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二十七
徐时冶突然低声笑起来,他面带微笑,握住青泽的手腕往怀里拉,也重复自己的问题:“你不想吗?” “不想。”青泽冷静地坚持道。 “你骗我。”徐时冶想了想,摸了一把以作验证。 青泽投降了,改口道:“不是不想,是不能。”他想说你现在患病未愈,我怎么能利用看护者的身份跟你做?更何况你还没成年。 青泽脸上佯装平静,实际心底越来越不安,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时冶从不主动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是害怕我走吗?”青泽反捉住他的手腕,直截了当地问。 徐时冶除了沉默就是低下头原地发呆,似乎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青泽思索片刻,换了个问法,音调轻柔,像飘落在草地上的一株蒲公英:“你能告诉我,我做什么事情能让你好受一点吗?” 月光盖在徐时冶的身上,他的面庞被白色浸透,睫毛用弧度揽下一弯清辉,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幻缥缈。 徐时冶抬起头,顿了一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远,青泽终于等到了他的回答——“别走。” 他回忆起医生的话,深吸一口气打算继续往下讲,脸颊都痛得开始不自然地抽动,眼前的视野逐渐变窄,紧接着模糊起来,被捉住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我跟你讲吧。但是先说好,你别……其实也没关系。” 徐时冶慢吞吞的地把逻辑想通了,更觉得没关系,甚至挂起了笑容。 徐时冶幻想自己将这段历史重述一遍的时候,会设想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模样,是否会哀伤得太过,以至于如同一场表演。然而当他望见月光将青泽笼罩,周遭的一切都黯淡下去,被那张被天神眷顾的面容、日思夜想的面容近在咫尺,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语气又是如何平淡:“我被轮奸了。” 青泽闻言一怔,心里有一个声音失落道:“我猜对了。” 答案毫无遮掩地摆在明面上,青泽情不自禁地悲伤起来,目光有些茫然,只是凭借本能抱住了他。不知道这时候该做哪些事,恨自己书读少了,只是个爱打游戏的半吊子。 多亏冷静的本性在此刻发挥作用,青泽稳住震荡的心神,语速很慢,小心翼翼地生怕讲错了一个字:“这不是你的错。” 青泽设想的预案也失效了,到头来只能重复这一句话,拼凑不出别的句子:“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徐时冶就在这样单纯的重复语句里愣愣地落泪,泪水滑落的速度极慢,沿着脸颊向下,贴挂在下颌。 青泽找回了一点理智,措辞之谨慎,应为生平之最,人一向话出口肆意随行,讽起人来更是不留情面,谁料想出来混的还是要还的。 “会好起来的”之类没用的话万万不敢说,青泽搂紧他的腰,轻言细语地承诺:“我不会走。” 徐时冶拧起眉头,叹息着想,可是我会走啊。 他朝着青泽说话,嘴唇打着抖,双眼焦距涣散,仔细一点还能看见他的指尖发着颤,徐时冶的声音格外小,宛如一首随时消散在风中的悲戚哀歌:“一共二十七个人。” “第一个人说英语,方脸双眼皮薄唇,没戴套。第二个人说俄语,长脸单眼皮厚唇,没戴套。第三个人说英语,宽脸鹰钩鼻薄唇,戴了套……”徐时冶清楚自己记性好,能把每一张面孔记得如此清晰,所以连当天的痛苦都一并刻入脑海。 青泽明白他记性好,比赛的时候对面交了哪些小技能、分别还有几秒CD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徐时冶说得无比具体,更像是一种求助。 二十七个人轮流摧毁了他的理智,骑在他身上,让他变成被噩梦控制的怪物。 徐时冶像报告自己的复盘表现那样平静,趴在青泽肩头,慢慢数完了二十七个人。 他回想起来最多的话还是几句: “帅气”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用那种夸一盏茶杯好看的语气说过。 “温暖”徐时冶体温偏高,面色自然而红润,大部分人都会感叹他的温度恰到好处。 “紧张”他演得投入,假装格外紧张,错漏百出以搅扰兴致,尽管如此,也没有逃脱被按在水下反复折腾的命运。 深究起来,那些人的动作非常熟练,应当是做过千百次。 既没有在他身上弄太多伤口,也没有让他出太多血——茶杯如此好看,还要拿出去卖,用它来喝水,怎么能让它被磕出口子? 事实上根本没有人跟徐时冶对话,不会有人跟茶杯说话,如果有人真的跟茶杯说话,说明他多半是疯了,那便是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 对于徐时冶本人而言,被当成茶杯反复使用的那几天,反而能得到难能可贵的休息时间,尽管只是在白天虚虚地眯上一会儿。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二十七个人之后,说是有个人傻钱多速来的客户下了定制单,别的没要求,就是想点操世界冠军。 很难,但是没规定领域。 起初视线都是放在运动员身上,后来干脆连悠悠球项目都算上了也没找到人,例行询问徐时冶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镇静地说:“电子竞技领域能算的话,可以一试。”唯一的希望,可要抓紧了。 这一试之前徐时冶心里也没底,只是亚服吊车尾,好几天没摸过鼠标,他硬着头皮练了两个小时的枪,紧接着在自定义房间里等待了人生中最为焦虑的十五的分钟,之后进入比赛,一场B07下来,轻松过了锦城能源队的试训。 而对面那个被他点得坠落数次的法老之鹰头上ID赫然是“S9s”。 主教练Zxx忍住当场公屏打字“来锦城”的冲动,耐心地调出回放,敲着桌沿缓缓复盘了一遍,愈加确定这是锦城能源队需要的选手。 次日清晨,徐时冶补了护照,前往新国机场,几经辗转踏上了这片他此前从未涉足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