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夜色冗长，远郊外一大片茂密的树林里，偌大的人工湖湖面宛如镜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周围远近数十幢独栋别墅，有些亮着灯，朦胧如山中烛火，有些漆黑一片，死气沉沉。 一条干净平整的马路蜿蜒曲折穿过树林，每隔几十米一个的路灯散发出恰到好处的冷光，在这样阴沉的夜晚代替月光。 路边停在树下的车里，驾驶座上的人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别墅群。 路灯的灯光轻轻跳了一下，唐哲陡然回神，犹豫了一下，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的同时放下了车窗，他摸出一包烟，点了一根之后抽了一口，总算在这样的夜里有了几分醉生梦死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的仿佛沙漏里的细沙，唐哲难得有几分烦躁，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长时间的等待中他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和人，比如最后一次上庭……比如杨瀚洲，觉得还是应该同他保持距离，包括肉体上。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路尽头恍恍惚惚有个人影过来了，他瞬间清醒，眯眼盯着那个人影，对方走得很快，数百米的距离仿佛几步就过来了。 拉开副驾的门，苑浅犹如一阵风一样坐了进来，关上门的瞬间仿佛带着一丝腥味儿，让唐哲微微皱眉。 苑浅没说话，先是三两下脱掉身上带血的衬衫，利落地卷成一团塞到脚底下，做完之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似乎有一丝愉悦，然后扭头对唐哲说了声：“走吧。” 唐哲看了一眼他赤裸的上身，确定没有伤口，这才衔着烟一边发动一边问了句：“监控呢？”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苑浅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轻轻捻了捻，好像还残留着那种异样的湿润又干涩的感觉。 唐哲直接倒车，退了几百米之后在路口猛地调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向，随后疾驰而去。 “我还以为你要天亮才出来。”或者不出来了。 苑浅笑了一下，“用不了那么久……其实也没过多久吧。” 唐哲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手拿掉嘴里的烟，夹在指间搭在方向盘上。 烟味已经很淡，但苑浅觉得有点儿呛，并不是烟，是他身上的味道，他看了看身边的人，问：“能给我一根吗？” 唐哲稍稍抬了一下胳膊，示意他自己拿。 苑浅伸手从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烟，看也没看抽出一根送到嘴里，点上之后抽了一口，瞬间皱眉，扭头问：“你也抽水蜜桃爆珠？” 唐哲飞快看了他一眼，“不是……别人给的。” 苑浅舒了口气，皱着眉又抽了一口。 “怎么，”唐哲微微一笑，“你对水蜜桃过敏？” 苑浅舔了舔后槽牙，看着他说：“也许吧……”然后又笑了笑，“不过死不了。” 唐哲“嗯”了一声，“看出来了。” 既是佩服也是一点儿调侃，两人之间第一次有这种轻松的气氛。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苑浅突然说：“谢了，我还怕你不懂我的暗示。” 唐哲终于笑了，“我就说我们应该共事，今晚我们多有默契。” 的确有默契，没多说什么，光用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苑浅笑了笑，似乎终于有点儿受不了水蜜桃的味道，捏着烟把手伸到车窗外，说了句：“你跟苏宴林更有默契吧。” 算不上是调侃，也说不上是其他的什么意思。 唐哲也只是似笑非笑回了句：“算不上。”说完踩下油门，一加速，凉风带着新鲜的空气瞬间灌了进来，苑浅仰头往后一靠，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大口呼吸。 车上了大路，这个时间几条车道上几乎都没什么车辆来往，明亮但是异常安静，回到市区还有一段时间，唐哲将车速放慢，对苑浅说：“你要累了可以睡一会儿，到了之后我叫你。” “不想跟我聊聊？”苑浅一边说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 “不怕我问出些不该知道的？”唐哲反问。 苑浅点点头，“也是，毕竟是律师……曾经是。”然后闭上眼，不再说话。 唐哲开了一会儿，忍不住看了苑浅一眼，他明白苑浅的意思，他不了解苑浅，但多少有些了解苏宴林，自然不会认为苏宴林对苑浅情真意切。 可是，他又有些看不懂他两人现在的关系，好像太近了……但仍旧有余地。 车是苏宴林的，苑浅要开回去，于是先把唐哲送回家。 到了唐哲家楼下之后，下车之前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苑浅。 “穿上吧，改天到公司还给我就行。” 虽然已是深夜，但赤身裸体开车回去还是有些…… 苑浅接过去，说了声谢谢，然后也下了车，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那边，又和唐哲道了声晚安，看着唐哲上楼之后才上车。 进门之后，客厅里有亮光，不过是卧室的灯亮着，卧室门开着，客厅里则是一片幽暗。 苏宴林坐在沙发上，没了熊的陪伴，竟然也有几分孤独的感觉，他赤着上身，下身穿的是苑浅的运动裤。 苑浅看了看他，很平静也很自然地说了句：“我去洗澡。”然后朝浴室过去，刚到门口却被一把拽住了。 苏宴林拉住苑浅把他转过身按到墙上，然后上前半步把人圈在怀里，这里卧室的灯光照不过来，不凑近了就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 他看着苑浅，又垂眼看了看苑浅身上的真空西装，没扣扣子，半敞着露出胸口和腹部，他抬手在西装领子上轻轻拨弄了一下，“谁的？” 苑浅扬起嘴角，“唐哲的。衣服上沾了血，他借给我的。” 苏宴林缓缓抬眼看他，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低声问：“不怕？” “嗯……”苑浅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声，又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没开口，不然可以带个纪念品回来给你。”然后他也抬起手，拿食指指尖在苏宴林的锁骨上来回轻轻划着，“他那么喜欢香肠，应该把他的带回来给你看看，虽然勃起……” “你看见了？”苏宴林插了一句。 苑浅笑了，手掌缓缓往下按在男人半边胸上，像是夸奖却更像挑衅地说：“没你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