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旧因弄情1 附彩蛋(旧事姻缘-3)
第61章 旧因弄情1 街市喧闹声带着几分嘈杂,细绸为衫的男人慢慢踱步于街道上,折扇轻摇,却不是为了风雅,而是北地都城一路而来,真真有些不适应江南这们闷热又潮湿的气候。 天山冬长夏短,都城偏北亦是燥热为主,而这江南水乡的节气到了夏季却是半月阴雨半月艳阳,才干热了一会儿又要细雨婆娑起来。 可就是这般气候,才养的江南风景宜人,街上女子俱是肤白细腻,薄衫素手玉环鸣佩,嫣笑轻语间说的是令人周身酥软的吴侬软语,此等光景放眼中原,也就是江南这地块独有。 闲逛着他看向满街张灯结彩的样子,像是要过节一样喜庆。成帝萧衍死讯昭告天下,皇帝驾崩本应是国丧,而新帝即位当日便大赦天下,还减免去多地赋税,这江南地块也是在其中,周遭百姓各个皆道新帝萧承之是个少有的仁君。 不说是仁君,至少出手挺大方……李春庭嘟囔着,思及那人临行前送上的银票珠宝,像是若全收下,定是直接成了地方一富。他心性不同于其他江湖人,没有那些个视金钱如粪土的臭毛病,钱财于他而言多多益善,只不过,珠宝奇珍分量太重,对他这么个要赶路离开的人而言不太实用,而银票一旦用了就会留下行号票号,无异于是将行踪报备于萧承之,所以他抓上一大把金叶子就直接走人。 一晃手,腕上玉环碰到腰间坠子发出清脆响声,李春庭举起手腕,看着这云锁的白玉环,心里想着他一个大男人带着精雕细琢的玉环在手,总是怪异得很,这东西本是萧衍手上的,他一开始不想带此物离开,可那青华却说这是西域奇宝,就是要给自己的。要不就典当了? 迈着步子走到近水楼台的临湖景致,李春庭收起折扇走上前,只听款乃声响,山水碧波间,那湖面之上的有一叶小舟慢慢飘来。那粉衫少女手执双桨,口中唱着小曲:“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划水而来,那歌声娇软里透着无邪,令人不由得心魂皆醉。 那女子远远就望见岸上人,她划着小船渐近岸边,细长的眼弯如勾月“公子来的噶巧,我采了许多新鲜红菱,蛮叫神光一道吃好不好?” 李春庭轻踏水台,飞跃起身姿,宛若白鹤扬舞般带起衣袖飘扬,轻巧落在船头,看向女子的眼神里带着笑意:“前几天的荷花饼还未吃完,又要送我吃食?” “哪能还没吃完?阿是公子嫌小月做的点心不好吃?”女子说话声音清甜,带着几分嗔怒。 “好吃极了,叫我不忍心一次全吃完,晨起一杯白茶,配上你亲手做的荷花酥饼,岂是一‘妙’字了得。”李春庭躬身走过乌篷,站起身看向女子笑意温和。 女子摇起船橹,抿唇而笑,“那些荷花酥做出来,上官先生半天就都吃光哉,还催我再做些绿豆糕。” “那我又有口福了?”李春庭靠坐在一旁,自己从一旁的石盘上拿过茶壶,将茶碗浇烫一番,而后倒满茶水,“小月姑娘,什么时候也教教我,怎么做出那么好吃的糕点。” “公子你一个大男人家的,学这个做什么?”名唤小月的女子只当男人开玩笑,没有多理会。 说话间小舟远离了岸边,几个转折,已是风景变换,眺目望去,但见烟波浩涉,连水接天,小舟翻波几许,又向一边小港而去,只见的水面上荷叶连绵,若是外人来此,定不知这荷叶间也可通路。女子不慌不忙地摇起船橹,小舟过了荷叶又涉水到了一片菱塘。 菱叶和红菱飘在水上,清波之中见红莲绿叶,这鲜艳非凡的净值倒是勾起了李春庭的口腹之欲,“月姑娘采的菱角挂在船上?” “公子要吃?”小月见男人站起身,便将船桨交到他手里,“那你帮我摇桨,我剥了给你。” “甚好。”李春庭接过船桨,看着小月从船边勾起麻网,内里装满了新鲜红菱,素手轻解,拿起红菱连剥数枚,放在一旁干净的茶碗中。 女子自己先吃了一枚,面上露出笑意,“公子以前吃过菱角?” “之前来江南时就买来吃过。”李春庭看着女子端起茶碗走至近前,见碗中菱皮肉光洁透亮,女子葱白玉指拿起一枚,送到他嘴边,他张嘴吃下,口中甘香齿间爽脆,比之前吃过的粉糯口味要强上许多,“这新鲜水红菱味道清爽,甜而不腻,好吃。” 二人说笑着,小舟又涉过一处芦苇丛,顺着蜿蜒交错的水路,曲曲折折划了半个时辰,遥遥望见远处一岸绿柳成荫,碧条摇曳如丝绦翻叠,那柳群之后,隐约露出一角飞檐。 女子口中吃着菱角,指引李春庭向那柳荫中划去,船身压过连绵荷叶,方见数一列石桩隐在岸边,铁梨木劈成的长木板做成近水楼台,女子将绳子套在石桩上,又从湖水里捞起方才的麻绳网袋,“上官先生还等着,我们走吧。” 李春庭跟着女子一同走上岸,他从女子手中拿过网袋,瞥见远处写有‘药庐’二字的小舍门口,早就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袍人,“上官先生久等。” 灰袍人背手而立,见来人手里拎着的东西,笑得欢喜,“还行,来得及让你蹭饭。” 坐到厅里,仆从奉上清茶,李春庭将茶碗端起,清香扑鼻而来,淡绿茶水中浮着碧珠般的茶叶,叶上有着细小绒毛,喝上一口,舌底生津满嘴清香,这便是盛产于江南地界的一种茶,形似碧螺,模样不同于北地茶品。 “好茶……上官先生饶我一点?”李春庭盖上茶碗,说笑着看向上官。 “可以,算在你的诊费里。”灰袍人背手踱步在厅里,打量着李春庭的气色,“不耽误时间,你随我过来诊脉。” 李春庭笑意渐淡,放下茶碗,跟随灰袍人走到一旁圆桌,坐在凳子上伸出手腕,放到软垫上,“之前的药方我一直在吃,气血涌动之状确实少了许多。” 上官坐下将手指覆上,他静下心来细查探着,看向男子异常白皙的面色,眉间微皱,开口道:“早着呢……你运功无当损伤心脾,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且不说你内功,单说这身体,病及阳明冲脉,纵欲过度伤及肾里。看你面体少色,四肢发寒,就是肾阳亏空之状,还要好好养着。” “我都吃了那么多药,还不行?”李春庭心下一叹,万没想到以移情功内力摧毁萧衍心脉,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恶果,“麻烦先生再给我开几贴清心净欲的药方……半夜气血逆行时的苦痛,折磨得我想去用五石散。” 上官的眉头皱得更紧,“堵不如疏,你不妨试试重练那移情功,或许可解你气血亏损之苦?” 李春庭面色一沉,勉强扯出一笑,“上官先生是怕我付不起药费?就干脆建议我和男人上床去吸阳气来得快些?” “话不是这么说。”灰袍人替对方把袖子拉上,端正做好看向李春庭,轻声道:“你气血亏损为表,心脉重创内力亏空是为里,若是没有个数十年功力的人为你引渡功力,输送内力,你这里症,没个几年养不好。” “那就慢慢养。”李春庭收回手,瞥见不知何时走近的女子已是满面羞红地看向自己,他垂下眼,思量着方才的肾虚、上床、吸阳气之类的话语对于这位月姑娘是不是太生猛了些。 上官一手搭在桌子上,颇是烦恼地以指叩桌,“我是替你惋惜……当年你一人单闯魔教分舵,力克火云几个长老都不在话下,现如今却是连当初的一半都不到。唉……我原本还想将那事托给你,可看你现下的情况,只能另寻他人。” “究竟是何事?先生你先前就说想要让我帮你办事,还说可抵诊费。”李春庭端坐着,接过女子递来的茶碗,抿了口眼神看向灰袍人,“先生是对在下的现在身手不放心?在克敌对阵时,武功运用不在内力高低,而是对于情势和招式的判断。……除非是遇到我师父那样的或是和我原先那般功力的人。不然在下替先生偷个东西杀个人什么的,都没问题。” 上官眉眼上挑,看向对方:“那我让你再闯一次火云教分舵呢?” 李春庭勉强将茶水咽下,直视看向对方,“去做什么?” “帮我救个人出来。”上官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放在桌上,是一座小岛的地图,“火云教在江南的新舵,故人之子关押在岛上已有半载,还请妙灵剑帮我救他出来。” 李春庭放下茶碗,细看向桌上地图,思索良久,伸出拿过地图看向灰袍人,“抵我半年诊费和药费。” 上官闻言,面上大喜,“若能救出来,在你病好前,我都分文不取。” 入夜时分,李春庭一身黑衣隐在小舟上,女子对她轻指一处,他直接跳进水里,向远处小岛游去。 夜晚的湖水阴凉异常,索性这是炎炎夏季不至于太过阴冷,李春庭庆幸起自己先前在天山时学会了换气游水,若是还和当年一样不通水性,怕是都接不下上官的托付。 憋了口气,潜入水中,用力划水向前,沿着水草丰密处,隐着动作向前,心中泛起疑问,这火云教怎么忽然想起来把分舵建在长泽湖上的小岛上,难道是因为那韩煜怕自己又去给他血洗一番,才特意选到这个不通水性的人绝不会去的地方。 沿着岸边石块撑起身,李春庭满身湿漉几步跳上树,看向不远处灯火点起的地方,心里回忆起地图上的布局。看着侍卫提灯佩刀而过,李春庭静看着那人去向,心下了然。 他轻身跃下,沿着石板路走在草丛上,一翻身隐在树后,看着侍卫寒暄交接,拿串钥匙似的事物交给来人,一个侍卫提灯而走,而留下一人就站在院门前。而院内灯火闪烁,似是还有侍卫看守。 见另一人走远,李春庭故意弄出声响,引那人来查看,他直接跃身暴起,为防呼喊,先一步将人打晕,蹲在草丛里从侍卫身上摸索出钥匙,看向院内灯火,犹豫着还是放弃了用匕首,而是拿出上官给他准备好的药粉。 隐着身形在茂密丛中,他攀身上屋,将药粉顺着风向洒下,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个人倒下,他跳下身,直接走进那黑洞洞的屋内。 外表看起来不过是平常院落的屋子,里面被改成了一间间铁牢,四面封窗,只有一个大门可出入。 一股子发霉的气味让李春庭感觉有些作呕,他看着细看向那被改成牢房一样的铁笼里,铁链空悬根本就没有关押什么人,再往里走几步,只看到一个柜门敞开,里面竟然有油灯的光亮,他循着微光跨入柜中密道,周身阴冷发霉的气息更重。 李春庭拿过入口墙上的油灯,一步步走入,一步步向下,等到他看清那个被铁链拴在地上的男人的面容,他忽然后悔了。 真不该为了省下诊费,就答应上官这事。 只见那人满身血污衣衫褴褛,手上脚上都有清晰可见的刀伤凿伤,上身琵琶骨打穿被铐上了铁链,男人面目被血迹遮盖,眼神空洞,可是李春庭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莫说是血污遮盖,这人就是化成灰了,他都能认出来。 因为,就是这个男人,用一整瓶情酥媚,害得自己从此再也摆脱不掉那些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