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

    康奈第二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胃里闹得震天响，他只好逼自己起床，从抽屉里抓了条裤子穿上。他懒得穿衬衫，都不知道那些衣服是谁的。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出了房间，进了走廊，在楼梯口撞上一个女仆——不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她一看见他就停下脚步，兴高采烈地对着他笑，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会出现在这儿。

    “先生，早上好。您饿了吗？”不等康奈回答，她就转身跑下楼梯。康奈觉得自己得跟着也就跟上去了。她看着比爱斯梅拉达年轻很多，有一点儿爱尔兰口音，说明她可能是在爱尔兰出生长大的。她的金发被盘成一个圆发髻，康奈以为那是会在零售商店吵着要见经理的四十岁老女人才会盘的发型。但她实在很活泼，一张娃娃脸让那头发显得跟她尤为不搭。

    康奈什么也没说，任她领着自己到楼梯左侧。她“嘘”了声，带他进了一个置有长桌的大餐厅。那餐桌至少配了二十张椅子，整个餐厅布置得跟这宅子的其他地方一样雅致，多少有些惹眼。巨大的玻璃吊灯装饰着挑高的天花板，壁炉的设计也是精巧细腻。崭新的桌布上已经摆放好了餐具，精美的银烛台托着蜡烛立在餐桌中央。

    他正要往那精致餐桌走的时候，那女仆却把他轻轻推向了另一扇门。里头还有一个餐厅，没那么雅致，但却更……简单舒适。没有枝形吊灯，没有精美昂贵的油画，这里要更温馨一些。墙壁被漆成了奶油色，大大的窗户敞开着，好让阳光能从宅子后头透进来。这里也有一张餐桌，但它是圆的，也仅仅配了四把椅子。整个餐厅都让人感觉更为幽静温馨。

    “先生，请坐。老板很快就会来陪您了。他一向起得很早。等候的时间里您要不要先来点儿果汁？”她说话很快，康奈困得发懵的脑袋花了会儿功夫才跟上。他点点头。

    “我马上回来。”

    她留下他一个人待着。

    康奈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后院。那地方占地数英里，郁郁葱葱的绿草地在晨光下莹润闪亮。右边看起来像是个园圃，有小路通向一片茂密的树林。他从这个位置看不太清，但他觉得自己有看到苹果树。

    有人清了清嗓子，康奈猛然转身，看向门口。基洛的侄子站在那儿，一头偏深的金发还湿着，大概率是才冲过澡。他穿一条牛仔，配半开襟无领上衣。要是放在其他任何时候，康奈可能还会觉得他长得不错。但一想到他和某人是一家人，康奈就眯起了一双眼睛。

    “早安。”芬恩进来的时候朝康奈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今天感觉如何？”

    康奈冷哼一声，他又不是来这儿交朋友的。再说了，基洛把舌头伸进他肉洞里这事儿只让他更加火大。被人舔屁股的感觉爽吗？当然，他妈的爽爆了。但这就是最让他心烦的地方。他才不想和那混蛋一起寻欢作乐。

    “懂礼貌的人不会不回话。”芬恩下颌绷紧，抽了一下。

    康奈探身向前，胳膊搁在餐桌上：“我他妈才不在乎懂礼貌的人会做什么。反正我在这儿待不久。”

    “好，但愿如此。”芬恩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胳膊肘上，“斯隆叔叔的其他任何一个男宠都比你懂规矩。”

    “你以为是我自己想到这儿来的？”康奈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一条基洛能套上颈圈的狗。他要我跟上去的时候我屌都不会屌他。”

    芬恩摇头：”你个白痴。他就是因为那样才那么宝贝你。你越反抗，他越兴奋。”

    康奈嫌恶地抽了抽嘴角，靠回座椅：“我不会让他靠近我。”

    “真的？”芬恩笑得不怀好意。操，这让康奈想起了基洛。

    “据那些守在你门口的保镖说，你昨晚在淋浴间里叫得很大声，那时候斯隆叔叔可和你待在一块儿。”

    康奈气得咬牙，强挤出一脸笑容：“你确定那个叫得跟婊子一样的人不是你叔叔？”

    “斯隆叔叔不会闹出那种动静的。他先前那些宠物没有一个能让他爽到叫出声。我才不信你能做到。”

    那女仆又回来了，手上紧抓着一壶加了冰块的橙汁：“先生们，果汁来喽。”她抓起芬恩面前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倒满，然后依样给康奈也倒了一杯。接着又倒了第三杯。如果她注意到了餐厅里弥漫的紧张气氛，她绝不会表现得这么自如。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微笑。在这样一座满是危险匪徒的豪宅里，她活泼的性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说是老板下来了。”她看了眼芬恩——是在警告？或许吧。

    “他很快就到。”

    “谢啦，爱丁。”芬恩朝她灿烂一笑。

    欠了欠身，爱丁又退下了。

    康奈抓起自己的杯子，尝了一口。鲜榨的果汁刺激着他的味蕾。他都记不得上一次喝过这么新鲜的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可能他根本没尝过，他不记得以前喝过像这样的果汁。

    “哈罗德是爱尔兰人吗？”康奈没忍住问了一句。哈罗德那张遍布恐惧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受这困扰，即便他以前从没目睹有人在他面前死掉。不过哈罗德血液的味道倒仍然在他鼻尖萦绕。

    “你真心觉得像他那种人会是爱尔兰人？”芬恩跷起二郎腿，抿了口果汁。

    “我以为你们帮只接收有爱尔兰血统的人。”

    芬恩大笑。但不同于他的微笑，他这笑声听着就跟基洛完全不一样了。更轻快一些，既不阴鸷，也不深沉。

    “哈罗德不算正式的帮里人，就是个帮忙走私的。”

    康奈猜对了：“那他具体是做什么？”

    “晚点儿你就能自己找到答案。”基洛低沉浑厚的嗓音让康奈背后一颤。他没有看他，直到一只手抓上他的肩膀，捏了又捏。

    “我们今天会去码头看看。”

    “为什么？”康奈皱眉看他。基洛今早看着还挺顺眼。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条柔软宽松的长裤，搭配短袖黑T。脚上则什么也没有。难怪康奈没听见他进门的声音。

    “宝贝，我们要去拜访下我们的老朋友。”基洛粲然一笑，挨着康奈坐下。他端起爱丁倒好的第三杯果汁，尝了一口：“嗯，好喝。”

    芬恩干咳一声：“你确定带上他真的好吗？他可能会出卖我们。”

    康奈翻了个白眼：”我本人就在这儿，你知道吧？”

    “我知道，真可惜你居然在啊。”他瞥了康奈上身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嫌恶。

    基洛突然把目光投向芬恩。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向前微微低下头。看基洛又露出了笑意，那应该算是一个道歉。

    “哈罗德把我们毒品进城的地点出卖给了意大利人。还把为我们工作的海关的名字捅了出去，导致他们被杀。缉毒局的人现在就在那港口附近转悠，坚信那里一定和黑帮还有毒品有牵涉。”

    “斯隆叔叔，你真觉得把事情全告诉他是个好主意？”芬恩问完，转而瞪向康奈，“他或许是你的宠物，但我们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成叛徒。”

    康奈放下杯子，上身前倾：“我不是白痴。我帮我哥经营你们手下的一家妓院。我要是想背叛你们，早八百年就那么干了。”

    芬恩抬起眉毛：”你就是负责‘异域贞德’的那两兄弟之一？”

    “对，就是我。”

    芬恩摇头：“难怪。你知道你们的盈利远远比不上其他妓院的吗？那钱大概是你们自己给吞了吧。”

    愤怒像滔天洪水一样瞬间席卷康奈全身，一时冷热交杂：“我他妈不是白痴。我哥也不是。只有蠢货才敢在基洛手下偷吃。”

    芬恩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基洛举手打住了他。芬恩咔哒一下合上下巴，撅起嘴唇，瞪了康奈一会儿，又收回视线，盯着自己手里的果汁看。

    爱丁又来了，黑裙子在膝边轻摆。她对着三人咧开一个笑容，手上端着两个盘子，一盘是芬恩的，另一盘则是斯隆的。然后她又离开了。盘子里盛满了薄煎饼，上面淋了一点枫糖浆，还有草莓和覆盆子点缀，再各自配一个煎蛋。光是看着就让康奈的肚子咕咕作响。他盯着爱丁离开的那扇门，想，她会再端一盘来给他吗？

    基洛挪了下椅子，拍拍自己的大腿：“宝贝，过来，我们一起吃。”

    康奈的目光扫过基洛的大腿，又瞥见芬恩脸上半是促狭的笑。虽然他骨子里叛逆的那一面想要拒绝，却又抵不住胃里饿得直咕噜。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基洛大概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康奈从椅子上站起来，挺直身板，一屁股坐在了基洛大腿上。他还咬住自己舌头，免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害自己要挨饿。

    基洛的胳膊圈着他，手指轻抚他的大腿：“宝贝，吃吧，边吃再边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