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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0 泡沫

    “你去哪儿了,”矮个微胖的红发中年女人叉腰皱眉道,“特纳都回来拉第二趟了,你可别想偷懒!”

    哈德森一手将被雨打湿的碎发往后揽,另一手搭上女人的肩,亲吻上她的唇:“宝贝,我只是想买烟,谁知道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呢。”

    “你把我的衣服都给弄湿了,”女人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水渍,轻轻咬了一口哈德森的下唇,“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科赛的衣服?”

    “不然还有谁的衣服能给你穿!”

    “他会骂你的。”

    “那个死鬼跟着摩尔去进货了,过两天才回来。”

    “那今晚……”哈德森意有所指,“需要我陪着可爱姑娘入睡吗?”

    “今晚只有个勤劳的老婆子需要你使劲。”女人回望哈德森一眼,满是疲态的蜡黄圆脸也因情人的蜜语溢出几分风情。

    “那我得多攒攒力气,多干一会儿活,晚上你就少一份乐趣。”哈德森跟着女人上了楼,边走边脱掉身上的湿衣服。

    “没门!你这个懒鬼,今天活儿干不完,你可别想休息!”女人把衣服砸到哈德森身上,却被迎面走来的哈德森抱在怀里,下体被哈德森顶进她双腿间的大腿磨蹭着。

    “杰西卡,拜托,可怜可怜我吧……”哈德森躬身亲吻着女人的耳垂,哑声哀求着。

    杰西卡被他的动作勾起情欲,看了看锁好的房门,她解开哈德森的裤子:“先来一次,你明天下午前一定得把今天的东西全送过去,别想把事都推给特纳。”

    哈德森见好就收,撩开杰西卡的裙摆,将头探进去:“遵命,女士。”

    一小时后,哈德森换好衣服,驾着马车出去送货。

    马车载着满满一车威士忌送往各家,哈德森坐在车头,掏出一袋烟丝和一个玉米芯烟斗,熟练地填充烟丝,点火。

    他深深吸了一口,举起烟斗看了看。

    哈德森不喜欢玉米烟斗,虽然抽起来有种玉米的清甜香气,但粗糙难看的花纹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着他它是个便宜货的事实。

    总有一天,他想,自己要买个海泡石烟斗。

    他不酗酒也不赌博,抽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哈德森过去没有这个习惯,但在来到美国后,他逐渐学会了抽烟。

    他抽的第一支烟是船上一个爱尔兰人给他的,他当时难受得厉害,对方对他说:“试试这个,你会感觉好些的。”

    不过他们没在一个地方上岸,那个爱尔兰人长什么样哈德森已记不清,但那种呛口的感觉却还保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在船上总是疑神疑鬼,精神高度紧张,烟草气息能让他稍稍平静——这也没有办法,怀揣一包价值昂贵的珠宝,他看谁都不怀好意。

    被人发现他不是船上的乘客时,他拿出早就选好的,看上去最不值钱的一件首饰(即便如此,对于很多穷人来说已经算是两个月的收入了)递给船员,告诉那人这是自己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船员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如果哈德森真是恶贯满盈的罪犯,自己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没准会有危险。现在既然有钱拿,他也懒得多管闲事,直接给哈德森安排了一个三等舱的床位。

    三等舱没有隔断,所有人的床铺都在一起,如果没看好自己的东西,第二天起床可能连衣服都不剩。

    哈德森睡觉从没脱过衣服,那些珠宝被他用衬衫绑在胸前,冬季厚实宽大的衣服也正好遮掩了他胸前的异样,让他看上去只是稍微胖了一点。除非被人扒光了,不然谁都无法轻易从他身上发现那些珠宝。

    而珠宝专为呈现出绚烂光芒而打磨出的棱角硌得他胸前闷疼,同时,长期没洗澡以及衣服裹得太紧让他胸前生出了一个个又痒又红的小疙瘩,但他不敢脱衣去挠,只能硬生生忍下这种煎熬。

    下船后,港口聚集着一些专找他们这些外国人的招工者,那些人用花言巧语获取他们的信任,和他们套近乎,表示能为他们提供工作,之后把他们带去做工。

    可事实上,他们利用了外来者对环境的陌生,“同乡们”介绍给他们的工厂支付他们的薪水比起当地人要低不少——令人无奈的是,哪怕是这样,都比他们原先的日子强了不少。

    好歹比种地强、至少比他们曾工作过的工厂酬劳多、至少这里还需要人手……

    至于哈德森,虽然他身上带着价值昂贵的珠宝,但这些东西还需要典当换取现金,短时间内他仍需一份工作。

    想想看,一个刚来到这里的英国佬,孤身一人,看上去是那么狼狈,刚下船就急急忙忙找地方典当那些与他身份不相匹配的珠宝,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他刚从店里出来,马上冒出几个人抢走他刚换来的财富,劫匪们没准还对这些钱的数额一清二楚,哈德森想要找警察都得四处询问哪里是警局,而他敢去报警吗?

    于是这造成了一个很有趣的局面,明明拥有巨额财富,但哈德森却还是得和那些落魄的移民一块挤在一个小小的出租隔间内,去工厂挣那么一丁点的辛苦钱

    说起来,像哈德森这样会说英语的人还能在熟悉这里之后换一份新工作,但一些意大利或德国、瑞士之类的非英语国家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他们和本地人交流不畅,往往只能干一些最脏最累的活儿。

    不过会说英语也并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优势,最受欢迎的求职者往往是些手艺人或技术工人,比如面包师、皮革工、鞋匠、木工、水泥匠、机械修理师等等,当你会了一门手艺,语言的隔阂也可以被忽略。

    哈德森只是个有着一身力气的年轻小伙,如他一般的年轻人多如牛毛,他们像一根根柴炭,是不值钱的消耗品。

    他在工厂干的是最枯燥且繁重的活,过去在田里劳作的日子同样辛苦,却是另一种压力,如今这样日复一日的苦闷作业令人疲惫且麻木,灵魂像一块被拧出最后一滴水的毛巾,从身至心都被榨了个干净。

    工人们每月没有休息日,每天至少要工作11小时,只能在周六提前一两个小时下班,然后和工友一块找个地方喝酒。

    工友告诉他,这种该死的工作在哪都一样,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美国需要他们,他们在故乡连这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而且在这里的薪水比家乡更高。

    哈德森没有那么“好运”,有可以宽慰自己的、更加辛苦的过去经历,他总是想起自己以前做男仆的事儿,那时的他比现在看着体面多了。

    这期间,烟草成了哈德森的朋友,吸入烟草气息的瞬间他才有一丝放松的感觉。

    有时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都会意外人老去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等他对新环境熟悉之后,他去当掉了部分珠宝,搬离了工人聚居的地方。他对新住处很满意,有厨房、有盥洗室、有宽敞的客厅和两个房间。

    说起来,虽然他做男仆时也见识过贵族们住的地方是多么豪奢,这处住所和爵爷们的豪宅毫无可比性,连中产阶级都不一定瞧得上这个地方。但这却是一个属于他的房子,即便是租来的,也足够令他从心底生出喜悦。

    不用再担心清早睡过头被管家责骂,也不用在上床睡着后被叫醒去服务主人,更不用再像只永远停不下来的牛一样在工厂里从早干到晚。

    真是和梦一样,不用工作,他能穿上过去那些绅士们穿的衣服,吃着曾经只能在主人们餐桌上出现的美味,而邻居们是律师、是医生、是银行职员、是小商人、是工程师……都是些正经人。

    他请了定期打扫卫生的杂活女仆,没请住家女仆——这很好理解,一个突然变成暴发户的穷人总是残留着贫穷的印记,他觉得这笔支出太划不来了,当然,这钱要是花在他自己身上那就另说,而且他也不喜欢家里有个晃来晃去的外人。

    只不过在邻居间礼貌性地互相拜访中,他在知识上的无知和对自身情况的遮遮掩掩,使得邻里间对他议论纷纷。

    一方面,不少人怀疑他的财富来路不正,毕竟哈德森没有工作,谈吐间也不像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另一方面,他似乎经济状况窘迫到只能请得起杂活女仆,却还在玩乐享受上一掷千金,许多为女儿考虑丈夫人选的先生夫人们对此十分反感。

    这些顾虑都没能影响到哈德森,他还没享受够呢,娶一个妻子的事情压根没提上日程。

    和哈德森交往最频繁的是街尾的一户寡妇,她不久前死了丈夫,正密切关注着每个可能适合再婚的人选,哈德森与她有一些超越邻居关系的深入交流。

    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寡妇并不在意他的钱从哪来,也不在意哈德森那些粗俗的举止,可哈德森和她上了几次床后却受不了了。

    问题不在床上,而是哈德森和她有了那种关系后,对方时不时就会让他帮忙支付一些账单,这让从没为女人花过钱的哈德森难以接受。

    要知道,过去都是那些“善良的”女人们为他赠送礼物,现在自己突然变成了被索取的一方,他这样刚刚暴富的自私穷鬼怎么能大方的起来。在和那位女士有了几次不愉快的口角后,他又在邻居中有了吝啬鬼的评价。

    总之,他的名声逐渐在邻里间变得不那么好,一些讲究点的人家都不愿与他过多来往。

    且由于他大手大脚地花钱,为人也不太正派,还被一些老油条故意接近,带着去赌钱、逛会所、甚至想引诱他吸食大麻。

    戈尔曼曾玩笑似的指着地上一个像蛆一样扭动的人告诉哈德森,这是他们那的大地主,可自从吸食了大麻,家产全被他败光,妻子女儿都成了娼妓。当他毒瘾发作,为了换取大麻,让他把自己母亲卖做妓女他也会愿意的。

    哈德森记住了那个人涕泪横流,五官扭曲的模样,每每回想起来都不禁恐惧。

    所以一发现那些人把他当成肥羊等着下刀,哈德森马上就跟他们断了联系。

    一通折腾下来,他认识到做个体面人处处都需要花钱,即便后来他有所收敛,但手头的钱还是很快就见底了,他只得出去一次又一次典当掉那些珠宝,又因去的太频繁,而他出手的东西又是些高级货,家中还被小偷光顾过一两回。

    在哈德森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点赚钱的营生时,他选择了投资。他压根没想过自己做生意或是其他需要自己操劳的事,他只想轻轻松松在家等着钱入账。

    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像他这样连合同上的字都不一定能认全的人去投资,能不把本金赔光就是上帝保佑了。

    他的草包本质被老练的骗子一眼看透,做了两笔投资后,哈德森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最直接的表现是,他不得不搬离那栋给了他美好生活回忆的房子,去到了更差的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