,只见后者亦是汗津打湿衣衫碎发粘起,活像是从水里捞出。 林言松闻言动作微滞,偏过头扫了眼和他同辈的袁商,“这二法合一虽累人,但其中妙处亦是让人惊叹,再者吾等每日晨练午定也比这轻松不到哪去……难得尚云宫主提出我们上元弟子习得绫绸功招式以精进武功,袁商你要是不得法,不妨趁着任师兄还未去练剑,及时请教。” “这精进之法……分明是大师兄想出来的……”袁商嘟囔了句,察觉到了几分空气中的尴尬,只得继续扬剑气势。 任语走上前半步,看着几个师弟苦练的身影,“大师兄李春庭武学天资超绝过人,莫说是这天山上,饶是整个中原江湖也找不出几个可于他比肩的人。可他除了天资过人之外,还有另外一点也是过人,也是师父最喜欢的——勤勉。不论冬夏寒暑,他从未懈怠练武,若是一个时辰未能练出模样,那便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为求武学精进不知疲倦绝不怠惰。这也是师父对吾等的要求。” “吾等谨遵师父教诲!”几个弟子闻言停下齐声答道。 任语勉强嘴角扯起,“好好练,武功高些总没坏处。”说罢便向云溪峰而去。 袁商余光瞥向那人远处的身影,那姿态轻盈的飞步疾驰,竟已有几分像大师兄,心里不由念叨,如若自己也练了清心诀,是不是武功也会同任师兄一般这样进步神速呢? 又逢宫中家宴,炎夏里白昼悠长,待得各宫娇羞丽人施施然落座,这斜阳依旧像是攀附在天际似的久久不散。 一贯着月光衫出门的男人换作了一身深蓝衣袍,他梳着正冠一丝不苟,腰间白玉为带,银丝为穗,慢悠悠地踏着步子走至殿内,挥手示意着宫人免礼,打量着落座之人,“那妙灵剑怎的还未来?” “回太子爷,圣人中午召妙灵公子作陪,想是要随圣驾同来。”宫人回答的声音不算轻,同样也解答了在座诸多人的疑惑。 “上一回家宴上闷着喝酒还被圣人拖出去的家伙,现在怎么还有圣宠加身?”身着金翠银羽衫的娇媚女子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发出真诚的疑问,她瞥了眼旁座的青纱衣摆的女子,“姐姐今个怎的,落座到现在一语不发,连个笑容都不曾有。” 女子应言抬眼望向对方,扯起嘴角道:“你若是知道那人邀宠的手段,只怕也要同我一般笑不出来。” “怎么……?”女子被勾起好奇心俯身以眼神示意,“姐姐听到了什么?” 女子只是一声苦笑,那人堂堂一个江湖剑客雌伏于人下已是丢尽脸面,竟然还能做出大庭广众之下主动钻桌献媚以讨好君主的事情。记得那一日君上不知怎的就说要谢宴,还让众人都出殿回宫……若非有心腹宦官相告,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么一个俊朗无俦的大男人竟能做出这么低贱的事情。 ‘太后驾到……’殿外侍卫通传声传来,殿内妃嫔皇子跪地相迎。 蓝衣俊俏人带着笑意几步上前,他甫一低下身姿,便听到那年迈贵妇人轻声笑语似的开口,“承之免礼,我步履劳累,你上前来相扶才是真。” “孙儿遵命。”萧承之上前接替了侍女的位置,跟在太后身旁搀扶,“太后为何不坐轿撵?” “这天愈发炎热,若是坐轿撵里怕是更要热上几分,还不如就着沿途的树荫处散步而来。”老妇人拍了拍孙儿的手,“你父皇呢?他的四妃里德贤二人早早就等在这,连我都来了,他还未现身。”在搀扶下入座,其他的跪地人也遵意免礼起身。 忽然一个宫人慌乱地从远处狂奔而来,“不好了——!不好了——!” 只见那宦官跑得冠帽歪斜面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一个踉跄甩在殿外门槛,又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殿内。 “放肆!太后凤架前怎可这般失仪?”德妃出声呵斥,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君上的贴身侍从之一,“究竟何事这样慌乱?” “太后恕罪、娘娘恕罪……”宦官跪在地上,试图扶正冠帽的手抖似筛糠,深怕接下来传的话会让自己也受牵连,“圣人……圣人吐血昏厥了……” “什么!”太后惊得立刻站起,殿内众人亦是惊哗一片。 萧承之上前一把扶住老妇人,“太后当心身体,您步履劳顿一会儿就坐孙儿的马车,我和文初几个脚步快这就去正清殿看父皇。” 说罢,得太后眼神应允,萧承之直接快步向殿外而去,萧文初几个兄弟也一路跟上。 萧文初眼见此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眼神示意和泽,后者会意,直接用轻功抄近向着正清殿而去。 萧承之走出宫门,挥退轿撵,直接向正清殿狂奔而去,他猜到了几许,应是与那人有关,可那人未免也太无所顾忌,怎么可以让自身牵连其中。 跟着跑的几个兄弟这才发现,这三哥萧承之竟也是个身姿矫健之人。 蓝色的身影狂奔入大开的宫门,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锦衣华服的身影,他几步拾阶而上,顾不上门口宦官言语向里而去。 侍女手中湿帕半许都是猩红,萧承之一入内室,就见得那人站在榻前,看着周围御医慌乱施针,而那人脸上身上都有血渍半干,“王御医,父皇这究竟是怎么了?” “太子恕罪,臣等也是刚来,还未能仔细诊断,现下必须先施针止住圣人的血脉异象,以免伤及更多脏腑。”御医慌乱回道,瞥了一眼一旁那位俊俏人,心知此时定是和床事过度有关,可让他们这么对着太子直接说出来,怕是借几个胆子都不敢。 和泽匿着身影走进殿内,附耳对着萧文初几句言语,后者立时脸色煞白。 几个御医分别诊脉察颜施针开药,待得萧衍情况稍稍稳住,太后的凤架也到了殿外。 免去众人跪迎,太后几步上前坐到了床榻边,眼见前几日还康健的人此刻血色全无地昏厥着,“究竟是为何?陛下身体一向康健,比之那些年轻朝臣都要硬朗,怎么忽然就吐血昏厥?” 几个御医对了下神色,又将眼神齐齐看向那位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若置身事外一样的男人。 ‘扑通’一声,方才那位施针的王御医率先跪下,“圣人……圣人一向身体康健,可多日来房事过度且每每皆是通宵达旦饮酒纵乐,伤及龙体而不知自,听宦官所言,方才圣人本欲动身赴宴,又在与妙灵公子亲昵间突感不适……” “够了!”太后将手中锦帕擦拭着萧衍嘴角的血渍,“你仗着自己修炼内功便肆意妄为,劝你收心养性总是无用,非要等着这般情境才能听我的话?” 萧衍的皮肤在多日来变得异常白皙,此刻更是惨白如纸,在金针稳住心脉后他总算不再口吐鲜血,只见他唇间微动指尖蜷缩,迷蒙着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妇人神色凝结。 “宁儿……你本该是我的妻子……” “是皇兄该死……” 萧承之有心想要听父亲再梦呓般地吐露几句秘事,可他还是忍住了,余光扫过那身带血污的人,他面色微沉着几步走至萧文初身前,话语中带着斥责:“七弟倒是孝心可嘉,每每出宫便连番寻各色美人送入宫闱,可父皇身体就是再康健也是近天命之年!你,你太荒唐!” “儿臣知错,此人剑法超绝,我搜罗来,本只是让其献艺于殿前,也没想到父皇会这般……这般偏爱他。”萧文初此刻的脸色可以与床榻上昏迷的萧衍媲美,饶是他思绪千回百转,也想不出这问题就在出在哪里,这妙灵剑中计修炼移情功,本应当是皇帝修炼内力绝好的炉鼎,他绝无可能以武功伤及皇帝,这究竟是为何…… 贤妃之子萧正合忍不住开口:“没想到?七弟哪一回送来的美人最后不是送到了龙床上?” “都够了!”太后带着怒气开口斥责道,“一个个都不像话……圣人纵情声色,尔等臣子为何不及时规劝?文初你还将这么一个男人送入宫闱,实在是荒唐透顶……” 萧承之率先跪地请罪,身后几人急忙跟上。 “太后息怒,眼下要紧是让御医速速诊治,万不可病状反复。”萧承之将眼神扫向依旧一语不发的李春庭,“依孙儿拙见,此状乃是气血双亏所引起的急症,父皇虽是习武之人,可此症犯过一次,之后便是恢复身体,也万万不能再如从前一般无度。”一旁的御医听到太子替他们把话讲全,还句句说在点上,当即点头如捣蒜一一附和言是。 萧承之跪身上前,厉声道:“孙儿恳请太后下旨,将这些年里凤阳文初二人送来那些人全部逐出宫外。”他正色着看向李春庭,转而又带着几分恳切看向太后。 年迈贵妇人的眼神停留在萧衍的面庞,听到萧承之所言亦觉得有理,点头应允,忽而抬头瞥向那榻旁人身带血污的模样,开口道:“这妙灵剑侍君无度,以致龙体有损,理应处刑,先将此人关押至寒光寺,严加看守,没有我的懿旨,不可离开寒光寺半步,之后的处置,待得你父皇身体康复再做定夺。” 李春庭听后突然像是抽回魂一样,直接跪地俯身,情绪淡然道:“李春庭,谢太后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