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逃跑
吴邪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揉了揉还有些酸胀的眼睛，一动就觉得后背和屁股都疼得紧。 吴邪看了眼床边的桌子，上面摆了杯草莓牛奶和一张纸，纸上写的是让他好好休息，以及一个小猫咪在笑的表情。吴邪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但随即就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凝固。他匆匆下床，换好衣服来到楼下，看见傅红雪坐在客厅的时候不由松了口气。 傅红雪看着他慢吞吞地走下来，指了指桌上的春联，道：“我选的春联，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吴邪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那些春联暗暗在心中翻译：无人，水晶在。 吴邪呼吸一滞，傅红雪随即将那块水晶和井然未带走的那枚戒指放在了桌上，推向了吴邪，道：“买的小玩意儿，送你。” “怎么……只有一个？”吴邪拿起那个指环，上面还有两道刀刻的痕迹，是他雕的那枚，井然的呢？ “就只有一个。”傅红雪站起身，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出去了。” “红雪，谢谢你。”吴邪拿起那枚戒指，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虽沉浸在与井然有关的思绪里，同时也注意到了傅红雪的反常。 第一，傅红雪昨天离开了很久。第二，傅红雪现在的样子可不算高兴，或者准确说是他有些气恼，为什么？ 吴邪想到这两点，立刻走了出去，他又看见傅红雪在雪地里舞刀，这次斩落成两半的是树上的梅花。 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存在影响了他的思绪，梅花漱漱落下，带起的香气顺着傅红雪的刀风都指向了吴邪，傅红雪的刀离吴邪很近，抬手就可以触到的距离。 “你做什么？”傅红雪问吴邪。 “我想问……你知道面面还有多久回来吗？我想去祭祖，给爷爷上香烧纸。”吴邪不确定这后院里有没有纸人，沈面在人间用的是纸人作鬼仆，那些纸人沾染了鬼界的怨气后，会有自己的意识，而纸人的形态多样，又好藏身，所以吴邪在院子里一直和傅红雪用暗语的方式交流，在这院子里也不敢掉以轻心。 傅红雪看了吴邪一眼，收起了刀，道：“他暂时不会回来，你要想去祭拜，我可以陪你。” “那多谢了。”吴邪松了口气，有傅红雪帮忙，他没花太久的时间就到了他爷爷吴老狗下葬的地方。 吴邪点燃香，如往日祭拜般拜了三拜，才转向了傅红雪，道：“今晚我想在爷爷的老宅里住下。” “这里没有沈面的鬼仆，他的势力在人间还不至于无处不在，你有话直说吧。”傅红雪没有动，也不看吴邪。 “……你为什么生气？”吴邪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傅红雪这才看了他一眼，道：“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我的心意，你当真不清楚？” 吴邪愣了一下，傅红雪对他的特别优待，他当然能感觉得到，只是这么多年都没点破，傅红雪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因为……戒指？ “吴邪，我问你，你爱井然吗？”傅红雪向吴邪走近，吴邪下意识地想退后，傅红雪却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爱沈面。” “我会爱井然的。”吴邪辩解，傅红雪却笑了起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前不说这些吗？那是因为你爱沈面。你现在还是爱他，可你却说你会爱井然。诚然，沈面不可相守，可你为什么要选井然呢？就因为他对你好吗？我可以对你比他更好。” “……”吴邪张了张嘴，感觉心里堵得慌，道：“你，你别这么说。等沈巍的碎片收集完成，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吴邪，你知道吗？每多一块沈巍的残魂融进我的身体，我对你的爱意就浓厚一分。”傅红雪苦笑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完整，记忆混乱，可我知道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拼凑的沈巍。等沈巍完整拼凑后，傅红雪还会不会存在这个世间我不知道，可我只知道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像你现在爱沈面那样，甚至更过分地爱你。” “你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吗？”傅红雪的情绪有些激动，吴邪忙道：“傅红雪，你冷静下。冷静了，我再和你说话，我，咳咳咳……” 吴邪捂着嘴咳嗽，傅红雪心中关心更甚，便放开了他，道：“我没有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计划。我好帮你，毕竟……” 井然送给你的那块水晶，就是我从地藏王处求来的。如果你在井然身边会幸福，我会帮你，可是……井然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爱你坚定不移，他不会是你的救赎。 吴邪看着傅红雪眉眼间的忧虑，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你看看，这就是瘦田没人耕，一耕就有人争。这样吧，我答应你，如果你完整了，你还爱我，我还没能够爱上井然，我就试着去爱你好不好？” 傅红雪紧盯着吴邪不语，吴邪无奈地笑了笑，有那么瞬间他想去拍拍傅红雪的头，在他眼里傅红雪是他一次次下墓拼凑出来的灵魂，某种意义上算是他的孩子了。因而他说的话不自觉带了几分哄小孩的宠溺，细品就能品出来。 “今晚子时之前，沈面会回来，你要做什么快一点。”傅红雪转身走向了远处，吴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吴邪让傅红雪带他来爷爷的祖坟，除了是找外出的借口，也是想借着爷爷的骨灰，帮助他进入血族。否则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怕是路上就要被那些蝙蝠和鬼魅撕碎了。 吴邪知道进入爷爷墓穴的方法，开棺取骨灰的事做完天就已经黑透了。吴邪咳喘着，擦去头上的汗水，他抓起一抔骨灰，正要吞入嘴里，身后阴恻恻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吃你爷爷的骨灰，是想去哪儿啊？”白色的长袍在黑夜中猎猎作响，吴邪的手一颤，骨灰盒几乎拿不稳，掉在地上，“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吴邪大惊失色，他想把手上的骨灰吞进去，沈面却已经扼住了他的手，有些狰狞地看着他，吴邪这才注意到沈面似乎受伤了。 “你，你怎么……”吴邪完全没想过沈面这时候会出现，难道说是傅红雪出事了？还是他出卖了他……？ 沈面的恶狠狠地盯着吴邪，他手上的劲道开始变大，吴邪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腕骨“咔咔”作响的声音，沈面咬牙道：“我问你，你吃你爷爷的骨灰，想去哪儿？” “我……”吴邪侧过头，他没有与沈面的眼睛对视，沈面却笑了，道：“我受伤了，你不关心。我生气了，你不在乎。我好好对你，你就这样对我，看来你还是喜欢我从前对你的样子！” “不是，啊！”钻心的巨痛从吴邪的手腕处传来，沈面折断了他的手腕，吴邪登时疼得浑身冒汗，沈面却没松开，道：“说，你要去哪儿？” “是，我是想离开，我不想见你，我想去……嘶，血族，找井然。”吴邪求死般地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沈面这几天对他的好是装的。本质上，他还是那个对他想打就打，想上就上的沈面。 仅仅就是一个还没有发生的猜测，你就能折断我的手，又何必说什么爱我，你错了的话，徒惹我心乱如麻？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说服自己离开你……好痛…… “可以啊，现在连骗我都不骗了啊。”沈面将吴邪掀翻在了地上，地上破碎的骨灰瓷罐刺扎破了吴邪的脸颊还有脖颈，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从他口袋里滑落的水晶。 沈面狰狞的目光在看见那块水晶的时候变成了震惊和疯狂，道：“这是什么？井然给你的？！你还真是厉害，哥哥的碎片拿不到，却哄得他从地藏王那里给你偷水晶？！” 沈面一把揪起了吴邪的头发，使劲地将他压向那块水晶，吴邪的血滴在水晶上，竟然瞬间被水晶吸收，产生了圈圈涟漪般的波纹。 吴邪心中大骇，就看见那块水晶竟然散发出了阵阵柔和的光晕，扎在他脸上的碎玻璃掉落，脸上的伤口也因此愈合。 “哈哈哈……”沈面放声大笑，他一脚踢开吴邪，就狠狠地踏向那块瞬间。那一脚带着十足的鬼力，踩踏下去不但水晶四分五裂，就连地上都裂开了几个口子。 吴邪心中大惊，他之前是没想到这块水晶来头这么大，现在却是没想到沈面竟然对这等宝物毫不吝啬，明明他自己也有伤，可以用这块水晶疗伤的，但他却选择毁坏。 “滋啦。”大块的水晶在磅礴鬼气的侵蚀下渐渐失去光芒，沈面脸上戾气不改，待他撤去鬼气时却发现地上还留着一枚粗糙的指环，因为落的地方稍远一些，之前的鬼气未曾波及，还有灵气浮动。 沈面沉着脸，抬脚又要去踩，吴邪却扑了过去，道：“不要，面面！” 沈面脸色一变，他还是踩了下去，正好踩在吴邪另一只未断的手上，吴邪的手覆盖在那枚指环上，神情痛苦地祈求道：“你把这枚戒指留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不走了，你不要，不要这样……”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沈面笑了起来，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暴戾，那里头甚至带着几分恐惧，他踩在吴邪手上的力道也愈发大了，吴邪的手背被他的鞋底踩破，血肉乍现，沈面冷声道：“松手！” “你把我这只手也弄断吧。”吴邪哂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你以为我不敢吗？”沈面狞笑着，四周鬼气再度涌动，就在那些黑雾要缠住吴邪手腕的时候，一声厉喝打断了沈面，“夜尊，你答应过我什么？！” “呵。”沈面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收起了那涌动的鬼气，蹲下身来，踩压着吴邪那只手的力量更大了，吴邪发出了痛呼声，却被沈面拽着头发被迫扬起，他看见了站在沈面身后的傅红雪。 傅红雪没事……也就是说…… “你之前不是好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吗？明明还没到子时。”沈面勾起唇，含笑看向傅红雪，道：“就是他下到鬼界告诉我，你要逃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