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这辈子是出不去的，坏就坏了

    那一年，二十四岁的昴霖在拿了教育文凭不久後便收拾好行装，背着一个大背包和一件随身行李，手里揣着一张长途火车票，胸怀满志，兴致十足的迈步走向他成为知名小学教师的重要旅途。

    然而就在他双腿踩上车箱阶梯的下一秒，一群身高魁梧的墨镜保镳们冲出来围了在他的身边，二话不说就将他整个身子打横抱起，以一字型的姿势将他抬走，高效得以犹如绑架式的运送方法将他塞到房车送至目的地。

    背包行李箱已被抢走，昴霖无语的看着这金碧辉煌的现代宫殿，忍不住转身问道「你们是不是绑错人了？我没有钱…」

    领头的保镳走前，恭敬的将手上的手机奉上，画面的来电姓名是「你最尊贵的皇室表哥，快接！」。

    昴霖无语的拿起电话，就听见话筒传来一把十分欠揍的声音，「小霖！表哥祝你第一天上班顺利！合约我晚点让人拿给你看，你的职位是〝儿科心理导师〞，换过衣服就可以开始工作了，你只需要专心工作就好，其余的事情会有助理替你处理。」

    「等等。」昴霖头痛的按着太阳穴，「表哥您没弄错吧？在这儿那有甚麽儿童？您的那些皇族小王子小公主的贵族教育还是让专业的来吧，我没那个本事。」

    「谁说我要把他们给你教了，皓辉，把你手上的文件给昴少看。」

    领头保镳立马把手上的公文袋拆开，A4文件的第一页只有一张小孩子的照片，年纪很少，乍看只有八九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聪明又可爱，他穿着一身名牌的童装，笑容灿烂，看布景和衣着就知道一定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小孩，照片下只写了两个字：樊凛。

    莫名其妙的昴霖翻後一页，发现後面夹附的竟是军方盖章的结案报告，案件的传阅等级为：极度机密。

    犯罪嫌疑人：樊氏全族，尤以樊瀚为首

    犯罪情节：试图勾结国外势力图谋政变，妄想推翻祈家主家以扶植傀儡政权，期间使用大杀伤力武器，手段凶残，多次派死士刺杀主家重臣，曾血腥屠杀洪家上上下下连家奴二十口，累计死者过百，伤者近千。

    军方行动：军方迅速应变，派出三百最精锐部队，全天候贴身保护家主，同时布下天罗地网，团团围堵该群大不敬逆贼，又派人潜身其中，从内逐点打破。行动成效卓绝，成功截断他们的补给线，弹尽粮绝的樊家人心动荡，内部矛盾不绝，渐演变为内讧相杀。

    十月八日，军队发现藏身地点，正欲突破之制，被逆贼抢先一步启动爆炸装置，图以自杀式袭击与我军同归於尽。爆炸威力极大，整幢五层高大楼顿成废墟，军队从废墟检获大量人体残骸，经组合和DNA检定後共四十八具完整和不完整遗体。

    其後经法医人员监定，其中数份残骸验出主谋樊瀚的DNA，断定其已死於爆炸之中，再经复验後，相信全数樊姓逆贼共三十五人俱全部身亡，当中包括全数四名樊氏嫡系继承人（包括樊植天（12岁）、樊慧琪（10岁）、樊植韦（10岁）及樊凛（8岁）），其余为女方家眷或家奴。至此，将逆贼一网打尽，樊氏全族覆亡，暴乱平定。

    昴霖一目十行的读完了这篇报告，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如果他当老师的话，写这篇文章的考生最多只能得个二十分，其中十五分是没有错字。

    整篇内容避重就轻，该详列的布署、计划以至最後的法医结论全被轻轻带过，文字中的谀主表忠之意倒是隔着纸都能清楚感受出来，就只差把〝死有余辜，过程省略〞这八个字做概括了。

    把这两页纸的报告看完後，昴霖就已经把远堂表哥绑他来的目的摸清得七七八八。

    报告上擒拿的过程写得那麽含糊，却又偏偏可以肯定樊家的没留一个活口。

    暴乱性质被盖章定案，大家都集中在後续的权力交接处理中，没有人会愿意对一堆炸得稀烂的残骸肉块去做覆查，只要暗地将遗体凑在一起火化，骨灰乱撒以示惩戒，死亡的人数和身份就再无推翻的可能。同时，有人则趁着风声稍松的情况下通过门路，偷偷把那个在报告里被点名死亡的，理应已在世界消失的，樊家最後也最年幼的血脉给送来了这儿。

    至於目的，显而易见。

    「这是有甚麽深仇大恨。」他皱眉，又重看第一页那个小孩的相片。

    历史从来是由胜利的一方写下的，死去的人不能够说话，是自杀还是他杀，是谋反还是插赃，是平定叛乱还是排除异己也好，真相再没意义。

    电话里那头传来了几声咯咯的笑声，「被塞过来的，凑合着养吧。反正是无本生利的生意，大一点後丢到共用区就行，你拿他当试刀磨练一下，结果不重要，我要的是经验。」

    「我计划开展新的生意，除了接定制奴隶的单子外，可以弄个奴隶拍卖会，自家养殖场…贩卖由璟宫亲自调训的性奴，利用璟宫向来的优秀口碑拓展一条全新的产业链。比起已长大成型的青少年，小孩的可塑性应该比较高，也比较易控制，但心理方面的操控又是一个问题，要再仔细研究…」表哥滔滔不绝的发表着他的大计，他显然把昴霖当成了能解决这一切的锁匙。

    「……所以我就被绑来做白老鼠？」昴霖说。

    「别以为我不知你也有那方面的爱好。」表哥坏笑了下，声音笃定得像已把昴霖的私生活及兴趣调查得一清二楚，「而且刚好你以前有研究过儿童心理学跟行为学？真巧，就当拿这小鬼做实践了，反正他这辈子是出不去的，坏就坏了，调教成啥样都没关系，打破或者让他精神全面崩溃也行，随便你。到时如果你没兴趣的话我再给你找其他活儿试试。」

    完全没後果的提议听着确实诱人，昴霖内心深处有一个黑影在蠢蠢欲动，本来被压抑的情绪随着血液的沸腾而渐被放大－－拥有主宰别人的权力，可以随意改变甚至扭曲他们一生的命运，将其踩在地上的征服感……

    性格一丝不苟的昴霖，已快速的在脑海思考着多个方案，由货源的挑选到训练计划，甚至训诫师团队的招聘要求都快速的滤过了一次，但一切後续的发展，还得看那个被特意送来的樊家嫡子。

    他沉默了良久，久得让他表哥以为会被开口拒绝，他才冷淡的说了句「表哥你手上应该还有他的背景资料吧？发给我，我再去看看这个倒霉的小孩。」

    倒霉的意思是，因为落在我手，所以倒霉的小孩。

    他欣然的接下了这串通往黑色深渊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