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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下 中调

    诺亚出现的时候变多了。

    第三次,他们开始简单的对话。檀泠问他有没有治疗睡眠的安神片,他不想向这里的主人要。

    次日,诺亚给他取来了,扣在饭碗的底下。

    檀泠看着手上的白色药片,心里在想,诺亚的权限是不是比他想象的大。

    他会不会有机会,再看一次高窗外的原野?

    R在有一天直接就到了地下室,不耐地单手松着领带,按住檀泠的脖子就要给他一个吻。也许是太久没有和omega亲热、没有闲心去知会他的帮从,到了送饭的时间,门突然被打开,又带着稍显惊慌的力度被关上。

    Alpha正把嘴唇贴在檀泠腺体上,仿佛汲取精神养料一样着迷地吸吻着,听到了声音,头突然抬起,不耐地说道:“滚远点。”

    像是不想被看见怀里赤裸的美人,他把檀泠占有性极强地搂住,往怀里按了按。

    R和戴维像两种alpha,前者就像能在黑暗中蛰伏很久的凶兽,从没有表现过外放的毛躁,单看长相和行为甚至很是带着一些风度,偶尔才能嗅出底色令人不寒而栗的残暴气场。

    他不满的时候声音会变得更加低沉,只不过尾调如同浸泡了蛇牙的毒液,有着腐蚀的实质。

    檀泠的头被迫埋在男人宽肩下,渡着他身上接近滚烫的温度,像造热的恒星一样疯狂。

    没法看到人,檀泠只听到快速离开的脚步声。

    声音很快地消失了,留给两人的又是寂静,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抬起一对闪着轻微难堪的眼睛,檀泠盯着alpha,不发一语。

    “害羞了?”R感觉到了,“还是你同情他?嗯?”

    桎梏般的手指神经质地在檀泠腰上抽紧了,alpha眯起眼睛,眼神就像燃起了烈火。随后算想到了什么,他又无所谓似的放开。

    “算了,”男人勾起嘴角,语气轻漫,他深刻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显得英俊而危险,如果檀泠注意,能听出尾调里一点不明所以的笑意,“一个废人而已。”

    “…你什么意思?”檀泠不自觉地说。alpha的口气中有种隐含的优越,这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料。背上泛起了熟悉的不寒而栗,上一次直觉如此哀鸣,还是R的身份即将被揭开之时,如同乌鸦的叫声,总是来带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我没说过吗?”

    R欣赏似地端起他的下巴,像是为了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居高临下地认真看了一会,才小声地靠在他耳边说。

    “为了把诺亚调来这里服务你,我让人把他阉割了。”

    檀泠浓密的睫毛突然不动了。

    这正是,这正是R会做的事。R如同一个暴君,早已将他圈养,而他此前对诺亚所有的疑惑,都来源于alpha怎么会放心他和别人接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omega的脸色变得惨白。

    在这样一个alpha眼中,另一个失去性征的男人自然再也什么都不是。如同中古时代宫廷里的宦臣,伺候那些画地为牢的妃嫔。

    看着他的脸色,男人戏谑地笑了一声,把人捞过来继续肏干。

    檀泠无声地转过脸,知道此刻脑中嗡嗡作响是为什么。黑暗里孳生了新的罪孽,就像突然有了丑陋而蜿蜒的蝴蝶效应。像曜日的闪电,把无从脱身的命运平分给每一个灵魂。

    原来他又连累了一个人。

    在自己并不知道的时候。

    诺亚下一次来的时候,檀泠很难不让自己去看他。

    尽管掩藏的很好,男人似乎还是感到了他复杂的目光,摆盘子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对不起。”

    已经被发现了,于是檀泠深吸了一口气,彬彬有礼地道歉。

    口气竭力保持着正常,他忍不住转过身去。

    他觉得自己再没有脸面和诺亚说话。此时的同情也很恶心、很虚伪。

    玉像一样静坐的omega轻轻阖眼。

    R的所有行为,檀泠可以理解为因果让他们互相的报应,他虽然厌恶、痛苦,但无话可说,他无颜直面,他无处祷告,就像折了一根最重要的脊骨,于是从道德高地上跌下,变成千人可指的懦夫。但是如果天平上再多加上了新的砝码,完全的无罪,却被他引起的命运车轮碾碎成了齑粉——

    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这样的事情了。

    自我悔恨、对R扭曲行为的恨意和对诺亚莫名的愧疚在心里交缠,让檀泠已经半是麻木的痛楚起死回生。

    年轻的omega男性垂着头,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感到了眼眶处给予的一线湿意。

    他突然想钻进被子里,觉得自己被摧残如同淫器一样的身体完全不值得被那个beta看见。那感觉骤然汹涌,似乎以往所有的骄傲都反而被另一种脆弱给轻轻推到了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递上了纸巾。

    思绪一片空白,檀泠的表情略显错愕,他转过身,看到近在咫尺的湛蓝瞳仁里有一点悲伤,蓝得仿佛是片假湖,但更多的是理解的温柔,就像平静而深邃的海洋一般幽沉,能悦纳一切情绪,能包容所有浮躁,不自觉地让人溺湎。

    “您是最不容易的,并不需要这么考虑我。”

    温和的语气有轻微的、恰到好处的发颤。

    “…其实见到您之后,我已经不后悔了。”

    就像许下一个承诺,忠诚的意味突然变得赧然,话语的尾调被吞没在吐息里。随后男人放下餐盘,仿佛第一次抬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匆地离开了。

    门又重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