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懦弱狼狈

    4

    到了四十岁的年纪，即使流泪也不会让人感到怜惜，只会将懦弱的本质尽数暴露。

    狼狈且不堪。

    陈军杨用力推开身上的人，不想考虑为什么这下轻而易举就可以推开余钦南，他摸索着站起来，他眼前的黑暗让他分辨不清方向，但无论闭上眼或是睁开眼也都是一成不变的黑暗。

    他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余钦南来拉他的手，被他挣开，没走几步，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毫无防备的他下意识用手撑住了身体不至于摔得太狠，只是手腕有些刺痛

    耳内一阵轰鸣，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恶心感袭来。

    他半趴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耳鸣是时常的，但看都没有这一次严重。那尖锐的声音直直地刺入大脑，手脚都没了力气。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昏过去，但是并没有。人的身体与意志没有那么脆弱，所以他仍然意识清醒着。

    虽然他几乎感知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处于什么状态了。

    陈军杨撑起身站了起来，不想说太多也无力说，也许他说了“你快回去吧。”，也有可能只是想说，他踉踉跄跄地摸索着随便进了一个房间。

    疯了......

    真是要疯了。

    陈军杨不是会歇斯底里的人，他往往很平静。

    ——在陈军杨又聋又瞎之后，很多时候他大多是沉默

    关于他的儿子，他不会想太多，也不想想太多。他的行为他不想在意，甚至原因也不想追究。他也没办法，是的他没办法，他的现状便是如此，他又能做什么。

    如果陈军杨是一个正常人，他儿子连做出这种行为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他不是，他是个残疾人，一个连反抗都做不到的残疾人。

    他无趣寡淡的生活里占了绝大多数的沉思都是想完之后回忆起来的一片空白。他的思想空洞宛如行尸走肉。

    但陈军杨若无其事地生活着，逃避着，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没能随愿，他就成了一个被扎了一个洞的皮球，泄完了气，瘪了。

    他自欺欺人地不去想儿子做了什么，他想，忍一忍就好了，他不懂事。

    可即使再不懂事的孩子，也不会把心思打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不应该的。

    陈军杨躺倒了床上，他感觉到精神疲惫，意识也开始昏沉

    ——但他睡不着。

    翁鸣声还没有停下。

    他就那样躺着闭着眼睛。

    干躺着不知道多久，在他终于将近入眠的时候，他的手被握住了。

    力道很大，紧握着。

    他没有动，然后慢慢的，他睡着了。

    陈军杨醒来时脑袋还有一些昏涨，他正要起身，有人便把他扶了起来。

    他一愣，冰凉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唇，大概是杯子。

    他顺从地张嘴，水流进嘴里，他一边喝，一边试探性地伸手，摸空了几次，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凑了过来。

    短发。

    陈军杨暗自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却也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

    昏沉的大脑慢慢清醒，他混乱的思绪也归为平静，冷静下来之后才觉得自己过分狼狈。

    他呆坐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要起床，旁边的人则很紧张一样的护着他下床。

    他有些莫名其妙，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陈军杨又回到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即使看不见了，也坚持像正常人一样睁着眼睛，盯着前面的黑暗思来想去打发时间。

    之前是在数过了多久，或是其他不太记得清的想法。

    现在，他要想

    ——如何摆脱这种情况

    让儿子不再想要和他做，让余钦南不要再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