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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几个同样是dom的朋友,他们问我周五换个场子约不约,我看了地址,好像是家新店,周五开张。 这下总不会碰到我爸了吧。 于是我答应了。 我确实没有碰到我爸,但我好像见到他现在的主了。他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盯着他手上的那个手环,很特别,我说不出它是金属的还是皮质的,可能两种都有,反正和我爸脖子上那个是一系列的。 他讲完话就让大家自由发挥了,然后告诉我们过一个小时会有公调表演。 这家店的装修科技感很强,我还挺喜欢的。 我们几个是来喝酒聚会的,不是来训狗的。四个dom坐在一起的气场不容小觑,而且我们看上去并不需要被打扰。 偶尔有些没有眼力见的sub过来问我们,也会被朋友很快打发走。他们坏,可我是个好人。 有小狗来贴我的时候,我会用小腿蹭蹭他们的脸,然后告诉他我们今晚不需要狗,这是主人之间的聚会。 小狗会很失望,但至少不会伤心。我不是他们的主人,我不欺负野狗。 我的朋友们笑我是不是太久没约了,脾气那么好。我说最近经历了太多,没脾气了。 他们知道我最近新认了个爹,亲爹。 于是我们碰了个杯,想说的话都在这杯酒里了。 不得不说,我真的很喜欢这家店。不单单是装修,背景音乐和各种细节我都很喜欢。 公调的最后一场是老板亲自上场的。但那个sub不是我爸,我非常确定。 我打开微信给我爸发了句晚上好。他十分钟后才回我一句,刚才在开会。 而这时候舞台表演还没结束。我说的吧,那肯定不是我爸。 一个主人可以有很多条狗,这很常见。 我开始心疼我爸了,自己在加班,主人在和别的狗玩公调。奇怪的护犊子情节,哦不,是护爹情节。 我们几个喝酒喝爽了就决定回去了,可我坐在出租车上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我爸的车开进了露天停车场。 我对司机说了抱歉,然后下了车。 我爸没有下车。 我走到我爸车边,敲了敲他的车窗。我吓了他一跳,那是肯定的。他的微信通话占线,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他在玩什么。 他或许在征求同意,然后他摇下车窗,我喊了一句,爸。 那个通话没断。 我说,你能送我回去吗? 我看见了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对面一句话都没说。 他甚至没有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附近只有酒吧和夜店。当然,我也没有问他。 他送我回去了,一整路那个通话都没有断开。我猜他肯定要被罚。 我对他说,晚安,爸爸,祝你睡个好觉。 我好像是挺恶劣的。 我不知道他睡没睡,反正我睡了个好觉。 我的周末又一次交给了我的毕设,然后在周日下午我收到了我爸的微信。 他就给我发了个句号,礼尚往来,我给他回了个问号。 他问我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我说行。反正外公还没做饭。 我跟外公告了别,然后出门。和那天不一样,我今天穿的像个阳光青少年。 他订了个包房,里面就我们两个人。这次不是西餐厅,就是普通的家常菜。 我到的时候菜刚好上齐,他关上了门,这意味着服务员不会再进来打扰我们。 他现在看上去和一般父亲没什么不同,替我夹菜,问了我学校里的事情。他应该调查过我,知道我的成绩不需要他担心。他告诉我,希望我毕业之后就进公司实习。 我咬了咬筷子,看着他。我看见了他喉结吞咽的动作,然后我笑了。 我说,好啊。 他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尴尬了,他开始闷头扒饭。 临走之前他对我说,以后少去那种地方。 我说,我只是恰好在那附近吃饭而已。 非常拙劣的谎言,看我穿成那样就知道不是去吃饭的。但他没有揭穿我,他把我送回家了。 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是个胆小鬼。 我的毕设写得很顺利,但是我的生活并不顺心。在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把玩具塞到自己后面的时候,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很烦,我想挂了,可我不能给我才认不超过一个月的爹甩脸色。 于是我关掉了开关,夹着那东西接起电话。 他说要带我去单位转转。 我更烦了,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地想让我进他的公司。他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他说过两个小时来接我,我的手打开了遥控器的开关。我带着颤音回了他一句好,然后把电话挂了。 管他什么爹不爹的,让我先爽完再说。 他来的很准时。我套着卫衣牛仔裤出的门,他打量了我一眼,我皱了皱眉。 我很久没被这种眼神看过了,像是一种挑衅。 他好像意识到了我的不悦,很快移开了眼神。 我问他,是我穿的衣服不符合你们单位身份吗?我需不需要换套衣服? 他说,没有,公司不强制员工穿什么衣服。 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给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说,那就好,我们走吧,爸爸。 他的身子一僵,虽然很细微,但是被我发现了。 我扭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这时间路上不堵车,我们很快就到了单位。 实事求是的说,我爸的单位对我来说并不屈才。有实验室,有科研部门,我对那些比较感兴趣,虽然我爸显然更想让我管理关于钱的那一块。 他中途去接了个电话,对面打的是他的私人手机。我没看到那个备注,但我爸离开了好久,回来的时候还很别扭。他好笨,他连走路都不会好好走。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连私助都不带。我以为公司老板都是那种,一进门就有好多助理围上来让他签字的存在。 我该少看点垃圾电视剧。 在公司晃了一圈之后,他又带我去隔壁的步行街买了下午茶。他在讨好我,但我还没看出他的目的。我不想费时间在他身上,我决定直接问他。 今天是工作日,步行街上人不多。我们坐在长椅上,我挖出最后一勺冰激凌塞到嘴里。 我说,爸爸,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的身体又僵住了,他是不是不行。 我把装冰激凌的纸杯扔进了垃圾桶,用湿巾擦了擦手。可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告诉我,他是个双性恋,他现在有一个同性伴侣。 我挑了挑眉,同性伴侣。 大约是我的反应太平淡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冲他眨了眨眼,我说,爸爸,我不歧视这个。 他看上去松了口气。 他又打量了我一遍,这让我很不爽。但我没对他发作。 这场谈话就像被我扔掉的那个冰激凌纸杯,它存在的意义,就只有从我买下它到我吃完冰激凌这短短的五分钟,它很快就被我抛到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