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痴汉日记/修罗场
“所以你要去闻廷那儿，”厉远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厉寒脸上，“拿厉冬生送你的那块玉？” “不行吗？我只是去拿个东西。”厉寒被问得心里烦躁。 厉远笑了笑，语气无奈：“我还没说不行，你就知道了？” “那你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厉寒咬牙切齿，直勾勾盯着厉远。 厉远挑眉：“也不是没想过。” “对不起，我今天非要去！”厉寒猛地站起来，狠狠踢翻了椅子，往门外走。 逗猫失败，厉远赶紧拿起车钥匙，追上厉寒：“哎！我跟你一起。” 一路上，厉寒都一言不发，他倒不是在跟厉远置气，只是想到闻廷知道他没失忆就发愁。 昨晚他想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等会就跟闻廷说出火灾前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我们断了吧。 厉寒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不是恋人，也不是炮友，所以“我们分手吧”也不准确，那就断了吧，把这段乱七八糟的关系断在这里。 “你手机响了，”厉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李天祺，他握紧方向盘，“开免提。” 厉寒照做了：“喂。” “你出院了吗？”李天祺那边很嘈杂。 “嗯，昨天出的院，”厉寒问他，“你那边不是凌晨吗？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李天祺顿了半晌，没直接回：“你大学考哪里？能告诉我吗？我——我也想去。” 厉远竖起耳朵。 “目前还不清楚，”厉寒知道李天祺在想什么，“班主任建议我申请国外高校。” 李天祺立刻激动起来：“申请哪里？” “还没确定。”厉寒暗自叹了口气。 李天祺想到了什么，他手机都抓不稳了：“既然你想申请国外，要不要现在就走？” “什么意思？” “你现在跟我一起，一起去国外。”李天祺脱口而出。 厉远在一旁没忍住，嗤笑一声。 “我，”厉寒想找个借口，“我哥不同意。” 刚说完，李天祺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广播声。 “乘坐飞往……航班的李天祺旅客请注意，……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速到……登机口……。” 厉寒愣了一下：“你还没走吗？” “我马上走了，”李天祺声音很轻，隐隐含着期待—— “我会等你的好消息。” 厉寒挂了电话，发现厉远脸上露出莫名的笑：“你笑什么？” “笑你骗术高明，谎话信手拈来，”厉远瞥了他一眼，“你明明不会去国外，还要骗他，给他希望。” “希望他在国外好好生活，最好别回来了，”厉寒心里一颗大石落地，“对我和他都是好事。” “到了，”厉远踩了一脚刹车，向窗外看去，“那我希望你对这位的态度也一样。” 窗外是闻廷，他早就等着了，厉寒心里咯噔一下，终究是下了车。 闻廷微笑着牵住他的手：“吃了没？我做了饭。” “他吃过了。”厉远从主驾下来，故意插话。 闻廷不理他，把厉寒往楼里拉，继续重复问他：“我想听你说，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厉寒把手抽回来。 闻廷心里一跳，厉寒这是有话要说。 果然，厉寒深呼吸了一口气，静静看着他：“闻廷，你也知道了，我没失忆。” 闻廷不知所措地站着，等他下面的话。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必须要说，其实火灾前我就想说了，但那时你把房子买下来，很高兴，我就不想破坏你心情，其实我想说，我们——” “不用说了，”闻廷打断他的话，缓了一口气，“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爱你是我单方面的行为，不需要你回应，这样也不行吗？” 厉寒愣了一下：“那对你很不公平吧。” “我不需要公平，我只需要你在。”闻廷笑了笑。 厉寒顿住了，他感觉自己这段话跟没说一样，他跟闻廷又回到了从前。 回到两人做好友的时候。 厉寒心想，其实也不错。 他环视着眼前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的房子，心里不是滋味：“你现在可以回家住了，反正我跟你都不在一起了。” “我不会回去的，虽然你现在还没答应我，”闻廷忍住想捧起厉寒脸的冲动，“但我要随时做好准备，你答应我的准备。” 厉寒眼皮一跳：“你没必要，你回家吧，毕竟他们是你父母，而且你也不要说这种话了。” “好，我不说了。”闻廷点点头，观察着厉寒的神情，厉寒明显松了一口气。 闻廷心里明白过来，他俩的关系又要从头开始了。 但闻廷居然很高兴，在坡底的人，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上坡路。 “东西呢？别磨叽了。”厉远看不下去了。 厉寒从盒子里拽起红绳，红绳下面坠着一块玉：“这是你自己买的吗？” 厉寒把玉接过来戴上：“我爸送我的，成年礼。” 闻廷眯起眼睛，声音低到只有厉寒能听见：“他强迫你，你还要戴他送的东西？” “他毕竟是我爸，而且——”厉寒想到早上警局的那通电话，他们确认厉冬生的犯罪事实发生，厉寒耸了耸肩，“而且他因为我要坐牢了。” 闻廷明白他是心里愧疚，但一想到厉冬生几年都无法出现，厉寒的态度也不是不能理解。 “走吧。”厉远催促道。 闻廷目送着厉寒上车，车很快跑没影了。 他心里定了定，厉远很有钱，而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为了厉寒跟他的将来，他必须要努力挣钱，给厉寒最好的生活。 绝对不能输给厉远，输给任何人。 车上的厉远切了一首流行乐，他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 “即使所有人发现你没失忆，你也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知道了。”厉寒敷衍了他一句，他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卢小芳发的。 “现在回家吗？出去玩？”厉远心情颇好。 “去医院。”厉寒看着那条消息发呆。 「晓芳早餐店」：你能来一下医院吗？阿姨有东西要给你，关于卢越的。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卢小芳捧着一个箱子，等着厉寒。 “芳姨，我来了。”厉寒心里愧疚，他今天一大早就该来看她的。 卢小芳把箱子交给厉寒，如释重负：“孩子，这应该是你的东西。” 厉寒打开箱子，他愣住了。 里面是很多小物件。 没用完的笔芯、皱皱巴巴的帽子、剩一只的蓝牙耳机、袜子、鞋带、湿巾、试卷…… 很多东西，厉寒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卢越偷的。 从他那里偷的。 厉寒打开一张试卷，上面写着“高一英语联考第一次模拟”。 厉寒的心陡然一跳。 卢越从他高一就—— 可能不止，厉寒又打开一张试卷，是他初一写的。 厉寒没有再看，他的目光被一本厚厚的本子吸引了注意力，他翻开其中几页。 “7月8日：我讨厌放假，放假就看不见你了。” “8月20日：还有十一天。” “9月1日：终于开学了！今天是你升旗，你又长高了，所有人都在看你，女生议论你，男生羡慕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不舒服，想把你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看你。” “11月4日：班里有个男生说喜欢你，想摸你。他好恶心。我在他水里下了哑药，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12月10日：哑巴已经转学了，但我还是不开心，我看见有女生跟你告白了。” “12月15日：我怎么了？我居然敢对你做那种梦。” “12月16日：对不起，我感觉我好恶心，我居然在梦里脱掉你衣服，我跟那个哑巴一样，我好想摸你。” “12月17日：查了书，我是同性恋。” “12月18日：又做梦了，梦里你好乖。” “1月5日：厉寒，我来了。” 厉寒猛地一下合上日记本，他目光看向玻璃窗内，卢越静静躺在床上，毫无知觉。 “家里还有很多，你还要吗？”卢小芳叹了一口气，“阿越做出这种事，是我的错，我对不起——” “芳姨，跟你没关系，他现在也得到惩罚了，倒是你以后怎么办？”厉寒连忙打断她。 “我一个人过惯了，”卢小芳笑了笑，“谢谢你们的撤诉，姜家那边也说不再追究阿越。” 厉寒愣了一下：“姜时说的吗？” “对，他说让火灾这件事过去吧。” 厉远在一旁听着，抬起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原谅一个纵火犯？” 厉寒踢了他一脚，对卢小芳说：“芳姨，你有什么需求找我们，别客气。” “嗯，好，谢谢你们。”卢小芳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那我们走了，再见。” “再见。” 厉远跟在厉寒后面，厉寒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六楼烧伤科。 厉远眼神晦暗：“你要去见姜倩？” “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姜时，”厉寒心里不是滋味，“他受伤之后，我居然一次没看过他。” 厉远见他实在愧疚，知道不让他去，他心里肯定会堵成疙瘩：“行，你去吧。” 去得不巧，姜时在换药，他们在病房门外听了整整一场惨叫。 厉寒听得心里闷沉发痛，斜眼往里看，姜时虚弱地趴着，就像那天他在火场趴着，护住厉寒一样。 以肉身抵挡烈火。 厉寒半天没踏进去，他叹了口气，转身刚想走。 病房里面传来姜时的声音。 “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