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走。

    “你这笨蛋!”朱虞作势就要把被子叠成小块:“时间到了,快起床——按照之前的安排,我们今天就能到达第一个景点……”

    话音未落,一支箭以破风之势穿进纸窗,胡蝶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折扇,反手一夹把箭头卡在了扇骨里。朱虞仅是在一旁闻着箭头上飘来的味道就觉得窒息,一股异香铺面而来,胡蝶熟练地用旧衣服的布条绑住箭头,开窗通风一气呵成,这才让整个房间的味道散去一些。

    敕听到最初的异响声后就两三下从楼梯上径直跳了上来,看到了朱虞后立刻把他拉到门外,“仇家吗?”敕正常地呼吸着空气,倒是递来一块随身的手帕给朱虞,“我对一般的香和毒有耐性,给你。”

    将信将疑的朱虞接过它,不知道这块手帕是什么材质制作的,在捂住口鼻后竟然任何味道都闻不到,他好奇地问敕为什么对被仇家追杀这件事这么熟练,却得到了反问句的回答:“大家不是都这样的吗?”朱虞恍然大悟,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少年郎不是凡人。

    就他的富裕程度而言也并非常人可言了,大家对于金主总是尤为包容和温柔的,看在钱的面子上,谁不喜欢钱呢?

    敕虽然长了一张正派人士的男主人公脸,但说话的时候的语调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没有感情。如果古代有机器人,那么必是他这个样子的。他像是一个成功模仿人类的机器人,全是技巧,没有感情,问题就在于他本人也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什么叫做机器人反攻现实世界啊……”朱虞和胡蝶讲偷偷话的时候吐槽过这点。

    胡蝶此时已经读完了箭身上的纸条,现在的表情非常尴尬,处于一种迷茫中略带尴尬的氛围。朱虞手帕捂脸,淡定地走了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咪宝,好像爹要死了。”胡蝶欲哭无泪地把纸上面的字对着他展示。

    一张长条状的便签上面有一部分被撕掉,他们只能看到里面的内容是简单的一个字“死”。落款是孙陨。

    见多识广的敕和胡蝶确认寄信人就是当朝国师,神算子,“如果真的是她本人的话,那么可信度相当高。”

    “所以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吗?就算你自己懂医术也不知道怎么自救吗?所谓医者不能自医?”朱虞的语气在不经意间急了起来,胡蝶倒是不管事一样挥挥袖子表示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们的旅游计划还是先暂停……”这话刚一说出口,镇上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响动,三人警惕地透过窗外朝着发声源看去,三人一齐翻上屋顶。不出意外就是之前富商庆祝的酒店,“这暴雷的速度有点快啊。”朱虞把玩着手里的新鲜货,这是他之前在酒店内房顺来的某个益智玩具一样的机关,箱子里满满一箱都是这个玩意儿,他随手拿了一个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试图三百六十五度加大力出奇迹的加持下,朱虞失败地想要把这东西收回收纳袋中,敕却伸手把他的动作拦了下来,“我推荐你这个东西不要随身携带。这种程度的密封机关,里面的东西万一外泄会出事。”

    因为敕过于真诚的目光,朱虞把这个危险玩意儿递给了他,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就轻松解开了机关,在检查完内容物后才把透明壳展示给朱虞看,“朱鱼,你看,连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子母蛊。”

    朱虞没想到都现在还有人对自己直呼全名,他把半长的头发撩到耳后,“你叫我鱼,阿鱼都行。首先要和别人交友的方法就是不要叫全名。”

    旁边胡蝶突然探头出来,从朱虞的的手里拿走了那个密封的容器,里面一只正在沉睡着的虫子被他们这样折腾都完全没有醒来的痕迹。“好消息,我认识这种蛊。”胡蝶把这玩意儿关上,机关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坏消息是什么?”朱虞现在觉得原来自己到外面才是外地人,一问三不知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停顿了两秒,“坏消息是这种蛊我唯一知道可以解蛊的人已经死了,按照道理而言残留的虫蛊应该都被朝廷消灭殆尽了……我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流传出来的。”胡蝶的拳头攥紧,站在一旁的朱虞感觉到他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感情,觉得事情大条了起来。

    “我这个情况也可能是蛊造成的吗?”敕不解风情地问了一句。朱虞无言拍拍敕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是普通的不会读空气吗?”

    “先去看看,如果这东西被复辟了,那天下要大乱。”朱虞赞同,于是让胡蝶带头,三人向着那方向赶去,事发地已经被夷为平地,老百姓们都把房门紧锁,只有几个不怕死的探头探脑地想看看小镇里最大的酒楼怎么瞬息之间就消失不见。

    眼瞅着罪魁祸首即将要逍遥法外,棘手的东西会在江湖里造成麻烦的传播速度是相当快,这是朱虞在这个世界收获的常识之一。“能有追踪的方法吗?”他看向周围的两人,一片悠悠飘零的树叶落在他的脑袋上,朱虞迷惑地抬头向上看,一只通体洁白的乌鸦轻声叫着往远方飞去。

    “走。”

    循着白乌鸦飞翔的方向,他们来到了小镇外郊野一个破旧的寺庙外,敕把朱虞挡在身后,“我先进去看看,你们俩在外面呆着。”

    胡蝶不放心,示意要跟上,敕看起来对胡蝶很放心,朱虞作势也要一起进去,却遭到了两人同时的阻拦。

    “为什么你俩都拦着我?”

    “因为胡先生以前的事迹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我相信他的逃跑能力。但是……你……总之不行。”话到嘴边又被咽下,按照自己原来的脾气,肯定把他战力不足的缺点举出十个失败案例了,但是现在敕莫名有一种现在不能说、现在不该说的感觉,敕内心分析道:‘不愧是神医的儿子,和我相处如此短的时间就能让我有所变化。’

    看着朱虞亮闪闪的大眼睛恳求地望着自己,嘴唇微翘,嘴里甜腻地念着“拜托了,带我一个嘛……”敕觉得自己就像是中蛊一样:“好……不行!”“不行!我没办法拿你的安危开玩笑,你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手段能有多脏。”胡蝶严肃的声音盖住了他们的对话,“如果我们俩没回来,一个时辰后你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朱虞只好示意自己在外面帮他们看着有没有人出入,胡蝶把折扇从腰上取下,推开院外的围墙,掩面往里走去,和敕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确定朱虞在这个角度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动作,胡蝶把折扇搭在门把手上,敕也反应极快地退开,胡蝶眯着眼睛关上了半开的扇子,话语像是利剑一样砍向敕:“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学会九宫阙的解法?吾仅乃区区神医,与汝并无深仇大恨吧。”

    大门在此时打开了,对峙的两人当场一愣,倒是开门的那个男子看到敕后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随后二话不说就直接丢了几个烟雾弹在场面上,在烟雾的遮掩下攻了过来。胡蝶稳稳地挡住了看不见的攻击,“雕虫小技,那么你果然是和罪魁祸首是一伙的。”

    几枚银针笔直地冲往敕和神秘男的方向,“我不是……”敕一下子没搞懂发生什么事情,旁边大嗓门的神秘男表示不服来干,胡蝶的大范围攻击下手没轻没重,每次要说话就被旁边个同伙给盖住声音。

    “岚!别动手!”敕无奈地吼了出来,岚“哇”了一声,“你居然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叫这么响。”朱虞只能看到他们去往的寺庙里充满巨响和飞扬的灰土,整个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算他知道胡蝶有非常人可比的轻功,但是万一敌人正好比他强一点点呢?

    在他犹豫过去究竟是帮忙还是添乱的时候,他只听得见一声爆破的响声,又与之前闹出的动静不太一样。朱虞咬咬牙拿出胡蝶给他的神秘袋,“总归能帮得上点忙吧,不行我带他们一起跑。”

    一个脸上被薄纱罩着,婀娜多姿的美女似乎是觉得他们太闹腾了,她一脚踹开了寺庙大门,嘴里还吐着烟斗的圆圈,她用烟杆敲敲大门:“做不做?”

    岚马上毕恭毕敬地表示“做。”

    女子烟斗飘在寺庙的空气里,胡蝶觉得头晕,他把自己的口腔咬破,试图保持清醒。敕因为距离最近,直接昏过去被岚夹住在身上。朱虞带上之前敕给的口罩,赶到现场时只看到家人摇摇欲坠的背影,还有被陌生人带走的敕,吞云吐雾的女子和他们一同离开。

    “你他妈……!”朱虞不敢在这种地方大喘气,他憋着气背着胡蝶来到了庙外远距离的上风口,看着明显神志迷糊的胡蝶,朱虞把所有他知道能治疗的药都从包裹里拿出来一一开始研究,在没有药物对冲的情况下逐一倒水给胡蝶吞下去,“你可不能有事啊。”他握着他的手祈祷着传说中的预言不要如此快实现。

    等到心情平复一些后,还是怒火占据了情绪的上风,“我的。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他不是同伙,能和幕后黑手走到一起的也是相关者。”一支香味十足的箭从他的身边经过,朱虞一把在空中撕下纸条的内容:“皇城找我。”落款人还是原先的名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