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安槐、程英和韩飞赶到的正是时候。三人发现房屋门没有关，在门口里就听到了苏琪惊恐的大喊：

    “顾念东，你放开我！啊…不要…”

    便知他们家里有危险发生。丢下带过来的见面礼后，韩飞一个箭步冲到卧室门前，刚好看到顾念东颤抖着双手解开苏琪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胸脯。而苏琪表情痛苦地奋力挣脱着，双手拼命庇护着自己的肚子。

    床褥上凌乱地堆了一堆衣服，睡衣，短裤，毛衣，甚至还有内衣。看款式和大小，像是苏琪的。

    “这是…易感期筑巢么？”安槐也瞄到这些，发问道。

    “我靠。好你个色胆包天的顾念东！”韩飞一把子抓住顾念东的头发，将他扯到了地上，程英和安槐二人配合着把他制服，程英还往顾念东脸上来了两拳。

    “你个混账，这是你怀孕的老婆！”

    韩飞一手揽住苏琪的肩膀，安抚地说着：“别看别看，怀孕就不要看暴力镜头了。”

    顾念东眼睛下方露出了淤青。他自己也五迷三道地淌着口水，胡乱喊着：“老婆…我老婆呢？”

    “瞧他这副德行，我真应该给他录下来，等他清醒过来让他自己看看，丢丢人！”程英从他身上起来，和安槐一起按住他的肩膀。安槐看了眼顾念东脸颊上的伤，没好气地怼程英：

    “你把他按倒就好了，下手这么重地锤他干什么！再说了，你还有脸说人家？你自己易感期的时候什么样子你心里没点数啊？”

    程英被训得不敢还嘴，只能尴尬地承认自己冲动了。韩飞陪在苏琪身边，帮着他挡住身体，让他重新换上了睡衣。另两个人也很知趣地低着头，非礼勿视。

    “我不是他老婆…”苏琪嘴里强调着，飞快地扣上衣扣，他惊恐未消，在顾念东的手探到自己衣服里的瞬间，他真的以为十年前的噩梦会上演，还好安槐他们靠谱，不然今天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

    但还有一件事压在他心上，刚才这三个alpha进屋时，自己的胸露了出来。也许程英和安槐没有看到，但他的乳房，实打实地被韩飞看到了。

    不过韩飞好像没有表现出惊讶，还很贴心地为他遮住身体。

    “谢谢你们，还好你们到的及时。他现在…还好吧？”苏琪小心翼翼地起身看着被按在地上低喃的顾念东。

    “好着呢，还在迷糊着叫你老婆呢。我说弟妹，念东易感期要来了，他自己不知道打抑制剂么？”

    满屋子的米兰香是该好好通通风了，苏琪下意识地捂着口鼻：“我不清楚他的事，他刚刚突然发烧，我起来给他找药的时候把门打开了，他就把我又拉进了卧室里。”

    “你家里有alpha抑制剂么？”安槐问道。

    “我不清楚。我才搬来这里不到一个月。”

    “咳。要个屁抑制剂，嫂子你冲他耳朵上咬一口不就得了吗？标记比抑制剂管用，而且还不伤身。”

    苏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韩飞的提议。标记这种事，是要情人才可以做的，他和顾念东现在，顶多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而临时组建的合作伙伴。

    这下让三个过来救场的人犯了难，同时他们也禁不住打量顾念东和苏琪的关系。这俩人都住到一块了，之前顾念东还说要求婚呢。怎么现在看着还是不情不愿的？

    总不是还像大学时那样是对活冤家吧？

    顾念东的脸越发烫了，再不处理他的腺体会受伤的。

    韩飞灵机一动，干脆用个激将法，他假意提出给顾念东临时咬次耳朵，先解了燃眉之急，反正alpha之间也可以相互临时标记。他给疑惑的程英和安槐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知道了他的心思，于是附和着说：“可以可以，就是不知道东哥醒过来会不会不情愿。”

    韩飞跨到顾念东身上，故意做出娇媚的仪态。他解开衣领的扣子，舔了舔嘴唇，双手撑着顾念东的胸肌，俯身低头下去。其实程英和安槐看的清清楚楚，韩飞的嘴唇压根没碰到顾念东的耳朵，但从苏琪的视角看来，韩飞就是在亲吻顾念东的耳垂。

    一股强烈的醋意涌上心头。

    “等一下…”苏琪扯住衣袖，小脸红红的，“还是我来吧，昨天，…他标记过我，我想要是我标记他，会，会更顺利。”

    一听这话，韩飞麻溜地站起来，贱笑着对苏琪比了个“您这边请”的手势，安槐和程英见状把昏迷的顾念东搬到床上，三人火速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几个人怎么跟计划好了一样。

    “嫂砸！对准东哥的耳垂使劲咬，咬出来血都没事。你想想他大学的时候怎么欺负你的，咬死他！”韩飞隔着门对里面的苏琪大喊，旁边两人憋着笑。

    屋内，苏琪缓缓走到顾念东身旁，细细观察着此时的他。顾念东的脸越发红了，耳垂更是现出鲜艳的朱红色。他的呼气声粗重无比，像极了交媾时alpha吐出的阳刚气十足的喘息。

    “老婆…”顾念东摆着脑袋，轻声说。

    “呸。傻子，你叫谁呢！”苏琪拧了一下顾念东的胳膊，轻声说。

    “苏…琪。我老婆，苏琪…嗯，老婆…”

    “你混蛋，乱讲话。谁是你老婆！我…”就在苏琪要发作时，他的余光侧目到顾念东裤裆下勃勃而立的阳物。一屋的动情气息早已让苏琪浑身酸软，如今看到了顾念东的尘根勃起，更让他尿意频频，口焦舌燥。

    自己居然对着易感期的顾念东有了身体上的感觉。

    苏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恢复清醒，可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到了顾念东的阳物上。

    “好大，好硬…还很热，而且还有米兰的香味。”苏琪轻轻抚摸了两下，感受小念东在裤子里弹动，顾念东此时微微睁开眼睛，两眼混浊地盯着苏琪。他已经认不得眼前的omega是谁，但凭借着熟悉的气味，他知道，这就是他的老婆。

    “老婆，我好难受啊。我不是方研…你帮帮我…”

    “你说什么呢，混…”正欲骂他，却看到他猩红的双眼淌出两行眼泪，额头上附满了虚汗，闭眼时翻起了白眼，睫毛梢的泪珠都在颤抖。这样子简直像是苏琪给他下了什么毒药，虚弱的他迫不得已给苏琪求饶一样可怜。

    苏琪内心骚动不已，他的手也伸过来抚摸着顾念东那高昂挺立的话儿，只觉身在空中，轻盈如鸟，直欲飞去。而顾念东的一只手也攀上自己大腿，牵住那只冰凉的手，一同抚摸布料下蓬勃的肉柱的轮廓。

    强作的矜持已被耗尽，苏琪低下身子将顾念东的耳垂含在嘴里，先用舌头拨弄两圈，在用虎牙尖端抵住，温柔地刺破那层透明的薄壁，扎如软滑的腺体里。

    在信息素注入后，顾念东的呼吸才逐渐平稳。

    “嫂子，你标记好了吗？”从门外传来的催促及时打破了苏琪的沉迷。他忙松手离了那东西，拿纸擦净了顾念东的泪痕，“好了。”

    门外的三个人才进来，苏琪迅速用自己的棉衣盖住了顾念东的下半身。

    方才顾念东那个楚楚可怜又色气无比的表情，让苏琪怎么都忘不了了。

    该死，这家伙为什么连发情时都这么帅…

    “看样子是没事了。那咱们撤？”韩飞说道。

    “等下。韩飞，你能留一下吗？我有话问你。”

    于是程英和安槐先作别下了楼。韩飞不明白苏琪单留他的用意，难道刚刚自己挺身而出的“计谋”被苏琪误认为是他对顾念东有意思？

    所以他率先做了解释：“那啥，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和东哥之间绝对啥都没有！”

    苏琪回答：“我不是说这事。刚刚…你看到了吧？”

    “啊？啥啊？”

    “你看到了吧，我的乳房。”

    这才提醒了韩飞，刚刚他是看到了苏琪的胸，但他心思全都在护着苏琪和看着程英制服顾念东上，完全忘记了苏琪作为一个男性居然有乳房这件事的不科学性。

    “呃…这是可以说的吗？”

    “看来顾念东真的没有和你们说。不过你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有乳房，是因为…我是双性人，天生的。”

    震惊之余，韩飞品味着苏琪漠然的表情，他发觉现在的苏琪和印象里那个跋扈嚣张的omega相去甚远。他变得柔和了很多，不知是不是怀了孕和顾念东在一起后性格改变的缘故。

    “嫂子，我刚真不是有意看到的，我…”

    “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能找谁，正好顾念东手机在边上，我就打了安槐的电话。我知道你们之前都对我意见很大，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就不和顾念东继续做朋友。我和他只是暂时住一起…”

    “嫂子，你是不是误会了？”韩飞拉着苏琪坐在床边，开始编织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年轻不懂事，那时候我们对你也没什么，不都是看你和东哥整天斗来斗去的，兄弟几个想给东哥撑腰而已。我们对你能有什么意见啊。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和东哥同居这事，我们仨双手双脚赞成的！”

    “真的？我一直以为，那时候没几个alpha喜欢我这种人…”苏琪瞥了眼熟睡的顾念东，“特别是他，是最讨厌我的人了。”

    “哪能啊！东哥有多在意你，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真的真的，自从你们住到一起之后，这货整天打了鸡血一样工作加班，每天公司家里连轴转也不觉得累，他天天说要努力给孩子挣奶粉钱，而且他还说…”

    “…说什么？”苏琪迫切地问。

    韩飞把顾念东卖了个利索：“他说他想养你一辈子，他想和你结婚！昨儿下午还找我咨询婚戒的事呢。”

    此时此刻昏迷的顾念东翻了个身。

    “别开玩笑了。”苏琪感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他一点都不喜欢我，结哪门子婚。”

    “不喜欢？怎么会？！他就是闷骚型的，不好意思跟你说而已。东哥这人，各方面条件都挺好，但再好的对象都看不上，连谈了五六年的对象最后也吹了，可他偏偏就乐意和你结婚，这能是不喜欢啊？他老在我们面前说你，一口一个「我老婆」。这都是真话，我要是骗你…就让程英和安槐一辈子找不到omega。”

    结婚…这样子的人生大事，顾念东怎么就如此草率？他这样优秀的人，应该和能配得上他的omega执手相伴一生，而不是和自己这种不男不女的家伙凑合着，因为一夜情生下的孩子而被捆绑着度过。

    他真的如韩飞所说的，喜欢自己这样的破败之躯么？其实能和顾念东组建家庭这样的美梦，苏琪不是没有做过，但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像荆条一般缠在他的心头，让他对婚姻和爱情怀着莫大的忌惮和失望。再有，他做不到对顾念东瞒一辈子，关于他黑色的过去和自己死去的十六岁。

    如果瞒住这件事，有朝一日他就算接受顾念东的求婚，也会良心不安。而且恐怕顾念东一旦知道自己曾经被强暴过，就会厌恶自己吧。

    送走了韩飞之后，苏琪久久坐在床边注视着顾念东，直到他睡醒过来，注意到自己的耳朵和身上全盖着苏琪的衣服，眯瞪着眼睛问苏琪发生了什么。

    “你易感期到了。我给你做了标记。”

    顾念东心里一阵窃喜：“你标记了我？真的吗？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拉了拉你的手诶。”

    “你把我压在床上，差点就要扒下来我的衣服，是韩飞他们来了，才把你制止住的。”

    苏琪起身，右手搭在肚子前要走。

    顾念东脑子懵了。难怪苏琪脸色怎么看上去这么差，他慌忙跟在苏琪身后向他道歉，反复询问苏琪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一路从卧室问到客厅。

    最后在阳台前停住，苏琪咬了下嘴唇，一脸严肃地问：

    “顾念东，韩飞告诉我，你想和我结婚，是真的吗？”

    这…昨天才在办公室里讨论过，今天就把他给卖了。顾念东只好尬笑着承认，很卑微地说：

    “我是想和你结婚，但是…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同意。你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子讨厌我的吗。”

    “…哼。那当然。不过，我又没说我一定不会同意。如果是为了小孩，……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顾念东当即收到暗示开始顺着话茬往下说：“是，是为了小孩。你想，孩子生出来，要上户口，你做手术也需要家属陪同，以后孩子长大了，我们也好同他解释我们的关系。只要结婚，很多事情能变得方便，都是为了你，为了小孩。答应我吧，咱们结婚。”

    “这么大的事，又不是随便一说就决定的。顾念东，如果真和我结婚，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的！我想过很久了，苏琪，结婚之后，我可以更好地照顾你。我知道你不情愿，但我保证我们继续维持原样，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孩子我们共同抚养。就，就跟现在流行的形婚那样…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在你身边帮助你。我发誓我会做到的。我不怕你笑话我，我接下来的所有人生规划，都包含有你。”

    他眼下的瘀肿愈发明显，呆头呆脑发誓的样子，如同高中百日誓师大会上信誓旦旦的学生一样单纯。

    二十多年，还不曾有人和苏琪谈过未来和家庭。他早就对爱情失望透顶了。

    顾念东是第一个人，第一个和他想和他讨论未来的人，第一个让他重新燃起对于爱情的希望的人。他理想主义的话语在复杂的现状之下显得可笑，但却有力地叩击着苏琪的心房，让他这个心如死灰的人，对于不可贪得的事物重新燃起渴望。

    “不要…不要随便对我承诺。我是个很好骗的人。顾念东，我对你…没有爱情的。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你不知道我的过去。”

    苏琪蹲下身子，双手遮挡住蒙了水雾的脸，发出风琴一样的哭声，顾念东立刻坐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他了解苏琪，他是个总要锋芒毕露却将自己一切脆弱情感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人。

    这样的人只有在情绪压抑到崩溃的地步时才会对别人流出眼泪。

    他其实是个很爱哭，很善良的omega。每次都是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拥抱，才会落下泪水。

    所以这次，顾念东毫不犹豫地将他揽进怀里。

    “喜欢的omega哭泣时，alpha应该抱着他。”顾念东轻拍着苏琪的背，像背课文一样木木地说道，“这是我前女友告诉我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花时间来了解彼此。不管接下来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替你抗下来。有我陪着你呢。”

    “我也是，念东。不管在什么样的绝境里，我都不想松开你的手。”

    苏琪被前所未有的感动包围着，他在心里默默地回应着顾念东。

    “…所以，答应我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同意，我们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

    “后天？这也太快了吧？我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也不同我商量一嘴就决定，把我当什么了…”

    看苏琪似乎有点不乐意，顾念东立刻跑进书房，半分钟后，他手里拿了一只小盒子回来。

    苏琪突然有些目眩，为接下来将到来的事。

    “这个，我…偷偷买的。”他扶着柜子单膝下跪，向苏琪打开了盒子，“来点仪式感，苏琪，你愿意…”

    “停！”苏琪直截了当地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我，我们就算结婚，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搞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我答应你就是了，快起来，傻死了。”

    “你答应就好！苏琪，我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和你组建家庭…”

    家。苏琪低下头躲避着顾念东的盈满爱意的凝视，看着自己手指上熠熠闪光的钻戒，这是他此生想都不敢想的。

    他又有了一个家。一个从来可望而不可及的避风港。

    是顾念东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