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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自找麻烦

    20.自找麻烦

    盛欢迷路了。

    原本他跑出那个场馆,面对园区的路牌时,就有些分不清方向。随后收到了白尾狐抽空发的定位,跟着电子地图七弯八拐地绕了起来。在坐过电梯,穿过楼与楼之间的天桥,又路过几个空无一人的展厅后,左转右转左右转之后,他把自己搞丢了。知道白尾狐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应该找个人问问,即使不是园区的保安,随便一个coser或者游客也是能提供有效信息的。但是他走着走着,便发现已然走到了一条无人的空荡走廊。

    盛欢几乎是立刻,就回想起了之前在自己寝室门口的遭遇。如果再重临一遍……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触及到口罩的布料,这才稍微镇静了一些。

    光环在头顶发出无谓的光芒,而他正为此感到安心。没人能认得出他来,他是安全的。

    像是为了证明能够直面过去的自己,盛欢选择穿过这条光照不太好的寂静走廊。

    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他放得很轻,不想惊扰这里可能存在的任何人,或是什么别的,存在于他想象中、自恐惧中诞生的东西。然而他却突然站定,抬不起步子,连手脚都发起麻来。

    有什么奇怪的响动。断断续续地传来。

    压抑的,牵动人恻隐之心的低泣声。

    “啊……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滚啊你……呜呜……”

    盛欢全身的血都凉了。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谁让你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午睡?还穿得这么少,不是找操吗你。”

    “就等哥哥我了是不是?嘿嘿……”

    满怀恶意的笑声,同时也刺穿了盛欢的心。口罩下的这张苍白的脸动摇了,他开始出汗,感到无措。创伤的经历伴随着微弱的呼救声传进耳朵,像催命符一样。

    他又回想起了弱小的自己,手脚不住地颤抖着。

    他知道被扼住咽喉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必须得逃走,而且是立刻!

    “救,救命啊!呜呜,有谁能——”

    “砰”的打碎东西的声音。

    哭泣的声音。

    另一个沉闷的人声:“安静一点!在吵什么,难道你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看吗——”

    扭打的声音。

    哭泣的声音。

    哭泣的声音。

    哭泣的声音。

    盛欢一把扯下口罩,大口呼吸着。

    他站不稳了。满脸是汗。

    视野眩晕着,但是大脑告诉他他该做什么!

    这一次,暴徒还没有出现,黑暗还没有裹挟住他,没有任何人受伤,现在走,还来得及!

    只要转身,踏出一步,就可以回到光亮处。

    这一次,什么都不会发生。他可以过平静的生活,可以什么都不怕。

    可以不染上污秽。

    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不走进去的,对吧?

    “……”

    盛欢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将口罩戴回到脸上。

    他放轻了步子,死死盯住那个房间,一步一步,挪动了过去。

    无论大脑带来的痛苦回忆、四肢带来的肌肉记忆如何警告,他的手,终于还是放到了门把手上。

    在打开这一扇门前,他甚至幻想,将会看到的是正被强压着侵犯的自己。

    那些细碎的、令人痛苦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盛欢不出声地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望进去,入目便知这是一个道具间,房内一个穿戴着整套道具盔甲的男人正半趴伏在一排矮木柜上,做着不耻耸动的动作。

    在他身形掩盖下,露出一个娇小女孩子的半边身子。

    她化了妆,可是哭得脸上已经花了。

    那盔甲男欲行不轨,用一只手压制住了女孩的反抗,用另一只手想来解放两人下身的束缚。只是女孩衣着繁复,而自己穿着夸张的护具,想脱去皆是不便。

    正值女孩子用力挣扎,男人不耐烦便甩了一巴掌过去,两人闹了起来。

    盛欢身子抵在门上,没有进去。他默然无声,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悲剧,只想闭上眼睛。

    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可以捱过去了吧。

    正在逞凶的男人,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绝无对手。

    这身盔甲,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斤,能穿上它日常行动的人是个什么力气?

    盛欢怂了。他太了解了,力量悬殊到连反抗都不能,所谓的“摁死”是种什么滋味。

    只是不想受伤,有错吗?正常人都应该去报警。

    他这样说服自己。

    他的手臂、背上还有上次跳楼时留下的伤,还痛得厉害。

    他特别怕痛的。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

    要逃就趁现在。

    这次可比之前要容易逃脱得多。

    被选为受害者的不是他,不应该感到庆幸吗?

    心里的阴影在疯长。

    肾上腺素正在刺激他的脑子,他感到胸腔需要的空气远超他呼吸的能力,他疯狂地咽口水。

    他感到兴奋、恐惧,还有恨。

    他明明应该戴上冷漠的面具,走入坚硬的保护壳,就像他还没有遇到那个人之时一样。

    他嗅到不清醒的味道,是回忆里漫长的刺。

    “……”

    “为什么不朝他们挥拳呢?”

    好似有人站在太阳底下,笑意盈盈地迎他过去。盛欢觉得自己的手失力地颤抖着,有千斤重。那人却握住了他的手,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轻巧团成一拳。

    盛欢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心脏搅痛。他站在阴暗处太久了,久到漆黑的心只看一眼阳光就要被灼伤。

    “你会死的……”他喃喃念着,惶恐潜藏,眼色灰败,“你会死的,盛欢。”

    女孩确实是一名coser。小伙伴们急着赶下半场的表演,她被替换下场后就独自一人把道具箱子拖到了临时的杂物间。

    上半场的表演极其销魂精力,甜美的脸蛋笑得都僵硬了。此刻正值午间,休息室内无人占用,女孩就索性伸了个懒腰,在此歇息,享受不被打扰的片刻安宁。

    小伙伴们没有发来消息,大约是和粉丝互动还没有结束吧。女孩一个人待着,觉得越来越困,干脆小憩了一下。

    等发现有其他人闯进来这间屋子,被惊醒到开始警觉起来时,已经太迟了。

    对方力气大得惊人。也是,一个壮实的成年男性她怎么拗得动?仅一只手就制住了她双手的动作,更何况对方是歹徒……

    女孩绝望地哭喊起来。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会遭遇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凶手从来不会考虑,逞一时兽欲,会如何毁去一个人?对恶人来说,行恶才是天性,好人天生就该吃亏吗?

    女孩慢慢哭不出声音了,只能小声呜咽着。并非接受了弱者的命运,只是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在这样紧迫的力量拉锯战中更快地耗尽了体力。

    盔甲男掌握着绝对压制的力量。见到眼下这副局面,恐怕头盔下的脸上也诞生了一丝阴险得意的笑:“继续喊啊?知道喊也没用了?真可怜啊小姑娘,我就喜欢你哭着无力的样子。”

    泪水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女孩梗着骂了一句:“……变态。”

    她突然愣住了。

    恍然间闯进视野里的,闪烁着凶光的,一双狠绝的眼,对她来说,是祈求的神迹降临。

    她亲眼目睹,得到了这一线生机。

    恍若阳光穿过岩缝,来迎接一个快要冻死的人的灵魂。

    微不足道的力量,也在安静燃烧着。

    “嘭!”

    什么东西撞击在盔甲男的头上,爆发出一声巨响。那东西断开了,有半截被弹飞了出去。

    盔甲男一头栽倒在她身上。女孩看懵了,抬头呆呆看向这个站在面前戴着黑色口罩和兜帽的男生,无言落了一滴泪下来。

    “她叫你变态,没听见吗?死变态,还不快滚。”

    男生狠狠地喘着气说。他的眼睛也是泛红的,浸泡着憎恨和厌恶的色彩。他看起来非常瘦弱,声音有着掩盖不住的颤抖。

    像初次参与捕猎的年轻狮子。

    男生松手,将砸断的剩下半截拍手器扔在地上。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昭示了其主人并不镇定的内心。

    他走近一步,弯了腰,伸手想要把盔甲男搬开——

    女孩发出一声尖叫。

    情势变得太快。

    盔甲男没有晕过去。戴着头盔,那偷袭的一击也只是临时造成了一次震荡冲击罢了。他在半分钟内清醒了过来,在男生伸手探过来的时候,他一手撑起,回身极快地一拳,正中那个男生的鼻梁。

    狠狠的一击,还了回去。

    女孩看着那个男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一拳打倒。那冲击力甚至叫他踉跄着退后了一点距离,才倒在地上。

    女孩又忍不住眼泪了,她的手还被绑着,只能哭喊着,期盼那个英雄的身姿能重新站起来:“喂!!!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不行的话你先跑吧,别管我了,呜呜……”

    她也很想活,可是……

    盔甲男的背影慢慢直立起来。他摸了摸头,但果然只摸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头盔。于是他大笑了起来,带着浓厚的鼻音,从头盔里沉闷地传出:

    “怎么了,才一下就不行了?起来,我们继续交流一下武艺。”他按了按手指上的关节,刚刚那暴怒的一拳,连手上都擦破皮了。

    没有人回应。他有些疑惑地,抬脚踩在这个横生枝节的碍事者身上,用力碾了碾:“不会真的死了吧?不经玩啊。”

    女孩紧张地小声呼喊,试图用声音唤醒那个男生的意识。盔甲男许是觉得吵了,回头瞪了她一眼。她不敢说话了。

    那男生躺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被踩压着胸腔的痛苦刺激下,缓缓动了动,蜷缩着,难受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他将口罩拉开,张了大嘴巴,将喉管里呛进去的血都咳了出来,才勉强续上了呼吸。

    他擦了一下鼻子,这下血流得更猛了。他咳嗽得厉害,又不得不用嘴呼吸。血将那一副洁白的牙齿染作了猩红,热泪混合着鼻腔出血连连滴成了线。

    女孩真的很抱歉,见到一个人第一面,就是目睹了对方最凄惨的姿态。

    她咬着唇,不忍心看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为贸然来救自己后悔。她希望他后悔。这样她心里多少会好受一些。

    男生放下了兜帽,尽量撑着坐起上半身。他还被压制着,姿势难堪,又可怜。

    疼痛令他绷紧了神经,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像是不知道此刻的处境有多糟糕,将沾了血的口罩随手扔到一边,有些语出惊人地说:“其实我还挺经玩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伸手攀上盔甲男的脚,其上覆盖的腿甲冰冷地割着他的手。

    他绝非在说笑。

    他将一口血咽了下去,一句话说得很慢,思考得清清楚楚,压着血气,不剩任何感情:

    “放她走,我们能和解。”

    他仰头,处于下风,被迫用一副下位者的弱小姿态仰望面前的男人。他的语气却冷硬地像是在谈判,而非乞求。

    有一种宁折不弯的倔强,会招来痛苦。

    于是他如此命令命运。

    “看着我的脸。”

    “现在,换我来陪你玩。”

    盔甲男沉默不语。

    明明身下是一张糊了血乌七八糟的脸,盔甲男却诡异地觉得心中异样,似有什么被触动了。

    看见一张天使的脸孔,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张头盔隐藏下的脸上因此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他矮下身,攥住男生的头发,仔细瞧着男生染血的面容。

    看见他眼睛里的漠然死寂。

    发现天使是诞生于黑暗的种子。

    旁观者为之着迷,为之疯狂。

    多希望血能溅上那比夜还深沉的黑镜。

    对,他应该打碎它!让其上的每块碎片都映照出自己的轮廓。更深入的,刻上形状,再切割成满意的姿态。

    这才是美好啊。捏在手中,揉捏玩弄,而后被刺破指掌,流出鲜血,这样的疼痛才令人动容。

    他太喜欢了。他迫不及待要把这“死”的一面翻过去,等不及要看另一面的“鲜活”。

    对!对!正因为是天使,才有了玩弄的价值。

    他满意而沉醉地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