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烦心又混乱的夜晚

    施琦新发的短视频火了。现在的网友就喜欢看有钱人家的生活，评论区纷纷喊道“长见识了”“这顿菜是我一个月工资”，有向往的艳羡的，也有嘲讽的酸溜溜的，反正热度是起来了。

    “小白杨你快看快看！本少爷的视频火了！”

    “不错啊，已经一百万点赞了。”在研究所领导天天喊着要做新媒体宣传的环境下，白杨对这些也耳濡目染。

    “厉害吧，”施琦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诶，小宸还给我留言了？这是亲情互动啊！”

    “小宸？”

    “施宸啊我亲弟弟，大明星欸，小白杨不知道？”

    “只是听研究所的女同事说过，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白杨道，“说来我怎么没见他来过你家？大明星这么忙吗？”

    “忙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就是——小白杨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虽然网上也有传言——小宸是我爸的私生子来着，他六七岁的时候才进我们家，我妈一直不是很接纳他。所以他一般在外面住，是我爷爷的一个部下，良叔把他带大的。”施琦絮絮叨叨着家里这些八卦，“但我和他关系挺好的，感觉他人也不错，长得也贼帅。”

    “哦？有多帅。”

    “现实比屏幕里帅多了……不对，小白杨你问这个干嘛？”施琦警惕起来。

    “好奇而已，没见过这么大的腕儿。”

    “咳，我以为你见色起意要打我弟弟的主意……”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被戳中痛处的施琦憋红了脸，“不和你说了……我得开始规划下一期做啥了，这得趁热打铁啊，赶紧把粉丝做上去！”

    “加油。”白杨摸摸他的头，施琦刚才的气一下又消了，得意得又在他身上蹭了蹭。

    现在施琦是三天两头就往他这小公寓里跑，频繁得白杨有点担心起来。他倒是不担心隔音问题，这房子原来是军区用的房，隔音效果好到屋里拉歌都没问题，他担心的是同一栋楼的同事人多眼杂，日子久了难免会怀疑。

    他把这个想法和施琦说的时候，对方刚剪完视频，两眼里都是红血丝，难得认真的样子都不不像个二世祖了——只见施琦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道：“这样啊，那也简单，我们出去买一套房住就行了。”

    听着这买房跟买白菜一样的话，白杨说：“你想买可以，但别说是因为我。”

    “为什么？哦，小白杨你是怕有压力对不对？没事儿，我就跟家里人说是自己要买，毕竟要单干事业了，总是在家里也不方便。”

    白杨敲了一下那不好使的脑袋：“你拍的都是你们家的东西，有什么不方便？”

    “说的也是，诶呀这理由不行，”施琦挠挠头：“那就说我快三十了，想有个自己的住的地方总行了吧？”

    “你十八岁的时候咋不说呢？”

    “小白杨你是不怼我就不舒服吧？！”施琦跳起来要掐他脸。

    白杨熟练地抓住那不安分的手：“你就说是为了方便找选题探店，这样可以给你们家大厨多一些灵感。”

    “这不错……等下，这不和我一开始说的是一个意思吗！臭小白杨！”施琦又要开始动手动脚。

    白杨直接抓住那双手把人按在沙发上，大力拍了一掌那翘起来的屁股：“你给我安分点，赶紧去洗澡睡觉。”

    “啊好痛！不是这大周五晚上的别这么早洗澡睡觉啊，”施琦直起腰来就开始手舞足蹈：“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酒蹦迪，咱们一起嗨起来！”

    “什么朋友？”

    “几个同学，高中大学都认识的，一起嘛，他们都说想见见你呢。”

    白杨看了看表，这个时间并不是他想出门的时间。

    “欸？刚听我同学说施桐那家伙也在那，巧了，正好让他看见我心里发堵……走不走啊小白杨？”

    “走吧。”白杨拿起手机，施琦开心地嗷了一声拉住他就往门外冲。

    一路车上施琦和他不停叨叨着自己的网红事业，从粉丝增长说到内容创新，再说到自己这段时间每天研究的那些热门剪辑套路，怎么自学成才，语气里充满着成就感。

    白杨安静地听他说着，安静得施琦忍不住问：“怎么啦小白杨？都是我说，你怎么一声不吭的。”

    “吵死了。”

    “欸我去……我在和你掏心窝子呢！你什么态度？”施琦恼了。

    “我有点累。”

    这时车也到了，施琦重重地关上车门瞪着他：“什么啊，你不想来可以不来。”

    “还不是你吵着说要一起嗨，还说你的朋友要见我，”白杨表情倒是很平静，“要不是为了你，我这个点就睡了。”

    后面那具话让施琦火气平息了不少，只见施二少爷抿了抿嘴，语气缓和下来：“好啦知道了，我们不待太久，喝一会儿就回去。”

    “没事，既然来了，你就尽兴玩吧。”白杨说着忽然主动牵起对方的手。

    见他主动施琦自然又惊又喜，便乐呵呵地跟着一起进了夜店。

    施二少爷光临夜店，排场自然是不小的，订好的卡座里高朋满座，看见琦少驾到纷纷起哄吹口哨，好奇地打量着白杨。施琦自然得意洋洋地介绍起来，重点把白杨的博士学位渲染了一番，众人立即佩服得五体投地，话语间透着博学最终还是给资本低头的感慨。

    没聊几句酒便上来了，一群人便拿着扑克牌玩起了喝酒游戏——在白杨看来就是那五岁小孩都可以直接上手的无脑游戏，基本没有技巧靠的是运气，纯粹为了活跃氛围，玩了几把他就倦了。但施琦明显越战越勇越玩越嗨，一幅势必血战到底的模样。

    “靠又输了！再来！”只见施琦说着又一杯酒下肚，在座的纷纷叫好道琦少威武。

    “我去个洗手间。”白杨拍了拍施琦的背起身，“你少喝点吧。”

    “……嗯？哦好，小白杨你早点回来，别走太远啊！”

    白杨没有去洗手间，以他的洁癖根本不想进这种地方的厕所，他走到一个稍清净的角落坐下，随意打量这喧嚣的酒吧。

    他穿着白衬衫，本来就偏白的肤色加上优雅的气质，在灯红酒绿的这里显得更耀眼。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白杨看向对方，不出意外地点点头：”好巧，又见面了。”

    “白杨是吧？白秘书的侄子。”

    “对，施桐先生今晚也到这来放松？”

    施桐直接点燃一根烟，那味道令白杨皱起了眉。对方也不在意，道；“工作压力大，偶尔会来这里喝几杯。你怎么和施琦走到一块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

    施桐笑了，“我知道他的手段，见到好看的就想方设法得到，你叔叔又在我们家工作，也不好反抗他，对不对？”

    “我和我叔叔其实很久不联系了，当然我也不想得罪施二少爷。”

    “所以从了他有什么好处？”施桐的语气充满轻蔑。

    白杨面不改色，“我只知道目前没有被他打击报复的危险。”

    “没必要，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和施琦在一起太浪费了。”

    “只要他不干涉我的工作就行。”

    施桐换了个坐姿，“我说，你就不想知道你爹当年帮我们家做不法生意的事儿？”

    “怎么说？”

    见他露出了稍有兴致的表情，施桐直起了身，“你爹跟我们家具体谁做生意，你清楚吗？”

    “不管和谁，你们家老爷子肯定是知情并且默许的吧。”

    “那你就不知道了，”施桐笑道：“施琦他爸，就是我大伯，业务能力其实一直不如我爸，当年一直想搞个大事给爷爷邀功，不惜铤而走险，说到这里你该明白了吧？”

    “难道施老爷子完全不知情？”

    “我爷爷知道他们在做生意，但不知道是这么危险的事儿，大伯太心急啦，非说你爸是他老同学，信得过，这不后面还是捅娄子了嘛。”

    “他们是什么时候的同学？”

    “高中同学呀，听说你爸和你一样是个学霸呢。”

    正当两人聊得火热，一声“小白杨”从喧闹的人群中破空而来，只见施琦一脸怒气冲冲地拨开人群往这边来了，一手指着施桐道：“你他大爷的离他远点！”

    施桐嗤笑一声起身：“还以为我跟你一样对男人有兴趣啊？蠢货。”

    “你……！嘿，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光着身子在公共场合乱跑呢。”

    施桐脸一黑，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拿起外套便走人了。

    “小白杨！他没有非礼你吧？”施琦扑上来搂住他。

    这话离谱得让白杨有点想翻白眼，但还是保持微笑：“当然没有。”

    “你怎么和他聊上了？我刚才到处找你。”

    “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正好碰到，你玩得怎么样？”

    “在等DJ打碟呢，下一首rap我超喜欢，一起进舞池跳呗？”

    “我不会蹦迪。”白杨明显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兴趣，甚至有点排斥。

    “不就跟着音乐瞎几把摇么，你这么聪明一下就会了，走走走。”施琦说着把他强拉进舞池。

    白杨犹豫了一下便由着他拉进去。灯光随着音乐节奏在舞池里闪烁，映射出无数摇晃的肉体，施琦兴奋地随着音乐摇摆——说是摇摆，不如说是跟着群魔乱舞更合适，完全没有一点艺术感可言。然后周围还有一群捧场的朋友当气氛组围着转。

    自己怎么就沾上了这么个蠢货。此时的白杨只想扶额。

    他跟着音乐的前奏轻晃，看着那不断变幻的彩灯以及施琦的身影。只见对方跳了一会儿就开始左右转头寻找自己，张开的嘴型明显是在喊他：

    “小白杨？小白杨去哪了？”

    “这儿呢琦少，别跳着跳着丢了！”有朋友连忙给二少爷指路。

    施琦看见他便笑嘻嘻地推开人群挤过来，牵起他的双手摇晃着。白杨看见那带着醉的眼睛，里面闪烁着酒吧的光，那本来扭得乱七八糟的身段，在握住他的手后也放慢下来，施琦好像被他的慢节奏感染了似的，摇晃也变得温柔起来。二人四目相对，在混合着酒气烟味和鼎沸人声音乐声的黑暗里摇晃，一瞬间白杨突然有点迷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别的东西。

    跳了一会儿，施琦那笑着的嘴突然张开朝白杨凑过来，粗俗又直接的吻袭上了他，这个吻有威士忌的回甘，比耳旁炸裂的音乐和口哨更让人迷醉。

    白杨顿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推开，也不管施琦什么反应，扭头便离开了舞池，奔出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