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中雨

    防护阵法能量有限，每一秒都在燃烧望山海的税金。

    因此最大风力过去，防护阵法立刻关闭。

    憋屈的12级台风带来狂风，也带来大量海洋水汽，形成降雨。

    三人灵力基本耗尽，不得不修整一天，第二天送姚小园上学时，正是中雨。

    望山海学府区，雨幕中，路上行人匆匆。修真者多是水法风法或剑气相抗，或道服附有防水阵法，凡人多是撑伞或雨衣。

    苏语带着狐尾手环的左手牵着姚小园带着狐尾手环的右手，他的剑气将姚小园护卫得滴水不漏。

    姚小园负责水法形成一把透明水伞，罩住两人。

    苏语带着他，时快时慢，间或笑一笑，勾一勾他手心，导致他的透明水伞就不太成形状，或者慢零点一秒还停留原地。

    所以，走进望山海初级修真学校校门的时候，姚小园全身干爽，苏语则头发衣衫半湿。

    他不太在意地甩甩头发，白色长衫随火法而渐干，及肩半长发临出门前被姚小园巧手缠绕了对称的珍珠发网，发网尾端的珍珠坠随之而动。

    姚小园：“语哥，你忙你的去吧？”他很想瞪近处几个看苏语看呆了的少男少女，偏生要装不在意。

    没在意近处几个少男少女，苏语微笑：“小园，我去试听一节课好不好？”

    但凡学校的家属都可以试听一两节课，主要为了安心。望山海的学校，明琴没啥不放心的，送过姚崽仔，没试听过。

    语哥要试听，当然行。

    于是，这节术法通识课的裴老师，压力山大。

    首先，她花了三分钟才让学生们回到原位并安静，并严禁回头看坐在最后一排的苏语。

    其次，望山海有美人醉的人都知道，不管是不是缩减到最基础的金象无生六十四，苏语的个人成阵范围大到整个望山海。就这一点，乾坤历后，当世阵修无人能及。

    第三，姚小园也硬是凑到了最后一排苏语旁，两人毫不逾矩，但班上几对小情侣们有样学样，统统换了座位，不给其余单身狗活路。

    裴老师靠着几十年的教学经验，硬是把六十分钟的课极限压缩在四十五分钟内讲完了。本来紧接着应该是术法实践课，顺应学生们期待的目光，她邀请苏语讲两句。

    姚小园去沙之国掉了几节课，苏语本意是为了看看他能不能跟上，私下里怎么补课比较合适。但是今天已经让裴老师很难做了，不太好再拂她的意。苏语只能到讲台。

    台下各个年龄段都有，最小的人类9岁，最大的龟族87岁，基本都算未成年，在术法上的水平基本都初等中的初等。难为裴老师每天把复杂的东西一点点掰明白喂给他们，一点点提升。

    他正好这两天接触了大量人群，有感而发。就讲了讲和众人加固房屋的事儿。

    “那位维修大杂屋的凡人总工非常了不起。”

    下面所有学生都有资质1级以上的灵根，有人面上就是不以为然，凡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提出了几种符文阵法结合现有做法，能更省时省力更稳定。试了一下果然加快了加固房屋的进程。我知道大家有疑惑。我也有疑惑。”

    “他从业四十年，九年前退休不做后，一直在望山海市立藏书阁，自学符文阵法。中端高端的符文阵法书对他来说是白纸。他只能看最基础的。”

    “他不可能预知到有朝一日真的能用到这些。”

    “他资质不到1级，没有任何机会，坐在最初级的术法通识课堂里。”

    “他只是对建筑这行充满热爱。对修真者的世界有所好奇。”

    “毕竟，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大陆上，同一片天空下。”

    他引用了原话，但话一出口，就试图再说几句缓和一下。

    立刻有站起来反对的：“凡人太过短命，也太过短视。”

    坐着和稀泥的：“雷主你说的只是极个别。”

    ……

    苏语直视他们：“水泥是凡人发明的，桌椅是，纸也是。衣食大多数是他们双手创造。”

    ……

    看出他目的的：“我们能做的大大不一样，缴的税率都不一样。”

    是的，在乾坤大陆十九洲，非常普遍的，赚得更少生活相对更艰难的凡人，税率综合算下来比修真者平均要高。

    礼仪上，他们必须称修真者为道君。

    东芜洲还行，有些洲，凡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跟修真者天差地别，差不多是两个物种。

    苏语：“那么同为修真者，是否资质满级的，可以理所当然瞧不起资质9级的？大乘期能活一万多年，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练气短命且短视。”

    ……

    站起来接着反对的：“你是在诡辩。修真者身具灵根，天道所眷。怎么能同无灵根者混为一谈。”

    ……

    苏语两手一摊：“我没有要说服你们。”

    “我希望大家能看到并尊重各自的不同。”

    “天赋的不同，灵根资质高低。”

    “悟性的不同，学一样东西的快慢。”姚小园觉得苏语是为他说的这一句。

    “性别的不同，种族的不同，文化的不同，年龄阅历的不同，性格的不同，喜好的不同，社交能力的不同……”

    “我们每一个都不一样，世界才如此精彩。我们才能集思广益，共同面对台风。”

    ……

    赞同他的鼓起勇气大声说：“共同面对魔族。”

    ……

    姚小园在最后一排只说了一句：“做最好的自己就行了。”和而不同。

    ……

    苏语行文礼：“谢谢大家。”

    所有学生回以文礼。包括刚刚呛他最凶的。

    中午，陪着姚小园一起吃食堂，消音符文启动，苏语老实道歉：“给你添麻烦了。”

    姚小园从他碗里挑虾仁吃：“语哥你心知肚明，总有人看不惯我的天赋，或者能和你和琴叔在一起的运气。我被针对是迟早的。”

    “你放心，来得既不是瓢泼大雨，也不是毛毛细雨，就像今天一样，大概只是中雨。”

    苏语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我增加了你的困难。我真是不会说话。”

    姚小园从自已碗里挑不吃的西兰花给苏语：“是这个世界错了，不是你错了。”

    苏语老实吃西兰花：“西兰花有什么错？”

    姚小园指指点点：“谁让它味道这么奇怪。绝对是它的错。”

    下午，苏语离开。

    姚小园最后一节课还没上完，中雨就来了。有同学趁老师不注意，偷偷示意他看美人醉。

    应该不是在座的学生。

    这两天苏语在美人醉上形象太好，被捧得太高了。

    有人翻出苏语购买春侍这件事，要求他对人口买卖这件事表态。

    有人接着翻出混沌灵根所有者姚小园15岁前是个男娼。

    有鉴于望山海目前的美人醉数量，讨论这两个话题且说法很难听的人们十有八九是在望山海。

    姚小园难免有那么几秒觉得还是让13级台风刮死他们好了。

    出乎他意料的，没有相处几天的在座同学们，有美人醉的一个提醒一个，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替他说话。帐号他都挺熟悉。那个上午呛苏语最凶的，拿出四个美人醉在跟别人呛，非要那些人承认没品、下流、素质低。

    老师又不是瞎子，当然知道他们在干嘛。瞄了几眼，了解大概后，没管他们，继续上课。

    下课铃响了，姚小园行文礼：“谢谢大家。”

    所有同学回以文礼。

    他冲出了教室，他知道现在谁最需要他。

    语哥和琴叔现在一定很自责。

    苏语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列席明琴所在的会议。

    望山海财税科、应急科的人正在和合欢宗哭穷。

    今年台风已经花了多少钱，之前加固房屋、提升阵法等大大超出财政方面的应急预算。之后为了修缮漏雨和刮坏的建筑物，以及老城区改建的，又要花多少钱。

    商业联盟以商为本，今年十九洲商交会本来有不错的经济影响，被魔族搅合了一些。因为魔族，又是一大笔加急预算没有了。

    今年肯定大大赤字。

    如果加税，难免会影响望山海对本地和外来投资者的吸引力。

    ……

    本地最大避税小能手的合欢宗一干人等就看着他们表演。大家已有心理准备，多少要带头化缘给点钱。

    姚小园能感应到两人的神识在内。他敲了敲门。

    明琴感应到他的神识，让他进来。

    他看罢，真情实感地把美人醉在桌上一拍。

    秘书司执行长也飞速看完。跟财税科、应急科的官员表示，我们宗主今天心情是真的不好，下次再谈吧。

    又是会散了。走到只剩明琴一个。苏语从后面抱住他。姚小园握住他手。

    仿佛前日重现。

    就是换了个会议室。

    姚小园乖巧道：“我没事的。我每天开开心心的，就能气死这帮人。”

    苏语知道这不一样的。从今天起，合欢宗可能还好。在两千万人的望山海，每天从姚小园身边经过的人，总会有那么几个，就是以扒光他衣服或者鄙夷看脏东西的眼神看他。

    他可以劝说自杀少女，可以帮助无助凡人，但是他偏偏保护不了最想保护的，想到这里，简直心如刀绞。

    明琴面对过的大风大浪比他更多，保护欲更强，只会比他更加难受。

    明琴低声道：“我可以砍台风，却砍不了那些风言浪语。”

    苏语只能引用：“是这个世界错了，不是你错了。”

    他接着说：“人口买卖是恶，我确实有错。”

    姚小园笑：“所以语哥，你现在应该还在七情宗种花种草干杂活。我和琴叔逃出香来阁，搞不定救人解法，琴叔就回不去身体。再遇上古渊会，魔种发动宁远舟必死无疑，人心慌慌。再遇上13级台风，合欢宗和望山海损失惨重……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苏语：“停。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要回应么？能怎么回应？小园，你需要在家学一段时间么？或者转到合欢宗主岛的学校？”

    他们在这头愁绪满头。

    财税科、应急科为了预算，为了税金，那是热锅上的蚂蚁，立马请示，召集各科开会。效率拉到最高。

    因此他们三人商量一阵，不管怎么做都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和后患时，文宣科已经把一系列方案提交给秘书司。秘书司来找他们确认了。

    由官方给予在抗击台风中的优秀典型表彰。最大典型当然是苏语和姚小园，以及合欢宗等。官方媒体和美人醉官方号都会给予报道感人事迹和肯定他们的贡献。

    邀请专家说明白苏语金象无生六十四、雷象无极六十四、万剑归宗等等到底是多大的威力。等同于武力威胁长舌者考虑一下到底在长舌谁。

    盈满司上次屠画事件，找到了最初收到带有裸照的美人醉并选择发出来的那个人，正在起诉，预计坐牢十五年加倾家荡产都不够赔。邀请盈满司和法务科合作，一起查一下这次美人醉上最先起哄几人。并争取在年底大会上紧急通过限制在美人醉某些行为的法规。

    相对应地，合欢宗以苏语和姚小园的名义捐钱，给后续修缮。钱数经过慎重考虑，再三斟酌，确实在合欢宗原本预计化缘的心理范围之内。

    还算全面。

    表彰付出者，鼓励后来者。

    用强权保证真理。换取一些人的沉默。

    但在人口买卖的罪恶和不应该歧视卖淫者应该惩罚嫖客方面，整个世界并没有因此少错一点。

    姚小园倒是看得开：“就当是我们帮忙他们救了望山海，所以他们也帮忙一下我们。”

    明琴呵呵：“他们最好把答应的全都做到。”不然一分都不付。

    苏语仍然是那个有点儿天真的苏语：“我可以在美人醉上认错么？”

    明琴和姚小园对看一眼，决定成全他的天真。

    于是，苏语在美人醉上道歉，他不应该参与到人口买卖中。买家也是不对的。嫖客更加不对等。

    如前述，十九洲人口买卖获利甚多难以禁绝。

    整个世界并没有因此少错一点。

    但保证了人口买卖长期是美人醉讨论的热点之一。为未来人口买卖和人体器官租赁买卖严格入刑打下基础。

    姚小园在一段时间内是两排珍珠开道的。眼神他不管。

    有污言秽语者，他只管揍。珍珠专打疼痛处，既疼又够不上轻伤。

    望山海，无人不知，他背后是谁。

    因此，即使对方打得过他，通常只能忍了。

    而且，苏语能有空都陪着他上下学。看着他揍人。

    十几次一来，犯贱者寥寥无几。他珍珠打人又熟练了些。